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啊,你还跳!(17)
“哎……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安谦语欲言又止,余光见到门口站了个身影。
两人同时看门口,魏庭冲他们点点头走进来。
“谦语没事了吗?”
安谦语努力挤出笑容,他不知道魏庭听到了多少,可却不愿意让他知道他和潘杰的事。
上次他和潘杰争风吃醋便已经有失理智,现在要是让他知道,说不定会生出事端。
魏庭见他眼睛红红的,眉头微皱:“到底什么原因发病?还难受成这样?”
朱茜茜和安谦语对视一眼,两人便已达成默契。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受了点凉,又去了溶洞玩,所以心悸了。”安谦语说。
魏庭哪有不明白那两人的小动作,毕竟他比这两人多吃好几年粮食,不过病人不愿意讲,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逼他。
摸摸他脑袋,像极大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不是让你感冒了一定要在家休息,并且打电话给我吗?”
普通人感冒吃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可对安谦语人来说,很多药都不能吃,好起来也很慢,拖拖拉拉一个月才好的情况也有过。
心脏病人就算是普通的感冒,弄不好也会要命。
“对不起。”安谦语低头,他现在没什么心情说话。
朱茜茜明白安谦语,拉着潘杰说:“我们走吧,让他多休息,等明天出院再来接他。”
“明天出院?”
“嗯。”
“那我明天再来接你,好好休息。”潘杰宠溺的再次揉揉安谦语的头,这才和朱茜茜离开。
☆、换一种方式厮守
安谦语住的房间是四张床位,但目前只住了他一个人。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他却睡不着。
坐起身子四下看看,发现自己的背包放在床边,就是去溶洞背的那个。
他还以为肯定弄丢了,没想到被送回来。
拉开拉链,那个装有项链的盒子就放在最上面,他愣愣盯了很久才伸手去拿。
打开后,里面放着钥匙和锁两条项链。
眼泪瞬间涌出,滴落到项链上。
当他决定把真心捧到别人眼前时,这人却让他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第三者。
直到哭累了,他才缓缓睡去。
半夜,医院送来一个刚从重症室转来的病人。
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检测仪、呼吸机等仍然插着,动静不小,安谦语早被吵醒。
他起床上厕所,经过那人病床时好奇看了看。
那人还没醒,花白头发,估摸是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头儿。
上完厕所回来时,又向那人看去,意外瞅到他病历,上面写着55岁。
也难怪,生过大病的人,看上去至少会老十岁,更何况病的位置是心脏。
所以,人有什么都不能有病。
安谦语内心突然有些触动,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如这人一样老去,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心脏会不会像他一样脆弱。
在医院看到这样的病人,再联想到自己,很难不让人情绪低落,甚至焦虑。
他躺床上辗转反侧,眼睛不由自主向那边病床看,左一眼、右一眼,可本能又十分抗拒去看。
越看越不真切,越看越害怕,那人明明还在昏迷,他怕一个重病患者什么呢?
实在难以入睡,只好起身站到窗边。
他仰头看向窗外,皓月当空,银色撒入室内。
记得几天前,他站在自家窗前,幸福满满的想着要对潘杰表达心意,没想到,今天站在窗前,却忧伤的想着如何能忘记一个深爱的人。
憧憬的美好未来统统成为泡影,皆因潘杰的身边有另一个存在。
同房病人的心脏检测仪发出滴滴的声音,有规律的回响在安静的房间。
突然,一声重重的叹息,安谦语猛然回头,不确定是否来自那位病人。
但走廊外透进的灯光却正好照到他脸上,惨白的面容如同死人一般。
他一阵心悸。
55岁,他不知道自己到了55岁会怎样。
先天心脏病人寿命普遍比普通人短,或许他连55岁也活不到也未可知。
那么,从现在开始学着忘记潘杰,到55岁他应该会忘记他了么?
可是他用生命中最宝贵的二十年去忘记一个爱人,这样的人生何其悲惨。
他本打算用宝贵的二十年去爱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为什么……”安谦语捂住脸颊,不敢再看那人的脸。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害怕那位病人,他害怕躺在那里的人换作自己,多年以后,他虚弱的躺在那里,内心带着满满遗憾和不甘。
难道这就是他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第二天早晨,安谦语被对面病人家属吵醒。
凌晨时,病人好像醒过一次,但意识不清醒,现在恢复了很多,不过还说不出话,只是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病人被护士和家属推着病床出去,说是要做检查。
刚刚还闹哄哄的屋子,骤然清静。
正赶上潘杰从外面进来。
他小心翼翼向安谦语病床靠近,眼神关切,一脸疲惫。
突然见到人,安谦语有些意外,但并不吃惊,如果潘杰还有点情义,那他迟早是要找安谦语的,或许潘杰想对他说,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之类的话吧。
“身体好了吗?医生说你今天就能出院。”
“嗯,谢谢你昨天送我来医院。”
潘杰苦笑:“你这样都是我害的,还来谢我。我这么早来,就是为了让你骂我的,我怕朱哥她们一会儿来了不方便讲话。”
安谦语摇头,不想说话,事到如今骂又如何。
潘杰也默默看着安谦语,见他一脸憔悴,心疼不已。
他知道,他们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在一起时间越长,他便感觉越失控,一切都不受控制,只想和这个人尽量多在一起。
如果不是安谦语表白,他不会正视这个问题,他给不了对方一个正式的名分。
他有个男友,他们在一起多年,他们山盟海誓过,他们想要一直走到最后,这些承诺就是一生的责任,他男友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不能把他甩了,那人年纪已经不小,为了等他一直保持单身,他们为彼此付出过,他不可以薄情寡义,他做不出来。
“这对我不公平。”安谦语似乎听到他的心声,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潘杰抬头,见安谦语眼圈红红的看着他,眸子里全是浓浓的悲伤。
“我明明见到彩虹,你却告诉我那只是霓虹灯吗?我的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现在你来教教我,用什么方法可以忘记你,你说啊!”安谦语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这样的眼泪让潘杰揪心疼,他攥拳掐着自己掌心,此刻关节已经泛白,实在不能无视那让人心碎的眼泪。
于是,探头吻住已经流到嘴唇的那颗珍珠。
安谦语难以克制情感,这样温柔的男人,竟然已经是别人的男人,眼泪跟着扑簌簌流下来。
潘杰抱住安谦语,抚摸他的背脊,希望能安慰怀中人。
安谦语用力捶打:“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到底是你什么人?我到底算什么啊?”
潘杰愈加抱紧,似乎要将他揉进怀里,嵌入五脏六腑。
为什么相互喜欢,却让彼此心疼成这样?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是水龙头,所以我没办法关住对你的感情,对不起,让你受到伤害,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和你断绝来往,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伤心,不至于伤到你。”
两人梗咽了一会儿,安谦语收住哭泣,他不想做那种一哭二闹的人,心里那么多的不甘心,总是要说说清楚,否则死不瞑目。
“他对你好吗?”
“嗯,挺好。”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是我初恋,一直在一起,虽然聚少离多,但一直没断联系,嗯……”潘杰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不要再瞒我。”
“他……他身体不好,有轻微抑郁症,常常会疑神疑鬼,我不能和他分手,他承受不了,你能理解吗?”
安谦语沉默,原来是这样。
“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会影响他的工作,我告诉你是为了向你解释原因,错都在我,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潘杰强调
安谦语叹气,他也是病人,好吧,他的病或许没那么致命,果然感情是不能比较的,谁比谁受伤。
“你这样就不怕他知道吗?万一知道怎么办?”
“他白天得上班,而且他和父母住一起,我们只能偶尔晚上吃个饭,周末聚一聚,而且他还有他的应酬。”
“那除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余下的时间不能给我吗?反正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回老家。”安谦语脱口而出。
“什么?”潘杰眼底一丝惊异。
安谦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我乱说。”
潘杰突然激动的抓住他肩膀:“不,谦语,我舍不得你,你知道的,难道你希望从今往后和我再不来往吗?”
“不,不……”安谦语摇头,他不知道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不可以。
“可以的,谦语,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在一起,直到我离开,我们还剩下很多宝贵的时间,既然这一刻早晚都要来,何不让幸福延长一点,让分手迟一点呢?”
安谦语怔愣的看着他,潘杰的话其实已经打动他,他刚刚能说出那样口不择言的话,其实也是心里偷偷想过的。当然,这样的想法立刻就被他pass掉,但并没有过滤而是沉淀在深处,化作一只小恶魔,不断用叉子捅他的心。
潘杰继续劝导:“你就当可怜我也好,放纵自己一回也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至少不会让人生留下太多遗憾,不是吗?”
安谦语一怔,遗憾?
再看向对面病床,如果他还能活到55岁,再回想今天的事,他怎样的选择才不会让自己感到遗憾?
他不愿伤害别人,但不伤害他人,他必将遗憾,面对这样的选择,他不想做慈善家。
潘杰太诱人,他无法眼睁睁放手,哪怕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也敌不过他对潘杰心甘情愿的爱。
“不……”
“谦语?”潘杰打断他,用极其可怜而又颤抖的声音叫他名字,他不希望安谦语拒绝,他想让他改变主意。
“不可以……”
潘杰露出绝望的眼神。
“不可以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潘杰瞪大眼睛,一脸惊喜,双手颤抖的捏紧安谦语肩膀:“你同意了?真的同意了?”
“好疼,你放手。”
“你回答我,是不是真的同意了!”
安谦语轻轻点头。
潘杰激动的将他再次拥入怀中:“太好了,太好了!谦语,谢谢你,真的,我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我爱你!”
安谦语被抱得喘不上气,青年力气真是太大了。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这是按照他心意所做出的决定,他想,就算是错误,他也不会后悔,因为他也许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如此爱一个人了。
门外一只手将门缓缓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