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秀(30)
走进大厅时,他迎来了大片的目光、笑容和摄像头。
白敬安走在他身边,看上去很高兴自己不太引人注意,他一直在对第三轮结束的场景悔不当初。
相较于第二轮那场灾难性的晚宴,这儿更加奢华,让人觉得前者不过是打发乡巴佬,这里才是真正上城人活跃的场所。
酒水在人群中流淌,装修、酒水和点心的精美程度跃升几个等级,人人都在笑,看上去如此快乐,周围的资源无穷无尽。
夏天走进去,立刻卷进了上世界的无休止的奢华宴席中。
相对于杀戮秀的残酷,宴会有一种分裂感。
夏天很快就不记得有多少人拍过他的肩膀,和他们说话,恭喜在第三轮取得的成绩了。
野蛮的杀戮在这里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他们说某个动作太帅了,或是说哪个明星很喜欢他并且多半很愿意和他上床。还有人大声说他有魅力极了,这样很好,这样才能活下去,杀戮秀总在说什么力量和勇气,但魅力才是这一行的真谛。
在这里,前几天血腥残酷的赛事变成了花边新闻,和某人裙子的款式,或是赛场的装修风格属于同类事物。
灰田向他们介绍了几个大人物,夏天开始还尽量记住名字,但是很快就晕了。
形象策划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而他变得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在这片闪亮的世界中一闪而过地看到了道格,那家伙一身正装,十分帅气,赛场上悲惨的样子像是在平行世界。
他们打了招呼就匆匆分开了,那人酒喝个没完没了,看上去不想进行任何交谈。
夏天知道道格现在已身价不菲,全因在杀戮秀上的上佳表现。
——和夏天他们走散后,道格和冯单对上了一条……蛇还是什么的巨大变异生物,头上长满骨刺,像个超大号的狼牙棒。
在一击之中,它猛地扭动身体,身上一根骨刺从道格背后刺来。正在恶战的冯单看见,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把道格推开。
骨刺完全刺穿了他,击碎肋骨,擦着心脏过去,贯穿了肺叶。道格跳起来,把剑刺进了巨蛇的脑腔。
它朝前猛冲,道格让开身体,同时又拔出一把剑,从它七寸处刺了进去。这一击终于起了作用,它撞到一旁的石壁上,停了下来,死了。
道格走过去,瞪了仍挂在骨刺上的冯单一会儿,把他从上头挪下来,放平,纠结地看了几秒钟,又拖到旁边比较安全的地方。
之后两次有变异生物过来,他杀了一个,重伤一个。冯单一直在昏迷,道格只需要走开、放任,他就会死去。但他一直站在那里,救他的命。
——夏天复习第三轮决战时看了一下这一幕的关注度。道格说他不想给人当乐子,不过看购买情况和评论,肯定是值得策划组的一次派对和不菲的奖金了。
他们活过了终场大战,身价快速增长,但夏天没在附近见着冯单。
即使救了对方的命,他们也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区域的。
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这地方让人晕晕乎乎的——灰田拖了一个小个子男人过来,向他介绍,说是个最近很红的电影明星,好像在第三轮时出现过,叫卫零。
这位容貌秀美的明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带着虚幻的笑容和他拥抱了一下。夏天浑身都僵硬了。
“我喜欢你干掉……呃,孚森那个场面,太他妈有创意了。”那人一脸兴奋地朝他说,“顺便一说,他帆船玩得不怎么样。”
卫零矮了夏天足有一个头,近看上去更是秀气,但夏天一点也不想看到他的脸。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这人就死命地黏在他旁边,做出关系很好的样子。
——照他的说法,现在是杀戮秀明星的天下,他非得在他跟前黏够时间不可,不然他经纪人会杀了他的。
白敬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没义气的家伙。
那位顶着第三轮boss脸、现在完全不可怕了的明星又喋喋不休地说起参加过的一个私人派对,他碰到一个人,上了不知道哪里的一张床,结果对方叫了好几个人过来。
他脑子不太清楚,也就记得有男有女,他成了狂欢对象,醒来时手脚都有绑过的印子,挺疼的,他现在也说不准是不是被轮奸了。这种事太难确定了。
卫零一副聊八卦的样子,夏天听得一脸惊悚,不动声色地把他手里加了太多迷幻药的杯子拿走,换上杯安全点的。那个明星像个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孩子一样在他跟前傻笑。
然后他揪着卫零的领子,把他拖到他经纪人跟前,向他抱怨这种没有行为能力的人就不该乱跑。
简直是向家长交托小孩。
结束了带小孩的工作,夏天走进派对中,四处打量。
来之前灰田说派对上会有很多人向他投怀送抱,要小心对方身上的私人摄像头,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饮料和药物都拿密封盒里的。夏天觉得简直是对无反抗能力小孩儿的告诫。
这些话弄得他心里痒痒的,期待接下来会有点什么艳遇。
他很快遇上了。不过是个灾难。
2.
夏天不记得那杯饮料是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了,反正这里所有人都在随便拿东西吃,往嘴里灌酒,入乡随俗再正常不过。
而且,拜托,他是新科的杀戮秀明星,又不是在宴会上走失的小姑娘。
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头脑开始不清醒的。待他意识到时,他正躺在角落的一处长沙发上,周围的帘子拉着,但能感到是宴会的一角。离他很近的地方有一张浓妆艳抹,雌雄莫辨的面孔。上城人们想的时候,你很难判断性别。
那人用一种……贪婪表情看着他,好像眼前是一盘大餐,而他准备连盘子都舔干净。
隔了两秒,夏天才意识到有人压在他身上。外套不知哪去了,谁的手在他的衣服里摸索。绝对不止两只。
他想吐,却动不了。周围似乎有好几个人,但他头晕目眩,根本无法把画面拼到一起。他试着移动身体,但虚弱得要命,他除了快死时从没感觉这么无力过。
另一张面孔从右侧凑过来,抚摸他的头发,眼神恶意而饥渴。夏天试图躲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不……”
他声音低哑而虚弱,想把那个靠过来的人推开,但手臂毫无力量,他听到有人在笑,仿佛他的反抗是个笑话。
他说道:“走开……”
有人抓住他的手腕,压在上方,一只手摸索到他的两腿之间。
一张嘴完全含住了他的耳朵,发出可怕吸吮和吞咽的声音,夏天努力想要躲避,但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把他固定在那里。吞食的声音一直在耳边。
有人挤进了他双腿之间,一个人在笑:“腿真长。”
夏天绝望地试图把手抽回来,心里想着,他需要一把刀子……只要有一把刀子……
一个男人把他的头发别到耳后,在他耳边说:“你这种人,从赛场上下来,就应该拴在床上。”
夏天猛地清醒过来。他坐在车子里,白敬安在旁边,正在往家开。
他没穿外套,衬衫扣子全开着,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肩上。
他觉得有点冷,低下头,发现自己赤着脚,鞋袜全不知道哪儿去了,右脚有一个很深的牙印。他一阵恶寒。
白敬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喝了一杯‘一夜飞翔’,是种迷奸药。”
夏天不确定地看看前方,又看看他,说道:“什么?”
“我给你注射过拮抗剂了。”白敬安说。
“我不明白……”夏天说,“你是说,有人他妈的想迷奸我?!”
“其实挺常见的。”
夏天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试着把破碎的思维对到一块儿,但是不太成功。
他先是神经质地去擦右边的耳朵,又想把头发拢起来,可怎么也找不着发带了。他在车里到处翻,一肚子邪火找不到地方撒,然后他恶狠狠把后座上白敬安的外套拖了过来,用力撕下来一绺,把头发扎起来。
他浑身发冷,手在不停地抖,大概是药物的关系。
腕上还残留着被人按在头顶,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感觉,他猛地握紧,动作大得像在杀死什么人。
他记得……空气里的那种气味,一种动物发情般的甜香……有人扯开了他的衬衫,谁用两根手指捻住他右边的乳头,用力揉搓。一个男人开了句玩笑,周围传来一阵笑声……
一个戴着紫色隐形眼镜的人……那人扣住他的下巴,他努力往旁边躲,但他捏开了他的下颌,把手指探进去……
还有某个人的舌头伸进来,穿着件鱼鳞般的衣服,冰凉又带着麻刺感,像只野兽压在他身上……扣着他下巴的手紧得要命,他怎么也动不了……
一个挑染银发的男人在他耳边说:“陪我们好好玩玩儿,夏天。”
“停车,我想吐。”他说。
白敬安停下车子,夏天跌跌撞撞下了车,弯腰呕吐了半天。白敬安走过去,递了杯水给他漱口。
夏天回到车里,想把衣服拢起来,却发现一个扣子也没有了。
白敬安再次发动车子,夏天冷冷地说道:“几个人?”
“五个。”白敬安说。
夏天无意识地抓着衣襟,瞪着前方,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要杀了他们。”
“赛场外杀人是犯法的。”白敬安说。
“我要杀了他们。”
“好,杀时告诉我一声,我们得计划一下。”
对方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白敬安想他大概是同意了。
夏天一路没再说话,他冷着脸,用车子的终端连上网,开始搜索。
他到上城待的时间不长,不过一直很聪明,知道这种事一定会有人拿去分享。他很快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