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火(43)
虽然已经拆线了,但是刀口还是时不时传来阵痛,江屿舟动作不敢太大,外套穿了好半天穿不上。
他一时之间有点心烦意乱,干脆把好不容易穿上的一只袖子也脱了,小孩子似的坐在病床边,傅承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傅队来啦!”护工阿姨手里拿着一大堆票据从后面走过来,如释重负:“我还正想着江先生换衣服不方便呢,正好傅队来了就不愁了!”
阿姨声音大,隔着一层门江屿舟听得清清楚楚,傅承还没来得及拒绝,阿姨已经一把推开门,把傅承无比热情地迎了进去。
江屿舟背对着门坐着,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傅承,没有动。
护工阿姨拿过江渊的秘书昨天特地送来的运动裤递给傅承:“那啥,我现在去护士站拿药,你帮江先生把裤子穿上吧。”
护工阿姨说完非常识趣地把门关上走了,傅承拿着江屿舟的裤子,尴尬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到江屿舟面前。
“傅队来给我送锦旗的?”江屿舟冷声问。
傅承叹了口气,把裤子放在旁边,拿起江屿舟的外套,像给小孩子穿衣服一样,小心地帮他穿好:“没有,我过来看看你。”
江屿舟心里带着气,实在不想用傅承帮忙,无奈自己确实力不从心,只得抬起胳膊,缓慢地把袖子伸进去。
傅承弯下腰,替他把外套拉链拉好,拿过裤子:“来,我帮你把裤子换了。”
江屿舟的脸“噌”地红了,结巴了一下:“不用。”
“你自己换不了,”傅承不由分说地扶着江屿舟的手臂:“来,先站起来。”
两人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江屿舟在傅承的搀扶下站起身,眼睛躲闪着不肯看他,他没法弯腰,头几乎埋在傅承怀里,只能羞耻地任由傅承帮他把病号服的裤子脱掉。
江屿舟双腿笔直,耳朵都红透了,觉得双腿一凉。
“坐下,帮你穿裤子。”傅承把病号服的裤子搭在一旁,拿起江屿舟的卫裤蹲在江屿舟的脚边。
他的动作很自然,低头抓住江屿舟的脚踝,江屿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傅承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点。
“别躲。”傅承低着头,声音听不太分明,把江屿舟的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顺势把裤脚套在江屿舟的腿上。
江屿舟的皮肤很白,脚踝的骨头突出,踩在他膝盖上的力度不轻不重,是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
傅承心里根本不想面上看着那么淡定,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站起身。
“回家要好好休息。”傅承低头看着江屿舟红透了的耳朵。
所有的虚张声势都是表象,只有身体最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人,江屿舟没什么力,抓着傅承的手臂站着,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江屿舟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傅承的侧颈,他盯着傅承的喉结,心里泛起不容忽视的酸涩。
“没想到傅队这么清闲,还有时间过来关心我们小舟。”
门口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传来,傅承抬眼看过去,一身西装的江渊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他的秘书。
“爸?您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江屿舟转头看到江渊,松开撑着傅承的手,伸手撑了一下旁边的床头柜。
江渊面色不虞,走进病房盯着傅承看了两眼,显然是非常不满他的出现。
傅承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低声叫了声“江叔叔”。
江渊没搭理傅承的招呼,毫不客气地开口:“傅队这么忙,就不用麻烦你特地过来了,小舟自然有人照顾,不劳傅队挂心。”
江渊很少有针对性这么强的时候,江屿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隐约察觉到他对傅承的敌意。
傅承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屿舟受了这么重的伤,中队上下都很重视,今天出院过来看看是应该的。”
江屿舟垂下眼,自嘲地勾了勾唇,就像被傅承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里的悸动被浇得冰凉。
江渊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如果傅队没事的话,我们准备走了。”
“好。”傅承看了一眼江屿舟,又不放心地低声嘱咐了一遍:“把身体养好。”
“知道了。”江屿舟盯着床头柜看:“谢谢傅队关心。”
江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逐客令下得很明显,傅承看着江屿舟,从江渊身边擦过,离开了病房。
秘书走上来,拎起江屿舟的行李袋,江屿舟走不快,捂着刀口慢慢下了楼。
司机很快把车子开到了住院部楼下,半个月没出过门,天天被关在病房里,突然下了楼,江屿舟被阳光晃得有点睁不开眼。
外面凉飕飕的,夹杂着深秋的寒风,但是空气很清新,等着秘书把行李袋放进后备箱的间隙,江屿舟在门口眯着眼站了一会儿,一眼就看到停在医院门口那辆眼熟的黑色路虎。
“小舟,”江渊叫了他一声,坐在车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上车。”
江屿舟回过神,和江渊并排坐在后座,秘书替他关了门,紧跟着坐进了前排。
车子缓缓从医院大门楼驶出,江屿舟的眼睛就像定格在了傅承的车上。
傅承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的路边停车位上,熄了火,傅承的胳膊随意地搭在打开的车窗上,他戴了一副墨镜,遮住了视线。
江屿舟知道,他一直看着自己,即便他无法清楚地捕捉到傅承的目光,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江渊车子上厚厚的车窗。
扔在中控台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傅承扫了一眼,是薛祁安的号码,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41章 我最不舍得是你
傅承今天上午休假,薛祁安也知道他要来医院,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给他打电话。
“傅承,你还在医院吗?”薛祁安那头声音很着急,伴随着吵闹的救护车警笛声。
傅承心里一沉:“我在,怎么了?”
“我们已经过路口了,马上到医院,”薛祁安语速飞快:“刘安吸入大量毒气已经陷入昏迷,你在医院等我们一会儿!”
电话还没挂断,救护车已经伴随着短促的警笛声已经从路口处呼啸而至。
给救护车让路,江渊的车被迫停在红绿灯前,江屿舟无意中往外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救护车里几抹熟悉的颜色。
他急忙转头往后看去,远远地只看见傅承猛地推开车门,转头就往医院大门里跑。
刘安已经昏迷不醒,很快被送进手术室,一大群消防员站在手术室外,引得不少家属和患者围观。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没人说话,肖刚看了一眼傅承的背影,迟疑着抬步想走过去。
薛祁安用眼神制止了他,无声地摇摇头,比他快了一步走到傅承身边。
“怎么回事。”傅承转身看着薛祁安,眉头紧锁,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
“今天早上接到报警电话,南城区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掉进了施工地附近的一个方形废井。”
薛祁安简短地把早上的事讲了一遍:“我们到达现场以后才知道那个井是用来存放锌气的。”
锌气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有剧毒,人体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暴露在锌气中超过十分钟就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肖刚。”傅承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没开口的肖刚。
肖刚低着头走过来:“傅队。”
“刘安作为训导员,除了体能训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过专业救援训练了,谁安排他下去救援的。”
薛祁安又抢先一步:“井口特别小,当时施工队已经给小女孩扔了个面罩下去,但是担心长时间暴露在锌气中对身体有害,所以就…”
“所以就安排了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救援人员下去,”傅承的目光如鹰隼,让肖刚无地自容:“你作为刘安的队长,考虑过他的安全问题吗?”
“对不起。”肖刚内心充满自责:“是我没考虑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