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海妖(57)

　　波塞冬很快带着小马驹在化为人形的得墨忒尔的长鞭的追赶下离开了，此时的得墨忒尔看着十分狼狈，裙摆已经变成了深灰色，头发也不再美丽光泽而是变成了白色，她的眼角长出了皱纹，明亮的眼睛也不再水润。
　　她看上去就像一位老妪。
　　可是看到萨维斯，她却没打算控诉波塞冬对她所做的事情，而是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哽咽着问：“泊尔赛福涅……她在冥界对不对，哈迪斯为什么会关闭冥界的入口，为什么！”
　　“得墨忒尔……”
　　“我的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原本虚弱无比的得墨忒尔突然化身为藤蔓死死地缠住了萨维斯，全身的力量冲击着他的身体，竟是要硬生生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
　　藤蔓拉着萨维斯缓缓往下沉去，得墨忒尔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却还记得没有伤害萨维斯，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调动了萨维斯体内的力量，让冥界误以为萨维斯即将回去，虽然冥王下令关闭冥界，但是冥界却不会拒绝另一位主人的出入。
　　萨维斯出来的时候花了一些力气就是因为他擅自离开冥界算是违抗冥王的力量，他打开的出口只足够他一个人的进出，此时得墨忒尔化身藤蔓覆盖在他的身上，进入冥界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身边的藤蔓被冥界的力量腐蚀，因为彼此靠近，他能感觉到藤蔓在不住地颤抖。
　　回到冥界之后，得墨忒尔化为人形倒在地上，身上的神力幻化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白嫩的手臂上满是黑色的伤口，她虽然无力站起来，却笑道：“我感觉到了泊尔赛福涅的气息。”
　　萨维斯叹息一声，抬手为她疗伤。
　　“当初哈迪斯出事，我一直在担心他，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对不起。” 如果他当初早点出去找得墨忒尔而不是只让人联系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当初他发出去的信息为什么会莫名消失……按理来说得墨忒尔不应该收不到才对。
　　“我想帮你疗伤，等会去找哈迪斯。”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想解释谢什么，只是想给她提个醒，哈迪斯现在神志不清，倒时候尽可能不要冲突起来，“就算不能立刻带走泊尔赛福涅，你也可以留下来陪她。”
　　“厄洛斯。”得墨忒尔咬着牙，“先是阿波罗，后是哈迪斯，好，好一个厄洛斯。”
　　虽然阿波罗中箭是他自己乱开玩笑的后果，可是厄洛斯的恶作剧使得达芙妮从恐惧中化身月桂树，如今又使得哈迪斯丧失理智连累泊尔赛福涅，第一次知道自己闯祸之后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躲到地上，如今知道自己闯了第二次祸不是来帮忙哈迪斯解决问题而是又躲起来，萨维斯早就对他不满了。
　　萨维斯努力了很久，才堪堪使得得墨忒尔站了起来，只是她身上有很多伤都没办法治愈，甚至被冥界的力量侵蚀得更严重了。
　　“先让我去渐渐泊尔赛福涅，我不见到她不放心。”得墨忒尔倒是没管自己的伤，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请求着萨维斯。
　　而此时，冥界的宫殿中，哈迪斯对明塔点点头，示意她照看熟睡中的泊尔赛福涅。
　　泊尔赛福涅今天被吓坏了，平日里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哈迪斯此时成为她最大的依靠，在她的心里，宙斯已经成为比哈迪斯还要恐怖的存在，自被哈迪斯从宙斯身边带离之后，她一直抱着哈迪斯没放手，直到哈迪斯把她带回房间，又把明塔招来陪她，她才安然入睡。
　　而自从中了厄洛斯的箭之后一直对泊尔赛福涅朝思暮想的哈迪斯终于得到少女主动的拥抱之后，却只是欣喜了一会儿就不愿意再接近她了。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完成能抵挡那把箭的力量了。
　　他沉默地等明塔安抚好泊尔赛福涅之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那把箭的力量在他脑海里叫嚣着返回去拥抱那个女孩，把他据为己有，他却左顾右盼寻找着另一道气息。
　　他忍不住问塔纳托斯：“萨维斯呢？”
　　“您忘了，殿下去寻人了。”
　　“是……吗？”两股力量相互在身体里较劲，哈迪斯终于想起不久前萨维斯离开前说的话。
　　“你乖乖在这儿待着，别去吓泊尔赛福涅，我很快就回来。”
　　他后知后觉发现萨维斯离开得太久了——从他们相遇至今，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得如此之久。

　　☆、第七十二章

　　“去找。”哈迪斯的手隐隐发抖,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返回去，就是萨维斯都没有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他被烦得心烦意乱，怒火就这么烧了起来。
　　“殿下？”塔纳托斯隐约听到哈迪斯说了什么却不真切，只能喊了一声。
　　哈迪斯却听不见他的话，他被脑海里的声音缠了老半天，在听到那个声音喊着“你应该占有她, 让她留在你身边，只要给予她冥后神格她就永远离不开冥界”时理智“啪”一声断了。
　　当初萨维斯带着他冲出乌拉诺斯体内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冥后神格……如果不是冥后神格……萨维斯如今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声音怂恿他夺走冥后神格, 可不就是让他杀了萨维斯？
　　厄洛斯之箭影响力最大的时候哈迪斯尚且不舍得对萨维斯动粗，更别提此时力量已经减弱哈迪斯基本不受它影响了，此时脑海中的这一段话，使得哈迪斯多年来未曾浮动过的情绪骤然暴涨, 不祥的力量从他的手中凝聚成黑色的长箭，他竟把长箭刺向自己的体内, 跟在他身边的塔纳托斯大吃一惊，随后便听他念了几句话，那长箭从他体内穿刺而过，似乎把什么东西从哈迪斯身体里拉了出来, 然后射向了天空，他察觉的冥界结界隐约浮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冥界出去了，而后又回归了平静。
　　“冥界不再封闭, 你亲自去联系得墨忒尔，告诉她泊尔赛福涅在这里。”哈迪斯冷声说完，抬脚走向了自己的宫殿。
　　塔纳托斯在他身后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是……摆脱那股力量的束缚了？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赫拉提着一篮子水果走了过来，她神色有些落寞，推开泊尔赛福涅宫殿的门后，恰好看到了醒来的泊尔赛福涅。
　　泊尔赛福涅平日里是不怕赫拉的，只不过她自小被得墨忒尔教导要小心赫拉和宙斯，而今天遇上这事之后又第一次见到赫拉动手的样子，不免有些怕她。
　　赫拉关上了门，示意明塔出去：“对不起。”她对泊尔赛福涅说，“遇到这事，我的心情也不好。”她把水果篮放在桌上，“我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和你道个歉。”
　　泊尔赛福涅怀疑地看着她。
　　“你是得墨忒尔的女儿。”她拿起一个石榴，仔细地剥了皮，“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鞭子甩向了我，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早就被消化在他的肚子里了，”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神色有些怀念，“后来我和她，和赫斯提亚一起，在那里过了很久，那会儿肚子里的空间不记年月，但是空间却记得要替主人除掉我们，她救了我很多次，我也救了她很多次……”
　　泊尔赛福涅的思绪跟着远了，无意识地接过了赫拉递过来的石榴籽，学着赫拉的动作往嘴巴里塞，赫拉不和她谈别的，只说得墨忒尔当年战斗的英姿。
　　那是泊尔赛福涅从未见到过的，她的记忆中，母亲从来都是端着温柔的笑容，走过的地方鲜花竞相开放，树枝会献上最甜美的那一颗果实，他们在花园、草地、山谷间嬉戏玩耍，柔和的风掀起母亲的裙角，轻柔得擦在她的脸上，如云一般柔软。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母亲会乱着头发，或是凝聚力量成长鞭，或是长矛或是双剑，只要是能击退攻击的武器，她都能挥舞得干净利落，动手时毫不犹豫，招招致命。
　　“我们一起熬过了最苦的岁月，来到奥林匹斯之后，我是真的庆幸我们能不再担惊受怕了。”回忆起以前，赫拉的的眉头也渐渐展开了，她又剥了个石榴，和泊尔赛福涅对半分，“你没出生前，我们三人还经常在一起，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太新鲜了……后来她嫁给了宙斯，我真的十分难过。”
　　朝夕相处的三姐妹，似乎多了个人插足进来，泊尔赛福涅觉得如果某一天她的妈妈又另外嫁了人，她也一定会觉得难过的，于是对赫拉的说法，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赫拉嗤笑：“直到她带着你离开了宙斯，我才觉得好受一些。”
　　泊尔赛福涅惊讶地看着她。
　　“我爱宙斯，我那么爱他，我不允许有人站在他的身边。”赫拉轻轻地说，“可是你的得墨忒尔的女儿，我不舍得对你下手。”
　　“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吧……”
　　“泊尔赛福涅！”萨维斯带着一脸笑容的得墨忒尔推门而出，只见赫拉和泊尔赛福涅围桌而坐，桌子上是一篮诱人的水果，桌面有一些被剥开的果皮，泊尔赛福涅脸色苍白，手中抓着几颗石榴籽，更多的石榴籽，则散在了赫拉的脚下。
　　和年幼未曾到过冥界的泊尔赛福涅不同，身为掌管农作物的女神，得墨忒尔是能看出桌上的水果的不同的。
　　“赫、拉！”
　　泊尔赛福涅刚刚还在脑海里想想自己母亲战斗时的样子，只是没想到眨眼间就亲眼看到了。
　　怒火中烧的得墨忒尔将宫殿掀了个天翻地覆，她这次的战斗对象是个女神，没有力量上的压制，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萨维斯都没能拦住她们，他从未想过，当年那对并肩作战的姐妹，如今会刀剑相向。
　　得墨忒尔到底是刚刚强制进入冥界受了伤，来找泊尔赛福涅的时候根本就是强撑着，一时气急了爆发了短暂的力量之后没能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赫拉看着她失手倒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看着她身上的伤，不知是喜是悲：“你被冥界的死气所染，就要被冥界所缚了，以后便留在这里陪你女儿吧，到底也是团聚了。”
　　赫拉恨极了被宙斯所喜爱的泊尔赛福涅，却又因为她是得墨忒尔的女儿而没有下死手，只是将冥界的水果混在了萨维斯所培育的水果之中诱骗泊尔赛福涅吃下，此后泊尔赛福涅再不得离开冥界了。
　　得墨忒尔死死地抱住女儿，将她的头往怀里按，她浑身是伤，却依旧牢牢地护着她。
　　“你先带泊尔赛福涅回去休息。”萨维斯不忍她们母女接连受伤，便挡在了她和赫拉之间，“没吃下完整的石榴，事情并非没有回旋之地。”
　　“萨维斯！”赫拉大声喊道，“将她们留在冥界，是最好的选择。”
　　“大地不能没有得墨忒尔，赫拉，你不能因为你的心情而乱做决定。”不说别的，盖亚第一个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绝对不会允许大地失去生机的。
　　“我是奥林匹斯的第二位主人，我要求她们留在冥界，再不得回到奥林匹斯。”赫拉手握权杖，一顶精致的王冠出现在她的头顶，她微微仰起头，冷冷地宣布。
　　当年送与她的礼物，竟成了她驱逐得墨忒尔与泊尔赛福涅的利器。
　　萨维斯叹息，嫉妒已经让赫拉失去理智，忘记大地上还有一个盖亚在看着天上地下的神祇。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出现在赫拉的身后：“这里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没等赫拉反应过来，哈迪斯已经扯住她甩了出去——比起宙斯和波塞冬的多情，哈迪斯对待兄弟姐妹的态度可谓是无情，他推出赫拉的同时，权杖打向了冥界的某一端，直接将宙斯也打了出来，之后将他两送出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