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飞(11)
艾宝这才回过神。
“那远一点是多远呢?”艾宝抬头看着严塘问道,“我们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会找不到我吗?”
他的小脸上充满疑惑。
严塘回答,“没有这么远,最多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我现在也不放心带着你去太远的地方。”
“应该都是在C城主城区内。”他补充说道。
然而艾宝对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并没有什么概念。
“那是这么远吗?”艾宝松开攥着严塘帽绳的两只手,比划出一段路程。
他两只白白的小肥手举在自己的胸前,手心相对,示意出一截短短的距离。
严塘看了看他的两只小肉手,白嫩嫩的,指尖还泛粉。
他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么远。”
艾宝闻言放下手,满意地说,“那好的吧。”
他继续玩严塘的两根帽绳,让白色的螺旋状毛线在自己的手里穿梭。
这件事情说完以后,严塘又对艾宝说第二件事。
“艾宝,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有一起读书的任务,”严塘说,“你是想每天晚上和我一起读,还是什么时候一起读呢?”
严塘也不太确定自己除了晚上的时间,一天里还有什么其它的时间可以抽空来陪艾宝阅读。
早上的话,他倒是可以提前起床,但是艾宝估计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艾宝一听严塘的话,就很高兴地喊,“晚上晚上!”
严塘点头,晚上显然是最方便的。
“那我可以和严严一起睡了吗?”艾宝突然问。
他的杏眼亮晶晶的,头顶的小卷毛都翘了起来。
严塘挑了挑眉。
他有些惊讶艾宝居然想和他一块睡?
这算什么?雏鸟情节?
不过严塘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些私人空间的。
“我想……暂时不可以。”严塘看着艾宝一脸期待兴奋,拒绝在他嘴边绕了几个弯,最后还是被他吞了回去,吐出尚有余地的话。
“为什么呢?”艾宝又撅起了鸭子嘴。
“因为我的床板太硬了。”严塘想了想,解释说,“你现在睡的床垫都是又软又厚的,睡硬的你会不习惯,也会不舒服。”
艾宝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那我也不能在硬硬的床上游泳了吗?”他歪歪头问道。
虽然严塘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软软的床上游泳,但是他还是严肃地摇摇头,告诉艾宝,“不能。”
艾宝也只能作罢,“那好的吧。”
他有些沮丧,本来还挺直的腰背都松了下来,头上的小卷毛也耸拉着。
严塘看着艾宝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没法。
他在接受自己的生活中会多出一个艾宝之前,就做了漫长的心理准备。
这突然一下还要同床共枕了,严塘也知道艾宝应该就是想亲近他,对他有一定的依赖,但是他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
严塘心里想得倒是清楚,如果过段时间,艾宝又提起要一起睡觉觉这件事情,他感觉能接受,那无所谓,不过是加个枕头的事情。
但是,如果艾宝没再说这件事了,他也当作不记得了。
事情说完以后,严塘又摸了摸艾宝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烫。
“艾宝,今天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感觉到掌心不算高的热度,严塘皱眉问,“今天曾老师和张阿姨都说你很嗜睡。”
严塘又伸手去探了一下艾宝的后脑勺。
温度也还是不高,感觉起来挺正常的。
“冬天到了呀,我也该冬眠了。”艾宝回答。
他说着还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像又困了。
“冬眠?”严塘一脸奇怪。
“对的呀,冬眠,”艾宝煞有介事地给严塘解释,“就是在冬天睡很长很长的觉,然后到了春天就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比如在春天就可以见到很多人,也可以吃很多东西。”艾宝说。
严塘明白了,“那艾宝现在是在准备进入冬眠了吗?”
艾宝点点头说,“对呀。”
“那可以不冬眠吗?”严塘问。
艾宝跟拨浪鼓似的,猛地摇摇头。
他的卷毛被他甩得反复蹭在严塘的下巴处,弄得严塘有些痒。
“不可以的!”艾宝说,“这是规矩!”
他的小脸绷起来,看着很严肃。
严塘也没有多问这是什么规矩。
他想了想,对半靠在自己怀里的艾宝说,“可是艾宝,如果你要冬眠,那你冬天都没有办法洗澡了。”
“你想想狗熊啊,蛇啊……是不是,它们冬眠都不洗澡的。”严塘说。
艾宝一脸震惊。
他圆圆的眼睛都瞪大了。
艾宝思索一会儿,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
“那我可以偷偷洗澡澡吗?”他小声地说,“我们谁都不告诉。”
他说着,扯了扯严塘的手。
严塘没说可以或者不可以,他而是问艾宝,“是不是在冬天,大家都要冬眠?”
艾宝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啦,这是规矩。”
“那么,大家都在冬眠睡觉,闭上眼睛就看不见别人了对不对?”严塘耐心地问。
艾宝闻言,枕在严塘怀里闭上眼睛试了试,好像真的是黑漆漆的一片。
真的看不到别人。
严塘看着艾宝一脸认真地闭眼,继续说,“那么,既然大家都看不见彼此,谁又知道谁没有冬眠呢?”
艾宝睁开眼睛,看着严塘满脸惊奇。
“对哦,”艾宝又开心起来,“那我可以偷偷地不冬眠了。”他说道。
“你也可以每天洗澡了。”严塘揉揉他的头说。
艾宝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可以偷偷不冬眠这个消息。
严塘的深蓝色运动外套里面夹了一层绒,他没拉上拉链敞开衣服两边时,艾宝还能摸到里面软软的绒毛。
他显然很喜欢这一层柔软舒服的保暖层绒毛,连帽绳都没有玩了,一心一意专注地抚摸它们。
严塘感受着艾宝的小胖手在自己外套里摸来摸去,他里面就穿了一件运动衫,有时都能感觉到艾宝肉嘟嘟的小手的温度。
“艾宝,你饿了吗?”严塘低头问艾宝。
他听张阿姨说艾宝今天晚上都还没有吃饭,从17点一直睡到现在。
艾宝似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晚饭这件事,他抬起头看着严塘。
“我忘记啦,”他说,“我有一点点饿。”
严塘于是就起身,把艾宝搭在板凳上外套,还有被他随意踢在角落里的毛绒拖鞋拿过来,让艾宝穿好下楼吃饭。
“我可以只吃一点点饭吗?”艾宝牵着严塘的手下楼梯问。
严塘拉着他,让他小心不要踩滑,“不可以,”他说,“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
艾宝于是噢了一声从最后一阶台阶上跳下来。
“那好的吧。”他说。
曾教授的做事效率高,过了两三天,她就把整理好的,推荐给艾宝看的儿童话本的书名名单交给了严塘。
为了落实好这些事情,她早上吃了早饭就来了严塘的家里。
彼时,严塘也不过是恰好用好早餐,想着休息一下就去办公室。
而艾宝还在楼上睡得正欢。
严塘接过书单,展开来看,上面是绘本的名字和作者,还有分了两个阶段,显然是有阅读梯度的。
严塘一一看下去,发现这些绘本大多数都是些国外作家的作品。
有些看名字还挺有趣的,像什么《是谁在我的头顶上嗯嗯》,还有《小伤疤》……
“这些书,小孩子看很合适,大人看也很不错。”曾教授笑眯眯地说,“其实儿童绘本的购买者百分之四十左右都是成年人,其中二十五岁到三十六岁的最多。”
严塘还从来没有读过儿童绘本,他小时候摸鸟玩狗,讨人嫌的时间居多,静下来看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不了解儿童绘本这一块。
但严塘还是点点头,对曾教授保证道,“我会认真看这些书的。”
曾教授笑笑,“不是你一个人认真就好,还要艾宝也认真。”
“这些绘本大多数都是有很多插画的,国外作家的习惯就是在插画里面藏很多东西。我的建议呢是第一天你先给艾宝读一遍这些书上的字,问艾宝有什么想法,然后第二天和艾宝一起看插画,一页一页地细看,问他看到些什么,想到了什么——这种也不必急,一天看三到四页都可以的,没必要一晚上就看完。最后再和艾宝一起聊聊话本里面的故事……”
曾教授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便利贴递给严塘。
“我说得很复杂,其实做起来很简单的,”她说,“这上面就是我说的亲自阅读的步骤示意图,你按着来就行。一回生,二回熟,慢慢你就上手了。”
严塘接过便利贴,夹在自己的记事本里。
他扫了一眼,曾教授画的是一个简单的思维导图,每个步骤和解释,都清晰明了地罗列了出来。
看着一目了然。
曾教授把东西交代完了,又问严塘,“你打算最近带艾宝去哪里看看?”
严塘把书单折好压到本子里面,妥善保管,“我朋友的妻子是幼儿园老师,她推荐我们去乐星儿童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是由一些有智力缺陷的孩子的家庭合办的,我打算带艾宝去看看。”
方胖子的妻子和他一样,都是热心肠的人。
夫妻俩知道他收养了一个智力方面有问题的孩子,都轮番给他做思想工作,心理准备不知道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