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131)
总是挨骂的他乐乐呵呵站到外围开始吃瓜。
“我就纳了闷了,我写出来的剧本怎么一个两个都比我要了解似的?”邹渚清气都气笑了。
孙可翻了个白眼:“好意思说吗邹视帝?全天下最爱跟编剧叫板的男演员不就是你吗?那时候也没见你说编剧是最懂剧本的人啊?”
邹渚清被踩中了尾巴,立刻就急了,探头就要跟孙可理论,身边却忽然递过来一杯水。
邹渚清正在气头上,简直想把这瓶水掀翻衬衬自己的气场,但想起水是谁递的,火气强行降下去三分。
他从战局中分了个神,压低声音把杯子推回周弑青那边,道:“我不要。”
周弑青见状,这次直接把水递到人嘴边。
“喝。润润嗓子再接着骂。”
邹渚清于是接过杯子,咚咚灌下去半杯,然后又把杯子塞回到周弑青手里,转头就要接着打骂仗。
周弑青再一次递到他嘴边:“喝完,别剩。”
邹渚清皱了皱眉,就着他的手喝完了剩下的半杯。
等再抬起头,那会的生气劲儿被这么一打岔,莫名其妙被冲散,再接着吵都没劲了。
“不骂了?”周弑青笑道。
邹渚清摆摆手:“接不上了,没劲。”
单俊哲在一旁都快看呆了,原来真有人能让邹渚清熄火啊……
周弑青到剧组里来,邹渚清虽然有人管着了,但也有人替他干活了,周弑青帮他担下了一大半教学任务,他语言解释不清哪不对的时候,就拉着周弑青演,工作量锐减的同时,也过了把写剧本时候YY过的瘾。
他跟周弑青自《狂放》以后就没再演过感情对手戏,更别提的故事本身就是以他们两个为原型,他一朝开演,隐隐有着迷的趋势,等众人下了戏也会拉着周弑青对一对剧本。
周弑青对此有些无奈:“我本来害怕郑嘉上头,现在看来,郑嘉倒是不显,你反倒出不来了。”
邹渚清一手拉开易拉罐环,将啤酒递给坐在屋门口院前的周弑青,坐到了他身边:“郑嘉……不用太担心他。”
“他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邹渚清一旦入戏,整部剧拍摄期间都会陷于这种状态,而郑嘉似乎更随剧情而动。当主角间的情感推进,冲突强烈时,他也跟着沉溺其中,而当主角情感冲突减少,与他引起的共鸣不多,他又能够慢慢脱离状态,回到从前的节奏。
上次邹渚清离组时,所有人都很担心郑嘉的状况,但没想到等孙可开始拍相恋前的桥段时,他自己调整了过来。但眼看着马上孙导要开始拍结局,到那会儿郑嘉是什么状态,谁也不敢推测。
邹渚清的腿挨着周弑青的,他抬头看向不甚晴朗的夜空:“我们能做的十分有限。无论如何,是刻骨铭心还是平淡,他都需要自己走一遭。”
“至于我?”他一口干掉半罐啤酒,很是潇洒道,“都八八八八年了,还有人担心我不出戏啊?”
俗话说得好,逼是不能轻易装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
邹渚清即便想过自己会被打脸,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拍摄剧情逐渐来到结尾高潮部分,两位主角间浓烈的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一个简单的剧情就有无数层递进的情感,诠释起来并不简单。
邹渚清于是拉着周弑青把人物和剧情揉碎了一点点讲给两个小孩听,难懂难演的桥段就照例亲自打样。
但这打样着打样着,差点打出问题。
一次下了戏,邹渚清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子里,一个躺床上琢磨剧情,一个坐在桌前抱着电脑剪辑电影。
琢磨着,邹渚清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绝佳的动作细节设计灵感冒了出来,他一拍大腿,翻身坐起,想也没想就激动的冲对面坐着的人喊。
“江潮,我想到一个……”
话一出,正在打字的周弑青的手忽然顿住。
邹渚清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的时候,汗都要出来了。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口误。
跟周弑青对了一天戏,刚刚脑子里又都是角色设计,别的什么都没想,扭头一看见周弑青,就脱口而出了。
剧组都没进,角色又没怎么演,他也不是几年前十多岁的演绎新人,哪那么容易就入戏认错人,纯粹就是嘴秃噜皮了。
道理谁都懂,但邹渚清知道,周弑青对这件事有多重的PTSD。
所以当周弑青一记眼刀射过来时,邹渚清十分后悔保险公司打电话过来叫他升级保险项目时,他没听完就给挂了。
第108章 春日复苏
邹渚清整个人都僵了。
或许对别人他还能随性一笑说不好意思没过脑子叫错了,可对周弑青他说不出口。
他有前科啊。
邹渚清忘了什么都忘不了怎么跟周弑青分的手,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周弑青的雷区,提不了踩不得。
他吓都吓死了,一时间只知道愣愣看着周弑青,连解释都忘了。
最后是周弑青先开的口。
“你要这么看到天荒地老么?”
邹渚清一激灵,才意识过来自己总该给个解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
他甚至都开始比划起来了,但脑子就是组织不出语言,怎么想怎么说都感觉不对。
周弑青把手里的电脑啪地合上,淡淡道:“明天跟我去趟医院。”
邹渚清怔住:“去那儿干嘛?”
“不知道,哪儿都看看吧。眼睛啊脑子啊什么的。”
邹渚清反应过来了,一时哭笑不得:“你这是变着法儿骂我眼瞎还脑子不清醒?”
周弑青觑他一眼:“不是?”
邹渚清刚想反驳,但紧接着迷瞪了过来。
周弑青没误会、没震惊、没伤心、没失望。
总结一句话,他能活了。
台阶周弑青都给他搁那儿了,他可不赶紧顺着下吗?
邹渚清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哪儿都是毛病。”
周弑青嗤笑一声,又把电脑打开,接着一副高冷总裁的模样处理公务去了。
邹渚清只觉浑身轻松,笑着伸了个懒腰,靠在灰扑扑的墙壁上。看着对面人冷着一张俊脸明明窝火却为了自己强行风轻云淡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他索性站起身,晃悠到周弑青身后,一只手搭到人肩上:“好忙啊,周总。”
“我是病号啊,不照顾病人?”
周弑青眼都没抬一下:“少蹬鼻子上脸啊。”
邹渚清乐了,从背后揽住了周弑青的脖子,后者态度差得很,但身体诚实着呢,推都不带推开的。
邹渚清偏过了头,轻轻吻了下周弑青的下颌:“别气了。骂我吧。”
周弑青叹了口气,微微仰了扬头,邹渚清的唇便落在了他颈侧。
“骂什么?”周弑青喉结滚动,低声道,“以前你要是这么叫,我保准翻脸。但现在?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邹渚清嘀咕道:“就对你自己有信心……”
周弑青笑了声:“对你也有。”
邹渚清将头放在周弑青肩上,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
“喂,我就是没过脑子。”他凑近周弑青耳边,用气声道。
周弑青眼底有笑意:“知道了,以后多叫几遍对的。”
很奇妙,曾经如同禁忌的某些事,经年后也能被他们笑谈。
或许他们的爱恋不再如初遇那样热烈张扬,可他们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彼此靠近。
近到不再患得患失,近到不再自视甚低一味追逐。
“弑青,周弑青,周老师……”邹渚清细细研磨着口中的名字,一字一字那样认真,念到心里。
“在呢,一直在。”
真好啊,邹渚清想。
无论错误还是正确,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有一个人,永远会响应他的呼唤。
屋子的房门紧闭,窗扉却半开着,几缕比晨光耀目的夕阳带着深红色映射进屋内,打在屋内上下飘浮的粉尘上,打在两双迷离眸子颤动着的眼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