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公路(70)
怎么刷的牙换的衣服,翟蓝都不太有记忆了,直到被游真牵着手拖到停车场、打开副驾驶塞进车内,他后脑捧着颈枕软垫,顿时又脑袋一偏,继续回笼觉了。
这次再睡醒,视野里已经是高速公路,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过分刺眼,晃得翟蓝再也无法继续睡觉。
“哟,睡醒了?”游真说着,调高了车内的音响。
欢快的轻摇滚立刻扩散,充满整个车厢,混合着后排的小声交谈,能驱散一切困顿。
翟蓝两只手遮着脸,“嗯”了声。
“小蓝醒了?”后排,蒋放探出头,手里举着保温袋递给翟蓝,“包子,油条,豆浆还有豆奶,你吃哪种?都不喜欢的话我还带了凉面。”
翟蓝:“……”
对上蒋放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和满脸兴奋,翟蓝转头研究飞速倒退的风景,前方有指示路牌,写着距离“灵山寺”还有400公里。他后知后觉,终于有了开始旅行的实感。
翟蓝懵懂地接过蒋放准备的包子啃了口。
“味道怎么样?”蒋放充满期待,“是我家楼下的二十年老店。”
“他还没开眠呢,尝不出味道。”正主没发声,副驾驶背后传来李非木的调侃,“不过今天表现够好,没什么起床气。”
翟蓝:“……”
睡个觉被轮流调侃,他顿时有点脸上挂不住,连反驳都忘了,干脆低头猛吃早餐。
邀请李非木的决定最后是翟蓝做出,他主动发消息给李非木问时间,对方惊讶了片刻,然后爽快同意。这段经历让尴尬了挺久的兄弟关系有了破冰趋势,李非木现在能像以前一样和他开起床气的玩笑,仿佛不愉快已经彻底过去了。
“别闹人家了你们俩。”是央金的声音,不过更远一点,“小蓝还算好的,我旁边这个现在还睡得跟猪一样——”
“那我还是把音乐关小声点儿。”游真说着,“别吵着丹增。”
央金:“没事,他睡着了根本听不见。”
清晨七点,天已经大亮了,依旧蓝得看不见一丝流云,青空耀眼而鲜丽,透过SUV的天窗,几点跳跃着的彩虹光正投射到了皮质座椅上。
翟蓝咬着豆浆吸管转头,这才看清大家是怎么坐。李非木和蒋放在第二排,最后的两个座椅是自动升降的,现在正被央金姐弟占据。央金单手托腮靠在中间的位置正跟李非木分享手机里的攻略,而丹增半躺,几乎被椅背淹没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音乐声仍调低了些,游真指挥翟蓝换了个歌单,把轻快摇滚换成了宁静的纯音乐。抱着背包,翟蓝低头看了看脚边,耳畔聊天声悉悉索索地传入脑海。
“那他这么睡舒服吗?”李非木对丹增充满操心,“颈椎不会难受吧……”
央金:“昨晚想到要出去玩就睡不着,结果今早起不来。”
“小孩都这样。”游真总结。
话音刚落,副驾驶横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掐了把游真。
旅行最后选了自驾,决定出行的人里除了翟蓝和丹增这俩“小孩”,其他都是驾龄至少两三年的老司机,更别提李非木和游真这种经过林芝山路锤炼,开高速都驾轻就熟。去云南看着远,大家换着开也能一天到昆明。
车是游真的7座SUV,年前刚上牌开回家,这是第一次真正地准备远途。空间巨大,前排坐六个人,后备箱还可以放下所有行李。
当天安排只有赶路。
一片大雾里穿越二郎山隧道,离开四川盆地后阳光似乎更加灿烂,但有了风,不再是寂静的炎热。车窗打开,音乐撒了一路。
中午到西昌,夜晚在昆明暂歇,留一天时间逛逛斗南花市继续出发。
绕过滇池,环城高速隐约可以看见青山绿水,云南的空气里充满自由随性,似乎可以在这里展示最真实的自我。通过昆楚大高速,驾驶近4小时,“大理白族自治州”的指示牌出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
住宿先定在了下关,晚餐吃得随意,长途跋涉两天的后遗症紧接着出现。
“确定不去吗?”央金站在房间门口。
蒋放趴在床上:“不去……”
央金好像叹了一口气:“听说大理的酒吧很不错哦,我还想请你一杯。”
多年朋友,她知道蒋放喜欢喝酒,但试图刺激太过明显蒋放根本不接招:“开车累了,我现在只想躺一会儿洗澡睡觉……旅途还有好几天呢,不着急。”
央金似乎对这懒人绝望,再没多说一个字。
“你呢?”央金转过头问自始至终在旁边两眼放光的某人。
李非木就差没站得笔直:“那我陪你吧。”
表面上蒋放和李非木是一个房间住的,现在李非木走了,蒋放却始终维持着闷头大睡的姿势。不多时,游真和翟蓝从隔壁过来打探情况,看到这画面,游真望向走廊尽头,央金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央金姐还真的非常喜欢去酒吧啊。”翟蓝感慨,“昨晚在昆明也是,说有个朋友安利的清吧歌好听酒好喝,都十二点了还要跑去续一杯。”
“酒精是她的生命。”蒋放瓮声瓮气地说。
翟蓝故作惊讶:“蒋放哥,原来你没睡着吗?”
蒋放懒得拆穿翟蓝浮夸的演技,睁开眼,目光扫了圈发现总人数少了一个:“丹增不是跟你俩一起么?怎么,他被央金带去了?”
“他今天份的英语单词没写完,在房间里。”翟蓝说这话时都带着幸灾乐祸。
“看你那样儿。”蒋放笑出声,确认此间都是自己人后,无比精神地一骨碌爬起来,“那就小李跟央金一块儿去喝酒了?”
“你不去,他肯定跑得飞快。”翟蓝笑得无比狡黠。
小李那点喜欢姐姐的心思瞒不住,虽然不至于像翟蓝那位不靠谱的高中同学,把追人写在了脸上,但李非木在蒋放眼里还算稳重又温和。相比之下,李非木对蒋放的态度就有点难以琢磨,似乎格外看不惯他和央金认识数年持续至今的那套勾肩搭背。
所以被李非木当成名单内的头号假想敌,蒋放已经很淡定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向翟蓝:“什么叫君子成人之美啊,学这点儿吧小蓝蓝——小李今天要不跟着去枉费我的一番苦心。”
“你别教坏人家。”游真提醒。
蒋放置若罔闻:“亲上加亲是好事,而且我觉得小李看着就不是一时兴起,多半早就喜欢央金了,我们帮帮忙怎么啦。”
“嗯,特别我们还帮他把丹增留下了。”翟蓝点点头,“完美的二人世界。”
“要追到了姐姐必须请我们喝酒。”
“对,喝酒。”
接着两位卧龙凤雏相视一笑。
游真:“……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位加起来酒量都不过三杯的人豪言壮语,翟蓝直到这天临睡前都充满八卦,躺在床上,抱着手机表情严肃。
酒店的房间布置颇有大理特色民族风情,大床房不同于其他地方,居然有一侧是完全贴墙的,只能从两个方向上去。翟蓝靠在床沿,就没给游真留位置。他沉迷于找李非木打探情况,连游真洗完澡出来都没听见。
床边微微塌陷,游真往他身边坐了:“挪一下,不然等会压着你睡啊。”
“啊烦。”翟蓝抱怨,但仍听话地转过身往里翻。
头发刚吹到了半干,尾端湿润,凑近时有股柠檬草清香。游真攀住翟蓝的肩膀,下巴抵在颈窝,先亲了亲他的嘴角:“乖乖,看什么?”
对这个乍一听很肉麻的称呼,翟蓝反抗无效,已经逐渐习惯了。
他偏过头——目光还黏着手机屏幕——回吻了下游真,才慢条斯理地答道:“李非木回酒店了,蒋放哥在问他今天有没有重大进展,嗯……跟我微信里聊呢,说央金姐好像给他发了张好人卡,现在正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