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体]愚者先生的坦白(26)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因斯赞格威尔依旧立在那里，没有倒下。
　　不过，他有着漆黑眼眸、血红光团、神秘符号的头部已是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缝隙，缝隙里血肉焦黑，灰白色的液体正一点点溢出。
　　“该死！当初在廷根市，我就该杀死昏迷的你！”
　　“你们那个队长是那样的讨厌，你们那个队友也是，你们也是! ”
　　咒骂声中，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暗从因斯.赞格威尔体内涌出，笼罩向不远处的伦纳德.米切尔。
　　砰！
　　一声枪响中，淡金的子弹射入了有浓郁死亡意味的黑暗，带起炽烈的阳光。
　　伦纳德前方，旋即腾起了赤红的焰流。
　　戴半高丝绸礼帽，穿黑色正装，提长管左轮的身影走了出来，黑发褐瞳，轮廓较深，书卷气很重，正是克莱恩.莫雷蒂。
　　“你，果然是你！你果然还活着！一起死吧！”
　　砰！
　　因斯.赞格威尔被强大的冲击掀翻在地，头部的一道道裂口愈发宽阔。
　　“刚才那一枪是替戴莉女士打的。”克莱恩沉声开口，啪地打出响指，借助腾起的火焰，闪现到了因斯.赞格威尔另外一侧。
　　“这一枪是伦纳德的。”
　　砰！
　　因斯.赞格威尔的左腿冒出一团苍白的血花，直接从中断裂。
　　“这一枪是梅高欧丝的。”
　　“这一枪是那位内部看守者的。”
　　“这一枪是被破坏的黑荆棘安保公司的。”
　　“这一枪是所有‘值夜者’的。”
　　“这一枪是我自己的。”
　　终于，克莱恩闪现到了因斯.赞格威尔面前，将“丧钟”左轮抵在了他的脸上。
　　砰！
　　“这一枪，是队长的。”
　　看着克莱恩.莫雷蒂不断闪现于火焰中，源堡内，逐渐陷入死寂，仿佛连灰白的雾气也跟着凝固。
　　争吵的猎人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像。
　　记录官拿笔的手微微颤抖。
　　年幼孩童停止了吸吮手指的动作，端端正正地坐着。
　　“太痛快了……”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是啊，太痛快了。
　　作为一切的见证者，在见证了“小丑”癫狂混乱的笑容，见证了“复仇恶灵”失魂落魄的游荡，以及殚精竭虑的“愚者”与死亡共舞后，他们真心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一枪，包含着太多的泪水，太多的辛酸。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不是吗？”
　　说完，留着淡金胡须，眼神清澈的神父转过身体，一步步消失在了残破的广场上。
　　“我不想，变成怪物……”戴莉.西蒙妮已接近彻底失控，迷糊着喃喃道。
　　“好的……”
　　“原来是你……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主动，主动向邓恩表白，将他……？”
　　她吸了口气，苦涩笑道：
　　“我过去有过，太多的放纵，他，他是一个保守的人，我，我很自卑。”
　　“队长其实很喜欢你，但你太优秀太年轻了，他也很自卑。”
　　穿黑风衣的灰眸男人拉起了异变逐渐退去的戴莉，在伦纳德的目光中，在喷泉乱流的破败广场里，跳起了轻快的舞蹈。
　　痴情而决绝的年轻女郎，以她最美丽的、最耀眼的姿态，永恒地安眠在了女神的神国。
　　他们还能否在摇曳着深眠花和月亮草的深沉黑夜中相见？
　　谁知道呢。
　　在有超凡力量的神秘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你，不会回归教会吗？”
　　黑发褐瞳的青年没有转身，将丝绸礼帽戴上，向着广场另一个出口行去。
　　走了几步，他才顿了一下，背对伦纳德回答道：
　　“回不去了……”
　　哒，哒，哒。
　　无垠灰雾之中，克莱恩一步步走上光之阶梯，然后，他纵身一跃，踩在了灰雾形成的云朵顶端。
　　青黑的灿烂光门上，垂下了一条条黑色的细线，它们悬挂着一个又一个近乎完全透明的“蚕茧”。
　　那些“蚕茧”轻轻摇晃，分别包裹着不同的魂体，有的黑肤，有的黄种，有的是白人，有的穿着牛仔裤，有的拿着手机，有的衣物艳丽，有的五官漂亮，皆有活着的气息，却又紧闭着双眼。
　　有三个“蚕茧”已经破开，里面空无一物，正随风摆动。
　　抬起脑袋仰望的克莱恩默然注视着这一切，静静地注视着。
　　回不去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流浪之人，本就无以为家。


第8章
　　克莱恩静静地注视着那些光茧，仿佛与亘古不变的灰白雾气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光茧里的人，却一个踉跄，身形猛然炸开，因绝望和脱力坠下了灰雾。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期待都惨遭粉碎，精神受到洪水般的冲击，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宛如一具活尸。
　　这一年来，他努力晋升，殚精竭虑，刀口舔血，为的是什么？
　　他是守护无辜百姓的可怜虫，是行于黑夜的疯狂复仇者，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是演技精湛，算无遗策的演员。
　　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是一个安于平凡，渴望回家的普通人。
　　当前进的目标，最后的支撑，成为泡沫般一戳即破的幻梦……
　　他还能回头吗？
　　比空间距离、次元屏障更令人绝望，令人窒息的，是那漫长的历史与时光。
　　试图对抗命运的“愚者”，其实一直被命运所愚弄。
　　“晚上好，‘世界’先生。”
　　“你似乎见证了一个希望的破灭。”
　　“有这么一个人，也陷入沉睡，直到某一天突然醒来……他以为他的家人还在，他努力地提升自己，这成为了他活着的主要意义，最终，他发现他沉睡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再也找不回来了……”
　　“唉……”罗塞尔仰起脑袋，向后抵住椅背，在女儿的注视中保持着沉默。
　　他已“穿越”过来几十年，有了孩子，开启了新的人生，即便如此，在得知“故乡”的真相后，他依然相当难以接受……
　　那周明瑞呢？他来这边刚满一年，还没有成立家庭的想法，其崩溃程度可想而知……
　　阿兹克拉低丝绸帽檐，闭了闭眼睛，有过相似经历的他，对自己学生遭遇的一切感同身受。
　　正如……他每次恢复记忆时，过去的一切仍历历在目，熟悉的人却已成森森白骨。
　　“如果是最初的我，在经历这些后，恐怕会绝望寻死吧……”奥黛丽抚平翻飞的思绪，将目光投向长桌最上首，“苏醒于更为疯狂混乱的第二纪，女神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呢……
　　“那必然是另一个传奇……”
　　“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弥补！人生之所以有意义，就是因为有无限的可能。”
　　……
　　“以及，不要戴上那厚厚的面具。”
　　“……感谢你的开解与治疗。”
　　“诊金是什么？”
　　“唔，你从南大陆回贝克兰德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份当地的特产礼物。”
　　【超豪华八人抬轻薄型出行专用棺材？】
　　“噗——”
　　“咳咳，咳咳咳……”
　　源堡大厅内，气氛顿时扭曲了起来。
　　“上一秒还，还……怎么就……”
　　“嗯，一个合格的‘氛围毁灭者’……我终于明白老周为什么会单到现在了……”
　　奥黛丽面部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