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死敌也想反攻(46)
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看向一直看着他的男生,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又颤抖着无法落下。
“对不起,阿酉。”
第27章
世酉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不可抑制的想到很多往事。
顾杉月的精神世界,是在世永元出轨后枯萎的。
世永元常常不回家,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就会哭着哭着,突然发疯,从床上把才五岁的世酉抓起来逼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总不能连你也不要!?】
声音尖利,不知道究竟在逼问谁。
咸涩的眼泪砸在小世酉的面庞上,尖利的绯红指甲陷进小孩细嫩的皮肉,小世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着脸掉着眼泪,惶恐着小声喊妈妈,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她:【妈妈,阿酉乖乖的,你不要哭……】
这个时候,顾杉月就会愣好久,然后突然醒悟似的,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更厉害。
大概率,没有哪个母亲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她在清醒时,会给躺在小床上的世酉温柔地唱安眠曲。
春天,带他一起去花园种下种子,等到了花朵盛开的好天气,又一起去摘花,插在花瓶里,让整个房间都是花香。
她会在弹钢琴的时候,让他跟她一起坐在琴凳上,轻轻捉着他的手指,一起按在黑白分明的漂亮琴键上,听着清脆的琴声,笑着说:【妈妈教你。】
世永元总是很忙,顾杉月在他面前发疯后,就更不常回家了,这栋别墅里就只有母子二人、佣人和一条狗。
小世酉不敢问顾杉月,只偷偷问佣人,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关姨看着他单纯茫然的漂亮眼睛,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说,小少爷,你爸爸做错事了。
所以世酉一直都没有怪顾杉月,只在长大的途中偶尔想,爱似乎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让一个人笑,让一个人哭,让一个人伤害他人,开始犯错。
但很多年后的现在,又有人教会他,爱其实是一起面对、成长,是快乐对方的快乐,痛苦对方的痛苦,是一切美好词汇无法堆砌诠释的柔软情感。
*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穿破乌云,金子似的洒落。高大的、灰沉沉的院墙上蔓延上了爬山虎,灰败的气息就这样被冲淡了。
世酉和尚勒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他们。
穿着保洁员工作服的人看着尚勒,道:“先生,有人找你。”
世酉看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尚勒看他一眼,让他先去车上。
世酉双手插在兜里,直直站在那没有动,似乎很不情愿,最终还是说:“那我等你。”
尚勒跟着保洁员走了。
病房后面有一个漂亮的花园,精致的小栅栏围成一圈,打开落地窗就能直达,尚勒一路跨过台阶,看到花园里的人。
顾杉月正在在花园里采摘鲜花,听到动静,看了过来,稍微招了招手,温和地笑着示意:“这里。”
似乎解开了某个扎根极深的心结,她这时倒有了一丝年轻时的活泼样子。看着男生走来,率先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她道:“刚刚在房间看到你了……阿酉的男朋友,对吗?”
尚勒慢慢在她对面坐下,挠挠后脑勺:“是。”
男生身材颀长,剑眉修目,俊美又利悍,顾杉月把他看了又看,很欢喜的样子:“好俊俏的长相,个子好高……我听他说,你们是一个大学的?”
“是,也住在一个寝室。”
他们说了些家常话,顾杉月似乎只是想看看他,对尚勒的性别完全不介意似的。
走之前,顾杉月把手中一直拿着那束花递给了他,尚勒顿了顿,伸手接过。
是淡紫色的紫罗兰,柔嫩花瓣层层叠叠的围拢而上,香气四溢,很漂亮,让尚勒轻易就想起了世酉。
“关于紫罗兰有一个故事。”顾杉月说。
传说掌管爱与美丽的女神维纳斯,在与恋人分别时滚落一滴泪,眼泪滴到泥土中,长出了一株美丽的花,人们称其为紫罗兰,它被化为爱与美的象征,意为永恒的爱。
顾杉月声音轻轻的:“他小时候,我们一起在花园里种了很多紫罗兰……他很喜欢跟可乐一起在花丛中捉迷藏。”
“我曾经告诉他,爱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是像紫罗兰一样来之不易的宝藏,如果他以后喜欢上谁的话,那就好好对待那份感情。”
尚勒好像知道为什么世酉喜欢这种花了。
“可是有些人是不值得爱的。”
“不能因为你爱的人而伤害爱你的人……我醒悟太晚了。”
她想起那些悔恨的夜晚,和对世酉加诸的伤痛,看着尚勒,和世酉有六分像的浅色眼睛隐隐有泪光闪烁。
“幸好他遇到了你……他很喜欢你,谢谢你陪在他身边。”
尚勒拿着那束花出来的时候,世酉正坐在车里等他,浅色的眼眸幽深,一直盯着大门口,看到他出来,才暖了神色。
高大凶悍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拿着花束,仿佛怕碰坏了的样子,世酉忍不住想到一个画面,强大的猛虎微垂头颅,细嗅着娇嫩蔷薇。
尚勒把花塞在他怀里,挠了挠他的下巴:“等久了?”
世酉抓住他的手,眼睛很亮:“没,就是还以为你跑了。”
顾杉月状态还不稳定,他怕她说了什么吓到这人。
尚勒坐上车,被他的奇思妙想逗笑:“我跑什么?”
还给他支招:“要是真跑了你就把我抓回来。”
世酉笑了半晌,说:“谢谢。”谢谢你来到我身边,陪我做的一切。
车窗外阳光温暖,可能是天气很好,世酉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突然道:“尚勒,第一次见到你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只不过那天下午睡了一觉,见到这人时,已经是晚上了。
世酉下午转来的七班,被老师安排在教室后面的位子上。新班级,什么人都不认识,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卷卷白云和雨后湛蓝的天穹。
班里听说过他的混账事,都隐晦看着他:“他就是世酉?看起来很不好惹。”
“完了完了,老师把他安排在尚勒位子旁边了。”
“哦豁,尚勒最讨厌持强凌弱的人,这人名声这么差,等他回来,两人还不得打起来?”
世酉前一天晚上熬夜去飙车,今天乏得可以,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模糊中听到最后一句,勉强想了一下,什么尚勒?
不知过了多久,在狂呼和嘈杂中醒来时,他只看到一片黑暗,然后瞬间,光线涌动,一切明亮起来,那个人也猝不及防跳入眼帘。
他们挨得很近,少年看着他,带着皂角香气的校服穿的松垮,露出大片的脖颈,一截黑色编绳挂在脖间,有种不羁的帅。
对方腿太长了,膝盖越过桌腿,碰到他的椅子,带着某种侵入性的姿态。
应该说,他全身都是某种难言的侵入感。
世酉清楚记得那时的尚勒比现在更白皙一点,鼻梁上有一个新鲜的小伤口,似乎才打完架不久,眼睛黑漆漆的,就这么看了几秒,就让他突然心慌起来,匆匆别开眼。
他听到这个同桌的第一句话,是一句低音弥漫的喃喃低语:【糟糕,我校草的地位不保。】
世酉看着手上那捧花,忍不住笑:“尚勒,如果早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你,我一定……”
话语未尽,尚勒却懂他的意思,他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人时的惊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早在那个时候,或许就有什么已经萌芽。
尚勒牵住了他的手,缓缓扣紧,说的话却破坏气氛:“如果我们成了好兄弟怎么办?”
两人相视片刻,互相都笑了,世酉道:“那你就是上了兄弟的变态。”
“你才变态。”
“嗯,我变态。”
“……好吧,都是变态。”
车子在男生的调笑声中驶进阳光里,消失在长路的彼端,坚定而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