娇气包假少爷求生指南(246)
一旁的宋姨把外卖盒子合上,并没有出声问白初贺怎么了,而是又慈祥地笑着,语气轻松地提起其它事。
“对了,我想起来了。虽然我说小宝小时候很省心很好带,不过他也有让人很头疼的时候。”
她没有等白初贺像平常一样应声,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不是怕黑嘛,这你应该也知道,外加他那时候还小,才刚开始养肩伤,总是半夜疼醒,又因为害怕成宿睡不着。”
宋姨想起那些往事,脸上露出无奈的笑,“这孩子,又从来不张口说话,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忽然有一天,那时家里其中一位阿姨有些不安地找到宋姨,说要不要给客厅角落也装个摄像头。
宋姨很不解,问她为什么,那阿姨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她有几次半夜总听到客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觉得要么是家里进了小偷,要么是有其他的住家阿姨手脚不太干净。
“哎哟,你不知道,给我吓一跳。那时候你妈妈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我怕她太紧张,就没跟他说,联系了保安公司后叫上那个阿姨和你爸爸,那天半夜悄悄在厨房里守着。”
到了凌晨的时候,他们果然听见那位阿姨说的动静。
先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什么东西,接着就是极其细微的开门的声音,随后传来有人赤脚走路的动静。
开门的声音并不是从入户玄关传来的,而是房内,这个人一定是住在家里的人。
“你爸脸一下子就黑了,拉得老长。”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有个人影慢慢走到客厅里,只是那个人影很奇怪。客厅关着灯,他们一开始没看清楚,只能看到一团形状怪异的影子,慢慢往客厅另一端走。
等走到有月光映进来的地方时,他们才看清楚。
那个人影的高度最多和白远的腰齐平,形状怪异是因为裹着被子,看起来像个小幽灵。
“我们谁都没想到竟然是你弟弟,他裹着被子走到客厅里你妈妈放一些坚果糖果的小柜子前面,站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会悄悄拿糖吃,但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走到外面阳台,爬进做成秋千的藤椅里坐着。”
宋姨几人这才明白夜半声响的来源,白远担心小白皎,一个箭步冲到阳台,把小白皎吓得一抖。
“他裹着被子,我们走近了才看到他眼泪汪汪的,一直抱着自己的右胳膊。”
白远担心坏了,忙问他是不是疼,怎么不找他们说。小白皎低着头不吭声,几人也大概猜到他是怕打扰他们睡觉。
白远又问他,怎么半夜跑到阳台来,晚上风大,着凉了怎么办。
“你弟弟垂着头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也就三个字,说屋里黑。”
宋姨好笑地摇摇头,“阳台有外面的光照着,比里面亮堂很多。我说怪不得他之前一直有点咳嗽流鼻涕,天天半夜跑到阳台来,你说这怎么能不着凉呢。”
后来宋琉知道了,和白远轮流每晚陪着小白皎睡觉。
“时间久了,你弟弟就养成习惯了,晚上睡觉一定要人陪,我和你爸妈教了很久,费了很多功夫才纠正过来。”宋姨解释,“毕竟他都上大班了,虽然家里人疼他,但已经是个小男生了,不能总赖着跟爸妈一起睡。”
白初贺无声地听着。
以前在尾子洞,一直是他和白皎依偎着睡觉。
他这么怕黑,怕孤单,就连被领回白家之后也这样。
那他被带回尾子洞的那段时间,夜晚是怎么过的呢?
“好了,都这么晚了,你还在长身体,也别总熬夜。”宋姨起身,从白初贺手里拿走外卖盒子,“快进去休息。”
宋姨把垃圾丢掉,让白初贺睡另一张病床,她在沙发上凑合一晚。白初贺不肯,她拗不过,只好摆摆手合衣卧在床上。
宋姨年纪大了,奔波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白初贺靠着沙发,久久难以入眠。
明明是深夜,是一切都该隐没于黑暗的时刻,但窗外的月亮却格外明亮,朦胧地映出病房一半的轮廓。
他始终睡不着,双眼已经盯着月光下的那张病床。
看得久了,眼睛干涩生疼。白初贺干脆安静地站起来,走到病床边,蹲了下来,膝盖点地。凝视着,仰望白皎静谧睡去的侧脸。
......明明白皎可以不用那么做。
“你怎么那么......”
白初贺轻声开口,嗓子比眼睛更干涩。
你可以不用那么做的。
那时在火车上,你明明告诉他我在哪儿就好了。
就算我们两个一起被带回去,也好过你一个人独自煎熬。
白初贺的视野仿佛出现了重影,四五岁的白皎和十七岁的白皎重叠了起来。
他和大庆他们都在那个隧道里,明明白皎不用一个人追上去拖住瘦猴的。
有些事情就算忘记了,仿佛也成了白皎意识深处的本能。
“怎么就那么......”怎么那么傻,像个小笨蛋一样。
白初贺低声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想起宋琉那晚在放映着白皎儿时录像的电视机前,难过地望着他,语气哀伤地说“他有点笨笨的,是个小笨蛋”。
但曾经的小月亮是个聪明的过分孩子,不是白初贺偏爱,而是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这么说。
他那么小,才四五岁,是做出了多大的决心,反应有多机敏,才会一下子想到凭自己拖住尾子洞的人,好让他白初贺去往远方。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聪明呢。”
月亮沉默着,柔和皎然,似乎又亮了一层。
为什么月亮只会在黑夜中如此明亮。
白初贺的眼尾微微发红。
病床上的白皎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动了动,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白初贺安静地呆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白皎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是重启的电脑在缓慢地加载。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愣愣地从另一边爬下床,沐浴着水一样的月光,在窗前望着天边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朝另一端走去。
白初贺整个人隐匿在另一头的阴影里,白皎没有发现他,踩着鞋子走到病房另一边,手搭在顶灯的开关上。
但他看见了卧在另一张床上的宋姨,收回了手,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手指悬在黑暗中,摸索着方向,走进洗手间里。
白初贺想起宋姨刚才对他摇着头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那么疼,也不叫我们一声,半夜起来也不知道开个灯,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他知道宋姨并不是在真的抱怨,而是在感慨白皎太过懂事,不愿意打扰他们。
白初贺在这间半明半暗的病房内,一瞬间,仿佛又看见了儿时的白皎。
洗手间内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白初贺打开门走进去,白皎果然还在摸索着盥洗台的位置,一点一点往便池那边挪。
“小心黑。”白初贺低声说了一句,伸手握住白皎的手往内间引,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光芒亮起,白皎的双眼没有再睁得大大的,但走到内间后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动。
白初贺看见白皎的耳朵尖涨红起来,双手拽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嘴唇微动,但没有出声。
白初贺心里了然,“我转过去,好吗?不会看见的。”
他背过身去,反手捏着亮着手电筒的手机,布料窸窣声响起。
没过一小会儿,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白皎洗手的声音。
白初贺等白皎仔仔细细把手擦干,才转回来,带着白皎回到床边。
白皎自发地脱了鞋子爬到床上,也许是深夜有些冷,他拉着被子遮住半张脸,只剩下一双在月光下干干净净的眼睛。
白初贺耐心地等他睡着,但那双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始终睁着,没有闭上。
他弯腰凑到白皎脸旁,低声开口,“皎皎,怎么了?”
白皎没说话,但整个人在被子里往旁边蹭了蹭,病床马上空出一小片出来。
白初贺微愣,“是要我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