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更柯学漫画后我成了假酒(289)
黑发青年咬了咬下唇。
他知道自己一旦提起川江熏的事,接踵而来的必然是这些信任质疑。
但是拷贝这份名单真的很危险。
最为需要这份名单,开启那个惊世骇俗的计划的人——正是乌丸莲耶。所以他一定会亲自过目这份文件。在确保隐秘性的前提下,这份完整文件只有可能是“知道Boss如今是一团数据”的人前去交递的。
因此,这个人不是莎朗,就是朗姆。
但是莎朗·温亚德是前往满天堂游戏发布会,与中岛英明交接的中间人。否则她不该在离开会场后动身前往鸡尾酒酒吧,而是应该直接赶赴地下实验室。
所以这份情报,只有可能是朗姆亲自交予给乌丸莲耶的。
凭着降谷零的能力,他最后一定会发现名单藏在朗姆那。
但是……让零亲自去探查朗姆的电脑?
这已经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了。
以朗姆的手段,只要被察觉到些微风吹草动,零就会立刻身陷囹圄,稍有不慎更是会导致命丧黄泉的下场。
但如果这件事是交给他,那就容易了许多。
毕竟弹窗可以钻进一定范围内的计算机中,今泉昇可以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惊起任何波澜地取走文件。
面对舅父的质问,今泉昇不卑不亢地回应:“零没暴露,就是最好的佐证。”
他很冷静地道出了解释:“川江熏如果有意倒戈组织,那他就该把零的真实身份告知组织——但是他没有。降谷零没有暴露,他依旧安然地潜伏在组织中。这足以证明川江熏对公安的忠诚。”
“川江熏没有犯过错,他此前为公安带来的利益,绝对不容忽视。他的能力你我有所共睹,您不该唾弃一个还有利用价值又甘愿奉献自我的人。”
夜幕之下,青年的双目被清幽月色映衬的迤逦。但在那眼神深处潜藏的,却是至始至终都不曾湮灭的烈火。
“所以,请您批准川江熏为‘zero’提供协助。”
他的声音像是清冷而沉稳的风,虽然掀起了路边的落叶与尘埃,却又将它们平稳地吹回原处。
白石正千仁揉了揉太阳穴,他沉思了良久,却没能找到这些话的错处。“Zero”是公安如今深入组织高层的宝贵卧底,他的性命涉及众多,他也许就是那把可以突破组织的刃。
就算是为了‘Zero’的性命……
白石正千仁心想。
然后,老者尤为勉强地认同了他,并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也最好考虑清楚。”老者的语气透着上位者的冷淡。
“我不知道你和川江熏怎么搭上的线,以至于让你如此信任一个人。但是川江熏不是公安委派的正式卧底,而你现在也不是NBC恐怖活动搜查队的队长,无权调用小队成员随时出动。川江熏如若陷入危险,公安有理由不对他进行搜救,我们甚至依照局势,会随时选择放弃他。”
“即使如此,你也要让川江熏涉身险境?”
今泉昇微笑了一下。
“是的。”他的回应坚定而有力。
“请公安肆意利用他。”
请你们肆意利用我。
我绝无半点怨言。
……
小林幸佑很小的时候,家里曾养过一只羊。
那是头母羊,性情很温顺,不吵也不闹,总是安静地趴在羊圈里吃草。
直到有一天,这头羊老了。
老羊的肉其实并不好吃,但是它已经无法产奶了,仅剩的作用就是被宰割掉,成为家中的食粮。
母亲那时恰好生病,他的父亲又被山里的猛兽拆之入腹,于是小林只好亲手屠宰这头羊。
那时他握着刀,手在颤动,老羊依然温顺地待在地上,用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平静地盯着他。小林纠结了足足一个下午,仿佛真正待宰的不是那头羊,而是他自己。
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想起卧病在床,许久都没能吃过一顿好饭的母亲,而自己的肚子也空空如也。
饥饿与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挥起手臂,那头羊没有躲闪,又或许是它太老了,根本不能躲开……猩红的液体落了满地,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逐渐失去神韵。
老羊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只剩微弱的呼吸,却好像还在温和地盯着他。
那天晚上,小林幸佑为母亲熬了一锅羊肉汤。但他自己一口都没吃。
后来母亲的病好了,他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逃出了这个凹陷在夹缝中的村庄。
只是现在……
偌大而空旷的仓库,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吊灯。
无数的货架堆在远处,无用的废品散落在地。而一个狼狈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捆于椅凳,精准地置于灯下。
小林幸佑盯着那无处可逃的男人,恍然发觉了一件事——
现在的自己,和十几年前还在佑川乡纠结着如何宰羊的自己,根本没什么两样。
“小林、小林先生……”佐佐木涕泗横流。
“求你,你一定还有选择的吧?别杀我,求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佐佐木是今天开车运送货物时,不慎在路上撞死了人的司机。
组织说,他们会负责处理死掉的人,但是他要负责处理掉这个犯了错事的司机。
而那个被撞死的人,是一个正准备去学校接妹妹放学回家的哥哥。
那个再也等不到哥哥的妹妹,恰好是小葵的朋友。
女孩在落日下安静地坐于秋千,周遭途经的行人,道路间的车水马龙,似乎都被她隔离在外。女孩双目放空地凝视地平线,或许正在用那微渺的希望,期盼着熟悉的身影到来。
小林今天回望着瘦小的女孩时,不由开始思考——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没能去接小葵回家……小葵是否也会垂着头,独自一人悄悄啜泣呢?
小林幸佑打起寒战。
他不敢深思这个问题。
小葵已经失去过一次家庭了,他不能让小葵再次失去家庭。
但他会走到今天这步,是因为他靠着不干净的手段,赚到了一笔笔不干净的钱。
但这些钞票让他的妹妹小葵成功做了骨髓移植,摆脱了白血病的枷锁,像其他平常女孩一样,可以坐在学校念书。
他带着妹妹换了一栋大房子,他们可以睡着舒适的床,盖着温暖的被子,不需要忍饥挨饿,还可以穿漂亮的衣服。所以他其实不该有怨言。
他如今是这间物流公司的老板,手下不干净的员工不计其数,他大可以用老板的身份命令其他人来处决佐佐木。
但是他没有。
他不愿意。
昏暗的空间下,小林幸佑反复吞吐着空气,战栗着抬起双臂。就像十几年前,他面对衰老的母羊时,颤颤巍巍地举刀一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朝对面的男人摇着头。
“我不想你死,我真的不想你死。该裁决你的生死的人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我没有选择。”小林幸佑哽咽着,阖上双目。
“嘭——”
仓库内回荡起震耳欲聋的枪响。
……
……
将手枪收回口袋之后,小林幸佑恍惚地走出了仓库。
如今夜色已深,公司林立的高楼,也只余下了零星的灯光。
他将手揣回口袋,点了根香烟站在路边发呆,当烟条被火吞噬为一截长长的灰烬,险些烫到他的下巴时,他才把烟悻悻地取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身穿冲锋衣的男人,从远处匆匆走过。
小林愣了愣。
“……社长?”他叫住了男人,有些震惊:“是你吗,社长!”
他昨天从佑川乡返回公司时,前台的员工说她接待了一位客人。那人手里拿着某个秘密房间的钥匙,在顶层的会客室喝了杯茶水,随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