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抚慰剂总不乖(185)
“那些书很有感染力,他开始产生一种不合时宜的幻想,试图改变这个世界……”
崇明记得她还是叫相素节的时候,离开家乡晋王城,千里迢迢到首都求学。
十岁至十五岁,少年的何夕洛风偶然遇到她,赞助了她求学的一切开销。
十五岁她公费出国留学,少年给她送行,笑着说等她三年后回来,要送她一个美丽的家乡。
她劝阻无果,也不想多劝。
每个人都有一条他自己选择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路。
外人何必多言?
那时候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失去。
十八岁归国,等来的是身死灯灭,她依旧漠然无动。
乌师偃说她怎么可以这么冷血,确实没错。
从科学认知的角度,寿命长短自有定数,再怎么折腾,无非尘归尘,土归土。
从宇宙中获取的质量,最终要归还回宇宙。
而从个人价值上来看,洛风是出于自己的本心选择,迈向一条明知危险重重的道路。
践行志向,又有何可惜?
“我的改变,是在我用雪秋做实验的时候发生…你不用震惊,这事我之前就告诉过你。”
“一开始我抚养她,是因为她被父母也是我的兄嫂丢弃,无人照顾。后来无意中发现,我们这个村子的人,也是那批革命军同宗同族的后裔,在想破解优人诅咒的好奇心趋势下,我很自然就用自己和她做起研究……”
“别担心,听到她的啼哭,实验就中断了。”
纪纶松了口气,随着崇明思绪飘荡,他似乎看到实验台前一个女人的动摇。
也许是何夕洛风和乌师偃、朝闻道等人长久以来的感化,催发了崇明的改变。
也许就只是因为听到孩子啼哭,那一瞬间的顿悟。
总之,崇明再不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科学家。
她意识到,个体是如此不公平,强者决定弱者的命运,有能力的摆弄愚笨的人。
就像小小的婴孩就在她手中,一根手指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
“我想,我生下来,总不是让我来伤害别人的。上天赋予我们这样的人一份能力,我们应当承担背负起更多的使命。”
如果不是八岁看到的那场流星雨,她也不过是一个未开化的乡野之人。
崇明目光从遥远的十八年前,回到眼前的基地仓库。
“害死洛风,伤害雪秋,本非我意。不过事实已成,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让这个世界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一个让弱者也能活下去的世界。”
立在照明灯下的身形单薄又坚定,纪纶不得不仰起头去看清崇明脸上的神色。
“至于决定让你加入进来,是在我得知雷迪纳斯被围剿的时候。”
“塔尼亚帝国的人费尽心思要铲除他,更让我坚信,世界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领风者。”
“你很合适,纪纶,我在捕食者基地收你做学生的时候就说过,你不够聪明,身体也不够强悍,但你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这些话我之前都跟你说过,没有欺瞒,除了这几天的经历我是有意为之,因为我不能保证,失去记忆的你是否还可靠如我认识的那个纪纶,其他不过是重复一遍。”
这话虽然残忍,却是事实。
纪纶能理解,她铤而走险欺瞒他的做法,意识却还是想着,他还是没有看清崇明的表情。
但也能料想,那是一张多么波澜不惊的脸。
她的平常心似乎也感染了他,让他听着这样一个宏伟远大的理想,也生不起多少激动。
说他最适合,实在抬举他。
不过是因为可供选择少,他又恰巧出现在她面前。
要不要成为她计划里的一环,一颗至关重要,也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决定权又抛回了他。
崇明在等他选择,她已经说完她能说的,能不能打动纪纶还是要看他自己。
如果他不愿意,她也不能再逼他,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两个人一起困死在这。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准备好退路。
纪纶不太想去思考崇明的想法,他尽力让思维从自己角度出发,去判断权衡一个正确的选择。
那一瞬间他想到很多人。
是远在国内的亲人,Z班的同学朋友。
也有天真地觉得每个人都献出爱心,世界就会更美好的米娅。
或是为了祖国赴汤蹈火,义不容辞的杜桑,还有各司其职互相爱护的春芽基地众人。
他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觉得疲惫,什么都没有说的,他走进那道门。
过了很久,崇明一个人走出来,疲惫不堪瘫坐在地。
歇了一会,她仿佛知道地上世界的战火连天,时间紧迫,容不得她歇息一刻。
撑着墙壁,她又站了起来,
但其实,革命军基地的防御级别在世界首屈一指,至少能抗住上十次核打击。
任凭外头打得不可开交,也影响不到这里分毫。
她只是按自己的推算,猜到救国军的战斗应该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随着一声凄厉的警报,她匆忙返回实验室。
隔着玻璃罩,她看到鲜血已经灌满纪纶所在的营养舱。
少年模糊的面孔恍然和另一道身影重合。
她想起那个昙花一现的年轻人,还是少年的年纪就枉死在一个孤寂的夜晚。
她扑了过去,将手探进转化皿,剧痛袭卷全身,她毫无感觉似,努力靠近玻璃罩。
里面的人已经痛得出现幻觉,呻.吟与呓语不断。
她按下开关,在一片蒸腾的白气中,听到总是重复的几个字,“好疼,顾容与,我好疼……”
她低头,不知不觉双目垂泪,垂眸应声,“好孩子,坚持下来,我带你去见他……”
太阳慢慢爬起,黎明的曦光从广场照到芙蓉城外,一队疾驰在旷野的车队,不远处就是交火的战区。
带头的司机正思忖如何避开战区进城,后座忽然传来一声喑哑的命令:“停车。”
副驾驶座上,一直关注后座情况的凯文立刻用联络器发出指令:“停下,全部停车!”
叫停车队,他下车迅速打开后门问,“少主?”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车里的人头疾犯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忧虑。
按理说,车上这位耐力一向不错,很少为一点痛病耽误正事,他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可几个月前,他一时未注意,就出现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他再也放心不下。
大庭广众之下,顾容与竟然被人暗杀,陷入昏迷,足足一周未醒。
这可吓坏了他和常雍他们。
刺客明明没有伤到顾容与,被他一个人解决了。
检查身体也并未发现有其他不妥,他就是无缘无故昏迷不醒,找不到症结。
他只能和常雍宋如风他们商量着,放出顾容与是受伤严重,必须闭门修养不见人的消息。
这才侥幸将那一周应对过去。
只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后面几次突然断了联系,更让他怀疑,是不是顾容与又昏迷了。
可惜顾容与不容他打探。
自那一次昏迷醒来后,他还显得越发焦躁,仿佛时间紧迫,他必须做成某些事情,昼夜不眠的加班做事。
如今干脆等不了他的消息,直接飞来萨洛克,亲自找人。
在他眼里,顾容与此举毫无疑问是以身涉险。
他是极不赞成的。
不说国内督宪事务如此繁多,离不开半步。
顾存今那边也没办法交代。
那次昏迷的事,他们就没瞒住。
顾容与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又暴露一个弱点。
凯文简直不敢想象,一旦让顾存今找到机会,他想夺权还是处置了顾容与也好,顾容与的处境该有多不好过。
当然,顾容与现在的境遇也不怎么地。
行差踏错,他是一步也不能松懈的。
所以,为什么还要来萨洛克呢?
明明他想要的人,他可以帮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