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与朝暮(84)
温槿费力的揉着腰。这会儿屋内暖气蒸腾,不知怎的,身上却越来越冷。
他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感觉意识都在混沌边缘游走,却连昏都不敢昏过去,每次将要失去意识时都想着要先等到许溪舟过来才行。
于是他就一直这么熬着熬着,慢慢熬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我去!你这……怎么回事啊?”
温槿在外面听见了吴隅的声音。
“阿槿呢?他怎么样?”
然后他听到了许溪舟的声音。
温槿浑身一怔,不顾浑身酸痛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没披就往外走。
于是看到了正站在门外被这场瓢泊大雨淋成落汤鸡的许溪舟。
“你怎么出来了?”许溪舟一惊,想去伸手抱他,又想到自己身上这会儿都是湿的,只能脱了外套甩到一边,赶忙过去接住了温槿。
温槿有些近视,刚才还只注意到许溪舟被雨淋湿了,这会儿隔近了才看到了许溪舟额上的伤口。
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是一道看起来就撞得不轻的红色痕迹,边缘的血丝都没有被擦干净。
“哥,你额头……”
许溪舟没去管自己那点小破伤,抱起温槿往屋里走,沉声道:“腰疼还往外跑。”
温槿抿了抿唇,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块小疤上。
许溪舟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可当手掌心感受到床板的硬度时,眉宇又倏地沉了下来:“这里还要多余棉被吗?”
温槿指了指柜子:“有的,在最下层。”
许溪舟又将人抱到室内唯一一张单人小沙发上,拿过毯子给他盖好才走向柜子面前。许溪舟将一床柔软一点的蚕丝被拿出来铺在僵硬的床板上,这才将人重新抱回被窝里。
“很疼吗?”许溪舟为他掖了掖被子,眉宇一直紧蹙着。
温槿摇摇头,温声说:“吃过药了,慢慢的就好多了。哥,你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啊?”
许溪舟撇开眼,没脸说自己把他「好不容易」修好的那辆车真给撞了,只淡淡说:“没事,磕了一下。”
许溪舟的车本来就开得慢,车子撞上去时他还及时踩了刹车。所以自己也没伤的多重,就是没太反应过来,额头在方向盘上磕了一下。倒是车子伤得不轻,前盖都裂开了,许溪舟费尽心思换的轮胎刚刚下车再看时也爆了一个。
这回是真废了。
“抹药了没有?”温槿低声问。
许溪舟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抚道:“好啦,就是小伤口而已,等一下就去抹药。你乖乖睡一觉,哥去洗个澡就过来好不好?”
车被他停在小路下,他一路都是淋着雨上来的,这会儿简直浑身湿透,难受不已。而且要是感冒了,许溪舟可不敢和温槿光明正大睡一起。
温槿在许溪舟来之前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听许溪舟这么一说,鼻尖又触到了熟悉的味道,药的后劲也渐渐上来了。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温槿在睡过去时还呢喃着让许溪舟上药。
许溪舟失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那满心焦躁在他面前总是足以达到烟消云散的效果。
许溪舟这次来特意带足了衣服,拿了伞回车里将行李箱拿过来找了几件衣服后才去浴室洗澡,洗完出来时小孩儿也已经睡熟了。
许溪舟知道他估计难受的不行,心里疼的要命,每次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最没用的。
不过还好,起码这一次他在他身边陪着他。
许溪舟不想留在房间里打扰温槿休息,洗完澡便溜去了厨房。
这会儿吴隅和鹿倾还在准备晚饭。
他也大概认识吴隅和鹿倾。
尤其是吴隅,那辆被许溪舟摧残多次的车的车主。
许溪舟首先找了他,和他说了车祸的事。
吴隅倒是没对车子有多看重,反而道:“你不要命了啊?这事儿要是让温槿知道,你就完了。”
许溪舟淡淡道:“车我会帮你修好。别把这件事告诉温槿。”
吴隅摆了摆手,「嘁」了一声,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车子怎么烂也是我家老头买的,我家老头可不会再这种事情上和我开玩笑!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温槿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能看出来你还是对他有意思的,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把握咯兄弟!我为了你们折了一辆车,也算是感天动地了。”
许溪舟听后陷入了沉思。
他为什么这么说?纪端不是说吴隅喜欢温槿吗?
“你……舍得?”许溪舟眯了眯眼,拿出了正宫的大气。
说一个不舍得试一试。
吴隅纳闷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许溪舟说的是什么舍得,但又一想,他估计说的是车吧。
“舍得啊!为什么不舍得?”
换一台不就得了。
许溪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吴隅:“……”
他发誓他没有错过许溪舟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关他什么事?!
许溪舟进房间时温槿已经睡熟了。
他的额角鬓边还有薄汗,眉头微蹙着,睫毛还时不时颤动一下,一看就是睡得并不安稳。
许溪舟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行李清理好,才缓缓向床边走去。
温槿睡觉时很没有安全感,习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还在一起时温槿就喜欢往他怀里钻。哪怕有时候许溪舟因为工作回家回的太晚,上床放轻了声音和动静躺下时,温槿都像身上装了感应器似的往他这边滚,非要抱到他才罢休
这是那时候他的小习惯。后来也成了许溪舟的习惯。
许溪舟轻轻用手指抚平温槿紧蹙的眉,然后垂头,在他被冷汗沁的冰凉额上落下一吻,低低在他耳边说:“晚安。”
晚安,朝暮。
第56章
第二天雨总算是停了。
这场大雨来的太过凶猛,院里的花叶残枝遍地都是。连空气里都带着泥土的清鲜气息。
温槿昨晚睡得早,早上起的也很早。
他醒来时应该还是早上六七点,这是他的生物钟,一般就算睡得晚,每天早上也照例会起的这么早。
起初温槿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毕竟早上刚刚醒时脑子总是有那么一时半刻的不清醒的。
温槿眯了眯酸涩的眼,本想伸个懒腰再赖一分钟就起床,然而这个懒腰并没有伸成功。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腰现在在某人手里。
温槿:“……”
温槿有那么一瞬的怔楞。
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无法伸懒腰的来源,然后抬头,于是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许溪舟那张无论何时都足以震慑人心的脸。
温槿:“……”
许溪舟这会儿还没醒,短发松散的耷拉在额前,几乎遮住清隽的眉眼。
他的手一直牢牢锢在温槿腰上,温槿醒来时人还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昨晚估计许溪舟睡得有些晚了,所以这会儿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模样。
温槿不忍心打扰他,害怕自己动静过大把他吵醒。
许溪舟的假期一直很奢侈,能好好睡一觉的机会都来之不易。
温槿便放缓了动作,没再挣扎着起床,反正今天上午也没有他的课。
他的床挺大的,足以躺下两个人的那种,还有两个枕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他们会躺在一个枕头上。温槿的床靠墙,许溪舟也不知是怕他掉下去了还是怕他睡得不安稳不舒服,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躯将他堵在了墙角,许溪舟抱的很紧,温槿要是想起来,除了把许溪舟弄醒估计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温槿默默叹了口气,然而心里一想到现在许溪舟就躺在自己身边,心内又是控制不住的欢喜。
他们已经差不多两三年没有同床共枕过了,偶尔睡在一起也是各占一边,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许溪舟还睡着,那么是不是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大胆一点了?
许溪舟的睡眠一直很沉,每次只要在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睡过去,只要不是动静太大了就很难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