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死敌也想反攻(24)
世酉答应了:“可以。”
尚勒猝然抬头看他,这下是真的惊奇了。
世酉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第16章
尚勒中午要和体训部一起聚餐,晚上才和世酉一起出了门。
学校后街上灯火明亮,有很多小吃摊,两人走在一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穿梭过人流。
世酉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明显在神游的人,明灭的光影在尚勒脸上闪过,他不期然又想起今天对方在操场上的模样。
很耀眼。
那个人向来是那样热烈,不顾他人眼光,想到什么做什么,该招惹的,不该招惹的,都惹了个遍,似乎没有什么会束缚他。
尚勒带世酉去了上次吃过的那家火锅。
晚上店里人不少,服务员带人在包厢落座,尚勒先点了些菜:“之前篮球队一起在这吃过饭,味道不错。”
他把点菜的平板交给世酉,眼神落在他扣紧的衬衫领口上:“你想吃什么?”
世酉接过,垂着眼在屏幕上勾选,指尖点来点去,很认真的样子。
尚勒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看起来有点乖……两人难得一起吃饭,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包厢安静,能听到火锅加热装置运行的声音。
吃到一半的时候,世酉看他拿着筷子,夹着一片牛肉在酱料里戳来戳去,挑眉道:“吃好了?”
尚勒抬头看他,世酉脸被热气熏红,白衬衫袖口被捋了上去,露出的腕骨上有浅浅青筋,被冷白如玉的皮肉包裹着。
两人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碰在一起,世酉没什么反应,依然看着他。
尚勒顿了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这晚上他基本没看世酉的眼睛,脑子里在想别的事。
世酉对他,似乎跟对别人有点不一样。
尚勒想起中午聚餐时,纪向午告诉他的,世酉的肢体洁癖。
纪向午喜欢逛校园论坛,今天就在里面看到了有关世酉的帖子,为了防止尚勒对他大喇叭的秋后算账,知道人晚上要请世酉吃饭后,特意提醒他,世酉吃饭有三大忌讳:大声说话、不用公筷、碰到他的皮肤。
但……这些他好像都在世酉面前犯了。
世酉笑了一声:“看起来是个饭桶,没想到是个小猫胃。”
尚勒回过神,不甘示弱道:“你才是饭桶,跟猪似的,吃那么多。”
说着给自己夹了几片煮熟的毛肚和腌牛肉,几口就嚼了下去,然后开始夹金针菇。
世酉:“……”
世酉:“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些什么?”
听他没再回嘴,世酉低头在碗里舀了口汤喝:“……你心情不好?”
尚勒看着他慢条斯理吃饭的样子,先是想,世酉确实是豪门公子,矜贵优雅,喝口番茄汤,都像是在喝什么极品佳酿。
他并没有心情不好,反而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包裹,脑子很乱:“没有。”
世酉想到了昨天运动会开幕式上看到的,尚勒揽着一名短发女生的肩膀,姿态亲密,之前在寝室楼下见过。
虽然尚勒说他没有女朋友,但两个人明显关系不一般。
大学生的烦恼过来过去就那几样,大学不限制恋爱,限制学生恋爱的只有学生自己。
尚勒像是为情所困。
世酉敛着眼睫,看着翻滚的红色汤底,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尚勒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突然想到什么:“那只小狗呢?”
世酉看他:“你喜欢它?”
尚勒“嗯”了一声:“好歹跟我同名,还是我的小乖孙,对吧,世大少?”
世酉:“……”
世酉收了筷子,慢慢喝着冰镇啤酒:“就在那个公寓。”
尚勒反应过来,世酉说的就是他家楼下。
世酉一口气喝完了一罐酒,尚勒看着他殷红的唇瓣,和泛起一些水色的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你不能吃辣?”
世酉压下了咳嗽,表情倒是平稳的:“还好。”
尚勒在兜里找了找,掏出了几颗糖 ,伸手给他:“怎么不早说?吃点甜的会好点。”
糖果的彩色包装很精致,不同颜色对应不同口味,世酉微顿,接了过来:“好。”
他拆了一颗,喂进嘴里,舌尖漫上清新的水果气息,很好吃。想到什么,他勾起唇角,“你不是让我给你补习?在哪里?”
*
两人吃饭的地点离玫瑰公馆不远,晚上都没回寝室。
世酉在公寓里洗漱完,把充满火锅味儿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阿乐看着客厅茶几上放着的几颗糖果,用鼻子嗅了嗅,张嘴似乎想叼走一颗,被从浴室出来的世酉捏住了嘴:“这是我的,你不能吃。”
阿乐哼哼两声,去蹭他的手心。
世酉坐在榻榻米上拍了拍它的后颈,视线落在落地窗外的繁华灯火上,目光幽深。
虽然看着凶悍痞气,但尚勒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想。
世酉高一在玉城的一所贵族学校就读,很多富二代都会被家里放在这里积攒人脉,大部分人后续都会出国镀金。
高二那年,世泽阳被世永元接回了家里,送到了顾杉月面前。崩溃和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发不可收拾,仿若地震山洪般压倒了勉强维持着和睦的表象,顾杉月的疯病更加严重了。
世泽阳进了世酉的那所学校,世酉没把人放在眼里,但对方明里暗里惹出事端。
看到教学楼下,鲜血淋漓的尸体那天,世酉头一次犯了病,世泽阳直接在教室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将近好几个月才养好伤。
世酉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些人看向他时惊恐的眼神,老师们站在教室门口甚至不敢上前,似乎他是什么阎罗鬼刹。
等到回过神,他已经是玉城一中的学生了。
世永元离开学校前,坐在车内,眉眼阴沉地审视他,似乎头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儿子:“你不该像你母亲。”
“她没有教好你,我会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顾杉月进医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他看着车子绕过喷泉,逐渐远离视线,看了很久。
司机很快送世酉去了学校。
那时世酉和尚勒还是同桌,尚勒刚来教室,就看见世酉趴在桌上。他本来没在意,直到坐下时,才发现桌面在不易察觉的颤抖。
尚勒侧头看他,看到人发白的面色,以为是低血糖,顿了顿,满脸不爽地递过来几颗糖,关心的语气都是硬邦邦的:“虚弱成这个样子?拿去。”
世酉睁开眼,看着他手心的彩色糖纸,声音很低:“……要你管?”
尚勒可算理解他爸妈对待他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为别人好却被冷言相待的感觉的确很糟糕。
世酉的脸色实在不好,尚勒终究是没跟人计较:“你是不是傻逼?干嘛作贱自己的身体?”
他一口气拆了四五个糖,想塞进世酉嘴里。世大少何曾被这样对待过,眼里冒火,出手阻拦:“你——”
少年热烫的、骨节分明的手碰到他冰凉的唇上,指节很硬,世酉闻到他身上阳光晒过草木般暖呼呼的味道,和皂角的清新。
尚勒看着他圆鼓鼓仿若仓鼠的脸颊,非常满意,恶劣道:“你不吃,我偏要给你,撑死你。”
“……”
世酉只记得那天吃了很多糖,各种口味混在一起的味道很古怪,差点被齁死,晚上回到家时,才发现口袋里还被塞了一把。
那些糖他吃了很久,偶尔想起来了吃一颗,直到高中毕业才吃完。
半个青春,都是口中酸甜的水果糖味。
仿佛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世酉再想起来,只觉得蒙上了一层滤镜,有些是灰暗的,而有些却一如那个人一般多彩。
世酉躺在大床上,心绪烦乱,不知道是因为晚上骤然浮起的回忆,还是其他什么,这个夜晚的梦不一样起来。
似乎又回到了高中,他趴在课桌上,校服盖住了眼睛。有人坐在他旁边,伸手来摸他的脸:“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