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76)

　　周弑青一整个下午都在忙活《不似春风》剧方工作停滞后的事宜，稳住了其他投资人，和执行制片进一步沟通好资金的调配，放下电话扭过头，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邹渚清趴在他身旁不远处，已经睡着了。
　　周弑青静静看着邹渚清的睡颜，眉心渐渐舒展。
　　他轻笑了声，站起身，取过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盖在了邹渚清肩上。
　　周弑青动作很轻，邹渚清却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困。”他撑起身子，眼都没睁开，下意识面向周弑青在的地方。
　　周弑青走上前，摸了摸他脸侧：“回屋睡吧。”
　　邹渚清含糊应了声，伸手拉住了周弑青的胳膊，把他往下拽。周弑青顺从着蹲在了他身前。
　　他张开手，弯腰抱住周弑青，整个人上半身挂在了周弑青身上。
　　周弑青抬手揽住怀里的人，手抚过他发间。
　　他轻声道：“这么压着我，腿一会儿该麻了，咱俩都得摔。”
　　邹渚清明显就是听见了，可该怎么样挂着怎么挂着，懒得给反应。
　　周弑青想到了曾经养过的猫，叫它，它耳朵动动，听到了也只是晃晃尾巴，高冷的很。
　　他环紧了邹渚清的腰，站起了身，邹渚清被他带着拉起来，踉跄了两下，不满地睁开了眼。
　　“你好烦。”
　　周弑青低头，啄了下他的唇：“某人当我挂件呢，到底谁烦人？”
　　邹渚清不情不愿松了手，揉了揉眼，拉着周弑青往外走。
　　“干什么？”周弑青晃了晃被他拽着的手腕。
　　“陪我睡觉。”邹渚清十分不讲道理。
　　周弑青无奈被他拽到了床边，看着某人衣服也不带脱就钻进被窝。
　　“陪不了宝贝儿，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你怎么这么忙？”邹渚清“啧”了声，踢了脚被窝，一下坐起来，幽怨看向周弑青，“工作是你男人我是你男人？”
　　周弑青被他逗笑，站在原地耸肩半天没缓过来。
　　邹渚清不乐意看向他：“笑什么？”
　　“笑你。”周弑青稳住声线，“某些人要隔着屏幕也能这么诚实，我也不至于被气回来。”
　　这么一闹，邹渚清算是彻底清醒了，索性也不睡了，掀开被窝下了床。周弑青把电脑从书房挪出来，转而坐到客厅沙发上，邹渚清便盘腿挨着他坐下。
　　他刚睡觉的时候胳膊下就垫着这个本子，现在醒了又拿了出来写写画画，周弑青扭头瞥见，好奇问道：“写什么呢？”
　　“就你有活干啊？”邹渚清闷声道，“郑女士知道我清闲了，天天给我布置任务。我正写着大纲呢。你说我人都不在剧组了，怎么还压榨我呢？”
　　周弑青闻言，愣了愣，随即转身正色道：“小清，郑编……是不是想收你做学生？”
　　邹渚清听他这么说，也懵了：“不能吧？她学生那么多，还缺我这一个吗？我是个演戏的啊？跨界她也乐意收吗？”
　　没等他想明白，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邹渚清拿到眼前一看，屏幕上郑闻两个大字晃眼地很。
　　他和周弑青面面相视，周弑青冲他扬了扬头示意他快接，邹渚清这才回过神按下了接听键。
　　“喂？郑编。”
　　郑闻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我要的稿子呢？”
　　邹渚清上来就被她噎了一下：“我正在写，正在写。”
　　郑闻闻言，严肃关心道：“是公关危机还没处理好吗？”
　　邹渚清无奈：“不是……”
　　“有资本方为难你了？”
　　“没有……”
　　郑闻了然道：“那这段时间你忙什么了？”
　　邹渚清否认：“没忙，我就呆在家看看剧本……”
　　“那我的稿子呢？！”
　　邹渚清一下子把电话拉远了，捂住了一只耳朵。哪怕没开免提，郑闻着一嗓子，连旁边的周弑青都听得清清楚楚。
　　邹渚清清了清嗓子，重新把电话放到耳边，小声道：“郑编，能问您个事吗？”
　　郑闻吼了那一嗓子，心情总算场快乐些，也没戳穿邹渚清转移话题的伎俩：“什么？”
　　邹渚清看了眼周弑青，接着道：“您是不是想收我做学生啊？”
　　周弑青听他问了，也放下了手头的事，侧着耳朵等郑闻回复。
　　“学生？我缺学生？你想多了。”郑闻语气淡淡，“不过你确实还行，不是不能教。”
　　“既然你想学，那抽空跟我到学校咨询个手续，我顺便再带你见几个教授。”
　　“你有写过的东西，都拿出来准备准备，我好说服人家收你。就这样啊，时间定了我发你，不方便你再调。”她说完，没等邹渚清有任何反应，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邹渚清被单方面结束了通讯，看着手机，回拨也不是，不拨也不是。
　　他感觉自己魂穿了季明珠骗他上综艺那会儿。
　　“成功女性的话术是不是都是一样的？”他指着手机，一脸不可思议问周弑青。
　　周弑青冲他笑笑，顺着他的玩笑话分析：“郑编对你用话术，说明她真想给你找个好老师带你了。”
　　邹渚清皱眉：“带我学写剧本？我不确定。”
　　见他陷入思考，周弑青索性把电脑放到了茶几上，扭过身子正对着他：“还记得我想放弃演戏的时候，你问我什么？”
　　邹渚清点了点头。
　　他问周弑青是否喜欢。
　　“我不知道……说实话，我挺喜欢写东西的。郑编跟我讲的那些，也确实挺吸引我。但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愿意在镜头下表演。”
　　“再加上……我离最高的位置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分散精力，我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的选择。”
　　他呼出口气，扭头看向周弑青：“周老师，帮个忙，我迷茫了。”
　　“想不想听听我转幕后的心路历程？”周弑青挑了挑眉。
　　邹渚清点头，朝他凑近了坐，一副请他赐教的意思。
　　周弑青想了想，开口道：“当时我也迷茫。我那会儿对演戏这件事的未来没什么期待，又不想就此远离热爱的行业。”
　　“那年Giada的舞台剧叫我帮忙，我跟着剧组一起巡演。因为之前曾经在剧团管理部门工作，我跟剧组的后勤们都很聊得来。”
　　“也就是一次演出完的聚餐，剧团经纪人提了一嘴，说我挺适合做他们这行的，开玩笑说我是被演戏耽误了的幕后人。”
　　“我知道估计这也就是客套话，但还是留了心。我想，当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眼前有什么选择，就去做什么选择吧。”
　　“所以我试着接触，着手去做，发现它比我想象中有意思，也比我想象中适合自己。”
　　邹渚清看向茶几上周弑青亮着的电脑，屏幕上铺满了他看不懂的术语和数据。
　　他低声道：“我害怕我对新鲜事物的热情，会给我逃避演艺事业上挫折的借口。”
　　“我太喜欢演戏，我想不出有一天我对它热爱褪去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以后，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不会想看到未来的我顶着一个不是演员的头衔”
　　周弑青摇头：“你钻牛角尖了。”
　　邹渚清不解地看向他。
　　“喜欢不是加减法。不是喜欢一件事，另一件事就必须得被放下。”周弑青重新端起电脑，放在身前，“小清，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懂本心是什么的人。”
　　“相信初心，也相信你所热爱的东西。它有能够留住你的能力。”
　　邹渚清皱着眉，盯着沙发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闻虽然不是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但我相信她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创作文学的人比其他人敏感细腻，她之所以一直‘压榨’你，我想，是她看得出你有天赋，也有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