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派他亲爹(14)
连雾眸光遥遥,仿佛看向了远方:“……我们连家也有前辈的遗骨在里面呢。”
连家虽小,也是忠烈之后。
听到这些话,很难不让人起恻隐之心,容谨还宽慰了连雾两句。
顾江雪和楼映台不着痕迹对视一眼,颔首,不再多言。
连雾走在最前方,踏过开出的路,抬手推开了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沉寂十年后,发出沧桑又干涩的声响,终于再度苏醒。
大门缓缓敞开,飞花城街道映入所有人眼中。
飞花城遭了火,部分房屋破碎坍塌,街上狼藉一片,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躺在废墟前,露出的棉花发污,两个黑洞洞的眼睛沉默地望着苍天。
城门里吹入外界的清风,却依旧吹不散一城死气。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当时凶祟作乱,那般凶险,城中必然还有其他死者的尸骨,等迎了城主出来,也帮着飞花城的旧人们收敛下其余骸骨吧。
众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就连顾迟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暂时搁下了方才的不快。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踏过城门口,耳边忽然传来一声——
“卖灯嘞!上好的花灯瞧一瞧嘞!”
寻常小贩普普通通一声叫卖,却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皆惊!
死城里哪儿来的活人!?
接着,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忽的变得热闹起来,穿着各色衣物的人们来来往往,喜笑颜开,倾塌的房屋崭新如初,完全看不出大火灼烧的痕迹,有的只有寻常人家温暖烟火气。
一个手里提着篮子的女童蹦蹦跳跳,刚巧来到众人跟前。
她篮子里装着新鲜坠露的花,边上还躺着个干净的布娃娃。
——跟方才躺在废墟前的破烂娃娃分明一模一样。
布娃娃在笑,女孩也在笑,她仰头正好盯着顾江雪:“大哥哥,买花吗?”
她笑得好看,众人却毛骨悚然。
糟了!
众人倏地扭头,却见身后城门不知什么时候阖上了,原本斑驳的城门朱漆如新,开门时发出那样大的声响,但闭门时悄无声息。
仿佛这扇门从未打开过。
顾家门人立刻有人御剑撞去,只听叮地一声,城门前泛起阵阵波纹,生生阻住了他们,如镜花水月,根本碰不到城门分毫。
那纹路荡开,还席卷了天空,往上飞的人转过一圈,面色难看落了地。
从空中看去飞花城周围皆是灰雾,而且过不去。
他们被困住了!
同时动的还有顾江雪。
出乎意料,他却是冲着连雾去的。
顾江雪长剑一斜,出其不意猛地挑飞连雾手中路引,连雾一惊,忙要去抓,顾江雪却将剑鞘横在他脖颈上,粗暴往回一勒,勒得连雾整个人往后撞,差点窒息。
路引在空中划出利索线条,楼映台脚步不动,原地抬手,稳稳接住了路引。
短短几息,变故突生,谁也没想到顾江雪会朝自己人发难。
虽然只有剑鞘,但连雾毫不怀疑自己的脖颈能被这人勒断。
他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顾……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我呢,是胡说八道的小祖宗,所以要忽悠我,连道友还得再练练。”顾江雪手上杀气腾腾,嗓音却居然还带笑。
他按着剑鞘又往连雾脖颈下压了压。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愿解开所有迷阵,还有,城内如今的变故,你是否知情?”
第9章 顾江雪这嘴,能当刀子,也能抹……
连雾被横在脖颈上的剑鞘给压得气短,喉咙发疼,艰难道:“我不、不知道啊……”
顾江雪说动手就动手,云天碧水川的弟子本来吓了一跳,但眼下这个情况又让他们惊疑不定,顾迟看连雾张皇失措的神情,想了想,没急着出声。
他是讨厌顾江雪,但也不得不承认顾江雪办事向来得当。
虽然越承认就越讨厌就是了。
顾江雪听连雾矢口否认,笑意更深了,他将剑鞘移开些许,连雾刚大喘气,又听这位祖宗笑。
“应该能顺畅说话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然接下来就不是剑鞘了。”
顾江雪拇指按出一点剑刃,寒芒闪烁。
连雾气喘了一半,上下不能。
顾江雪看着连雾踟蹰几许,嗫嚅嘴唇想开口,悠悠补道:“想好了,外面传我在鬼哭崖下造了不少杀孽,你的回答要是让我不高兴,猜我会不会直接宰了你。”
连雾嘴唇一颤,慌忙看向楼映台。
“别看他,”顾魔头嚣张至极,“他也救不了你。”
楼映台轻轻睨了顾江雪一眼,但没出声反驳,反而是对着连雾按下了腰间的剑柄。
连雾:“……”
被笑面冷脸两个煞神双面夹击,进退不能。
他掌心冒汗,半晌后,终于颓然说了实话:“我、我是真的不清楚……”
顾江雪眼睛一眯,连雾吓得寒毛直竖,慌忙举手告饶:“但但我知道点别的!”
他看顾江雪拔剑的动作停下,擦把冷汗继续:“我们连家有几个小子五天前入了城,但都没有出来,也没有传讯,我猜想他们可能遇上了危险,或、或许就与现在的情形有关……”
他越说声音越小,在顾江雪的冷笑中渐渐低下头去,容谨惊道:“三令五申,十年之内决不能入城,子时刚满十年之期,你说你们前些天就有人进来了!?”
连雾蔫头耷脑:“家中小辈不懂事,他们偷了路引,进去四个,留一个开路的在外面守了许久觉得不对,赶紧回来报信,我们才知闯了祸。”
楼映台冷冰冰:“可连家并未来信提起。”
连雾自知理亏,但不得不继续说:“我们不知城中到底出了何事,料想离十年之期就剩这么几天,或许出不了大乱子,只要等楼少主和顾少主前来,兴许就能处理好,小事化了,看在连家守了十年的份上,轻饶这一点错误。”
顾江雪嘲了声:“一点。”
连雾缩了缩脖颈,不敢吱声。
严禁生人入内,是怕不知情形的人瞎闯,碰到阵法,但若是知情且有点修为的人,的确有可能不造成任何影响。
连雾正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传信时只字未提,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如今飞花城内如此诡异的情形,显然跟他希望的小事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刻揪着连雾问责也无济于事,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顾江雪放下剑,走回楼映台身边。
顾迟却气不过,他最厌恶别人欺骗,更别说还设了个套把他拉到危险地方,当即一脚踹向连雾胸口。
连雾没躲,生挨了这一脚,闷哼着后退两步,捂住心口挨过疼,随即拱手哑着嗓子抬高声音:“我知错在连家,但还请诸位助我找到四位门人,等出去后,必定对他们严惩不贷!”
虽然年纪轻轻,但不愧是抗了一家大梁的,倒是能屈能伸。
也够精,挨了一脚后就卖个惨,请求他们能把陷在飞花城的连家人活着带出去。
楼映台抬起手,菩提子和缚龙锁细链微晃,他单手结印,菩提子蒙上一层金光,一息后,楼映台放下手,面色凌重。
“是劫境。”他说。
顾家弟子瞬间变了脸色,有人惊道:“这怎么可能!?”
所谓劫境,就是祟圈起来的地盘,虚实相和,真真假假,教人分不清,唯一相通的,就是劫境里必定藏着祟最深的执念。
能产生劫境的祟,修为不可小觑,极有可能是凶祟。
活人入了劫境,要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祟主动给他们解开,要么他们把祟度化。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十年前那个凶祟还没消散。
“怎么会……”容谨也绷紧了神色,“当初顾家和楼家的前辈亲自验过,城主的阵运转十年必定能化煞,那凶祟要是还在,并且还有能制造劫境的本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