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药(79)
“所以你们就这么冲进去了?”庄纶问。
“对啊,我们租了两辆黑色普拉多,戴着墨镜,贼帅。”武娟比划。
“我后悔没跟你们去。”裘锦程说,“你们穿西装了吗?”
“保镖们穿了。”武娟说,“瑶瑶穿了一身黄色连衣裙,她说大小姐驾到!”
“通通闪开!”崔子瑶配合武娟念台词,“蔓婷姐他爸妈都吓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抢婚之后呢?”裘锦程问。
“我们怕节外生枝,在机场给蔓婷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乘飞机赶回来。”武娟说,“怪不得电视剧总是演抢婚,太爽了真的!太爽了!”
“真应该录下来。”崔子瑶说。
“录下自己的犯罪现场?别了吧。”庄纶说,“之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额……没想好。”武娟说,“蔓婷准备在天津发展还是?”
“你给娟姐买房的二十五万,我给你。”崔子瑶认真地说,“我不会把娟姐让给你的。”
武娟弹一下小姑娘的脑门,说:“我是人,不是东西,什么让来让去的,尊重一下我。”
“我不打扰你们,我打算去南方。”彭蔓婷留恋地看一眼武娟,低下头说,“谢谢你们来救我。”
“南方?”庄纶挑眉,“去广州吧,我的房子打折租给你。”
彭蔓婷摇头:“我不想承太多的人情,我还不完。”她沉吟片刻,说,“我去上海。”
庄纶说:“正好我妹在上海,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蔓婷,别拒绝了。”裘锦程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第79章 电梯
彭蔓婷收下了庄嘉欣的联系方式,礼貌地与众人告别。武娟再收到关于她的消息,是两个姑娘聚餐的合影,以及彭蔓婷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十二层的客厅里多了米白的五层鞋柜、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矮桌、六十寸的液晶电视和庄纶亲笔绘制的挂画。
“这个靠枕,刚到的。”庄纶一只手拎起一只正方形枕头,“棕色还是蓝色?”
裘锦程坐在沙发上,看着庄纶期待的眼睛,将悬在舌尖的“你决定就好”咽下,他的参与会让男朋友更高兴,于是说:“蓝色。”
“好的。”庄纶丢给裘锦程蓝色靠枕,把棕色抱枕装进快递袋,“这个退回去,买四个蓝色。”
“你在广州的房子是你自己布置的吗?”裘锦程说。
“交给设计公司装的。”庄纶说,“那些我又不住。”他挨着裘锦程坐下,伸手给他展示手机屏幕,“我不想买电视柜,占位置而且放不了太多东西,我想要个高一点的柜子,你看这个。”
奶咖色的四层置物柜约有一米五,正好在手肘的高度,清爽好看。裘锦程点头同意:“挺好看,柜子上可以放摆件。”屏幕上微信提示一闪而过,裘锦程瞥见,提醒道,“有人给你发消息。”
“嗯?”庄纶迅速缩回手查看消息,若无其事地说,“是广告。”
趴在玄关处的裘二宝不耐烦地吠叫:“汪汪!”两人本来要带它下楼遛弯,庄纶提议顺便去十二层看一下房间,一看就是一个小时,被忽视的委屈小狗怒斥人类说话不算数。
“好好好,走。”耳根子软的裘锦程站起身,听从裘二宝的意思捡起狗绳,带它下楼。庄纶站在原地,点开对话框,久未联系的母亲发来消息【小纶,赶紧回来,你弟弟出事了。】
“庄纶!”裘锦程站在电梯口唤道,“电梯快到了。”
“来啦。”庄纶将手机揣进口袋,迈过门槛,奔向英俊温柔的恋人,“哥,我下周六回家一趟。”
“又看房子?”裘锦程踏进轿厢,“下周四放暑假,我和你一起去。”
庄纶肉眼可见地愣住,先前蒙混过关的把戏宣告失败,他实话实说:“不是房子,是我家里的事。”
“什么事?”裘锦程皱眉,“你爸妈联系你了?”
“嗯……”庄纶慢腾腾地说,“我妈说我弟出事了,让我回去。”
“会不会故意骗你回去,才这么说。”彭蔓婷的经历让裘锦程对此类事件警惕非常,“我陪你去。”
庄纶纠结片刻,说:“我家里人迷信又愚昧,你不会想见他们的。”
“庄纶。”裘锦程与他对视,“我是你的谁?”
“男朋友。”庄纶说。
“你和你的家人是两种人。”裘锦程说,“我不会因为你家人的言行,对你产生偏见。”他牵起庄纶的手,“我们是恋人,应该互相信任。”
互相信任。
庄纶舌根泛苦,他怕的不是那些所谓的亲戚的冲撞冒犯,他怕的是裘锦程发现他的灵魂底色。
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是漆黑粘稠、扭曲恶毒。
庄纶盯着恋人无知无觉的侧脸,裘锦程是只皮毛蓬松干净的猫科动物,他可以恣意地在阳光下奔跑,愁怨当场结清,从不藏在心中。庄纶不一样,他的家庭是沼泽,为了自保,他不得不披上伪装,化作出淤泥而不染的无害花朵,无人知晓他的本体是条逡巡游曳的湾鳄。伺机而动,一击毙命,不动声色地沉入水底,藏在花朵的茂密根系下。
走出电梯,二人带着黑白小狗穿过小区北门,跨过马路,去小公园散步。七月初的阳光炙热如火,裘锦程沿着树荫慢慢走,他说:“你定几号的机票?”
“下周五。”庄纶说。
“我来定。”裘锦程掏出手机,当着庄纶的面支付两张机票,他说,“上次我放你一个人回家,两年没见到你,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这次不一样……”庄纶小声争辩。
“你怎么知道不一样。”裘锦程说,“别说了,没得商量。”
庄纶理亏,不敢多做争辩,生怕被裘锦程刨根问底,垂头丧气地答应:“好吧。”
公园东北角,一条身材修长的苏格兰牧羊犬跑过来和裘二宝打招呼。两只小狗碰碰鼻子,转着圈嗅闻对方。裘锦程和庄纶坐在树荫下的长凳,聆听鸟鸣,享受阳光和微风的气息。
日头西斜,傍晚悄然降临,路灯陆续亮起,两人牵着狗吃了顿路边摊,回到小区已然天黑。裘锦程问:“你回去,你妹妹回去吗?”
“她要上课,我不让她回。”庄纶说,“况且我爸妈也不在乎我妹。”
“你弟出事了,叫你回去干什么?”裘锦程问,“我以为你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他们看中香火,家里只有我和我弟两个男的,他出事了,就只剩我一个独苗。”庄纶清晰地点出问题的关键,“他们怕没人养老。”
裘锦程抬手,摸摸庄纶的脖颈和耳朵,说:“你是家里仅剩的香火,你一个人回去,被他们绑去结婚怎么办?我不会等你第二个两年。”
庄纶想到了武娟和彭蔓婷的遗憾错过,心尖一紧,捉住裘锦程的手:“我错了,哥,别不要我。”这是他最大的心结,被放弃过一次,绞尽脑汁扭转命运才回到原本的位置,他不要再次被推向绝望的深渊。
裘锦程踏上台阶,提点道:“矛盾不要过夜。”
“嗯,以后不会了。”庄纶镇重地答应。
推门进入楼道,一名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右手扒电梯门,左手招呼匆匆忙忙走出步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快点啊!慢死了!”
裘锦程牵着狗靠近,他无意与这对男女挤同一个轿厢,只见女人娇吟一声柔弱无骨地靠在男人身上,指着裘二宝尖叫:“老公,有大狗!好可怕!”
裘二宝吓得竖起耳朵,裘锦程皱眉,越过两人肩膀,他看见电梯轿厢靠墙站着一名穿睡衣的年轻女孩。那女孩面容清秀,体形瘦小,脾气极好地默默等在一旁看女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