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短片(55)
在李聿的背上摇摇晃晃,几乎睡着时,李聿轻声说:“宋双榕,到家了。”
餐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李聿把宋双榕放下,攥了攥他的手指,“先吃饭,好吗?”
宋双榕点头,李聿便牵着他去洗手,又用纸巾帮他擦干水渍。看他像照顾孩童一样对待自己,宋双榕的心情不再那么糟糕,缩了缩手,想自己来,但李聿没有松开他。
填饱肚子,身体机能恢复如常,宋双榕后靠到椅背上,夸李聿做饭好吃,李聿的神态却不见轻松。
想了想,宋双榕简单向他复述和表哥的对话,又想起舅舅打表哥的一巴掌。
“感觉他们以后不会来了,”宋双榕猜测,“但也说不准,我表哥是个混混,没什么道德底线。”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沉重,“不过没事,这个房子我打算卖掉,我查过,可以卖很一大笔钱,我以后就是超级大富翁。”
“拿出来一部分拍电影,”他开始畅想,肆意夸下海口:“你有什么愿望,现在可以许,我统统帮你实现。”
李聿却嘴唇紧抿,拉过宋双榕的胳膊,卷起袖口,检查他被表哥拉扯过的手肘,表情严肃得有一点凶。
“没什么事,”宋双榕起身,跨坐到李聿腿上,抱住他,亲他的眉心,“他骂我,我也骂回去了。”
“你不知道,他脸都气红了,像一头斗牛。”宋双榕说。
李聿不说话,沉默地和宋双榕对视,回抱他的胳膊也收得很紧,像是在生气。宋双榕第一次见李聿发脾气,觉得新奇和心软,环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亲在他脸上,故意弄出声响,说:“真的没事。”
片刻后,李聿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垂下眼睫,和宋双榕安静地接吻,又说:“你第一遍没接电话,我就应该去找你。”
听出他话语中的自责,宋双榕抬手摸他的眼睛,宽慰他,“表哥胆子很小的,才不敢真的做什么,而且——”
他讲秘密一般凑到李聿耳边,轻声说:“我告诉他,你是我藏起来的结婚对象。才不想让他看到。”
晚上八点,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房间里的窗帘却紧闭着,风都吹不进一丝。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宋双榕像熟透的虾,蜷缩在李聿怀里,不住地颤抖,偶尔发出声音,又咬住嘴唇往下吞。
李聿伏在他肩膀上,不断亲吻轻咬他的后颈,与之完全不同的是不规律的动作,以及握在宋双榕腰间的手,都用力得让宋双榕疼,但也舒服。
也许是前两次李聿只用手,给宋双榕留下温柔的错觉,宋双榕几乎忘了,李聿很会一本正经地提出令他羞愤的要求。
他甚至怀疑李聿是故意的,费力地扬起脖颈,转头望过去,对上李聿湿润漆黑的眼睛。李聿用认真又沙哑的声音,问宋双榕可不可以时,宋双榕的眼皮也跟着痉挛,喉结剧烈滚动,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汗湿的指节按在他的手臂上,闭着眼点头,什么都答应。
在断断续续的起伏中,李聿把宋双榕翻转过来,碰了碰他,宋双榕毫无防备地喘出声。由于没有提前准备,李聿最后也抽出来,恍惚中,宋双榕觉得文身处的皮肤湿了。
到后来,宋双榕昏昏欲睡,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被李聿抱去洗澡,温水冲洗过后,困意反而消退,他裹着浴巾,呆坐在床中央,隔一道门,听到客厅的钟响了几声,又是新的一天。
李聿随后走进房间,见他醒着,坐到床边,想握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宋双榕心有余悸,手指蜷了一下,不过没有躲。
窗户已经被重新打开,春夜的晚风吹进室内,携来芬芳的万物生长的气息,这期间似乎下过一场雨,空气都湿润几分。
李聿把宋双榕身上松散的浴巾裹好,问他,“不睡了吗。”
宋双榕摇头,说“忽然不困了”,他深深地呼吸,猜测:“北华市现在应该回暖了吧。”
“最高温十度,”李聿播报,“今明都是晴天。”
“李聿,你怎么还背天气预报啊。”宋双榕揉按李聿的手,笑他,忽而看见掌根处的一枚新鲜咬痕,回忆起什么,耳根发热,又不说话了。
停顿不久,他又主动问,“你是这周末回北华市吗?”
李聿说是,宋双榕点点头,叫李聿的名字,垂下头亲吻他的手,还未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感到眷恋与不舍。
“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他愧疚地解释,“要卖房子,剧本的合同也还有一些内容要完善。”
“不会很久。”他向李聿保证。
李聿看着他,没有表露什么情绪,说“好”和“我等你”。
可能是夜晚太过静谧,适合吐露心声,宋双榕环顾室内,似是感慨,也是陈述,“我从三岁搬来这里,竟然二十年了。”
“这几天中介一直给我发消息,”他告诉李聿,“没想到想买这套房子的人这么多,好像是什么重点小学的学区房,我也不懂。”
“感觉在北华市呆久了,这里的气候反而不适应。”
“不过我还是想等事情办完再卖,也只有几天了,不然还要找酒店住,很麻烦。”
“其实你来之后,我才觉得这里像一个家,虽然也快没有了。”
宋双榕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李聿一直在听,偶尔回应。一直到宋双榕停下来后,李聿说:“宋双榕。”
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又从中抽出两张卡,拉住宋双榕的手,把卡放在他掌心里。
宋双榕低头看卡,又抬头看李聿,故意问他,“你不是说卡丢了吗?”
李聿一怔,快速地否认,说“没有”,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向宋双榕介绍,一张是工资卡,薪金每月底按时发放,另一张是从小到大,他参加竞赛所获的所有奖金,十八岁之前一直由父母保管,独立的第一年,父母把卡交到他手上。
李聿说,“如果你不想卖掉这里,就拿这个去拍电影。”
宋双榕的指腹贴在卡面上,轻轻摩挲,一颗心沉甸甸的,却又跳得异常轻快,他对李聿开玩笑,“因为我说你是结婚对象,所以要把全部身家都上交吗?”
李聿说“不是,一直想给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双榕记起来,在分手之前,李聿也曾多次明里暗里地打听拍电影需要的费用,宋双榕那时逞强,也想在李聿面前维系尊严,总是轻飘飘地告诉他资金没问题,背地里却想尽办法挣外快。
每一次,李聿见他兼职回来,都不高兴,尽管他表现得相当不明显。
握了一会儿,两张卡片变得温热,宋双榕强硬地把它们塞回李聿包里,并再三保证,今后如果缺钱,一定如实告知,李聿才勉强同意。
他的手还放在行李包的侧边口袋中,迟迟没有拿出来,叫宋双榕名字的时候,宋双榕竟从中听出紧张,他“嗯”一声,莫名地也随之紧张起来。
两三秒后,李聿又说“宋双榕”,这一次语气要认真和郑重许多,他把手从包里拿出来,手心躺着一个暗红色的方形盒子。
李聿推开盒盖,宋双榕看到两枚相同的戒指,依偎在黑色绒布间,李聿说:“我不会挑,请人做了参考,你如果喜欢其他的,我再买。”
银色的戒环在灯光和黑布的映衬下,显得晶莹崭亮,宋双榕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感受到细微的凉意,和他第一次摸到雪一样。
他的眼眶发胀,错开李聿直白的实现,也不敢看戒指,垂头盯着自己空空的指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在睡梦中,无名指的指根被细细丈量过,不止一次。
“父母把卡给我的时候,说让我留着成家用,我那时不懂。”李聿说,他似乎也因紧张或不熟练而组织不好语言,语句间有短暂的空白。
“你不是没有家。”他说。
“宋双榕,”李聿又把装戒指的小盒子向前推,几乎要硬塞进宋双榕手里了,向宋双榕发出邀请:“你和我成一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