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直播爆红 下(407)
镜冢山下的一家旅馆中,小兰正躺在躺椅上,好奇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和妈妈一起进入镜冢的时候,才八岁,现在也才十一岁。当时身处贱民区,她们贫穷到连手机都无法拥有,根本不知道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大概晓得,联盟放出了辐射,有一个十九岁的大哥哥,用自己的死亡换来他们所有人生存,这些人都是来镜冢山祭拜的。
毕竟今天是大哥哥的祭日。
“外面的矿石没有办法带进来,手机也没带进来。简云台甚至连影像资料都没能留。”
“我们记得他的模样就行了。”
“现在记得,可是十年后呢?百年后呢?唉,被遗忘就是他的第二次死亡啊。”
人群唏嘘摇头离开。
小兰直起身子,好奇跑到柜台前问妈妈,“那个大哥哥到底长什么模样啊?”
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很好看的。大家都这样说。”
小兰掰着手指头数数:“大哥哥只比我大八岁,他牺牲的时候会很害怕吗?”
“你会害怕吗?”
“当然会啦!”
妈妈静了静,笑着说:“那他应该也会,毕竟他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小兰看向门外人群,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家开的旅馆总会人流爆满。一般来说人一多,气氛就会十分热闹,你一句话我一句话,满室都是窸窸窣窣声。
可是每年这个时候,不管人再怎么多,旅馆内都是一片缄默,没有人开口说话,像是怕惊扰了大哥哥的亡灵,又像是在默哀。
第五年。
祭日。
树上挂满了白布,坟前都是金色的纸钱,有些还没有烧干净。
右侧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简云台今天见到了许多人,一波又一波,已经有些疲惫了。疲惫之余他还在想,为什么微生律不来见他。
随意往侧面瞄了一眼,简云台收回了视线。可是很快,愣滞几秒钟后,他猛地坐直身体,惊喜地再一次看了过去。
是微生律!
简云台脸上的惊喜凝滞了,眉头微微一皱,他闻到了十分浓烈的酒气。
他现在已经能闻到味道了。
微生律身着黑色风衣,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的坟墓前,肩头还披着脏污的婚服。
盯着那碑石许久后,他坐了下来。
又垂着脸不动,纤长的眼睫微颤不止。
“他这是醉了还是没醉?”简云台心想着,忍不住凑近看,“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这些年为什么不来看望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简云台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但他知道这些问题即便是问出去,对方也听不见。于是他同样坐到了微生律的身边,偏过眸静静看着他,心尖酸痛难忍。
这个人看起来,过得很糟糕。
外表依旧如同清风朗月一般矜贵,像是谪仙坠落到人间。可是简云台就是能看出来,微生律过得很糟糕,暮气沉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简云台的视野陡然变得模糊。心中冉冉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他想活,他想活过来!
不舍、不甘,全部交织缠绕在心头。
“我很想你。”简云台低语一声,忍不住抬起手臂,想要伸手触摸微生律的侧脸。
指尖悬而未落,又颤抖收缩。
“……”微生律似有所感,突然抬起脸庞看向了一侧。
简云台与他对视,心尖一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微生律在看着他的身后。
简云台回头一看,就看见大片大片的月光浸润了泥土,倾洒在石碑之上,那儿有一颗嫩芽破土而出,沐浴在皎洁月光之中。
微生律起身,跪坐到嫩芽前方。
又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颗嫩芽,手掌尚在黑暗的阴影中,即将没入月光的前一瞬,他身形猛地倾倒,倒在了嫩芽前。
“?!!!”
简云台慌忙起身,想要靠近。
怎么会突然晕倒?!
慌乱之际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搀扶,这一次指尖终于触到了实物。简云台愕然片刻,呆呆唤了一声,“微生律……?”
倒在地上的男人身形一僵,醉意使得他眼角一片火烧云般的薄红。他僵硬撑着地面,长时间没有转头往旁边看。
简云台伸手猛地抱住了他,掌心的实感几乎要让他热泪盈眶:“微生律!”
“我还活着。”简云台说。
微生律这才有了反应,一寸一寸偏头看来,浅色的眸子泛起水光,满是悲恸:“你是……神明的恩赐?”无遗物许愿五年,难道念念不忘,终得回响?
他抬手反拥住简云台,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抱住了一个易碎的瓷器。
“笨蛋。”简云台用力抱紧他,眼眶通红笑着说:“你才是神明对我的恩赐。”
微生律褪下婚服裹住他的身体,又攥主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一路跑到了山林之中,那里停着一辆车,微生律面色镇静坐到了主驾驶座上,一脚踩下油门。
简云台方才就觉得不对劲,眼看着车子歪歪扭扭就要飚下山岭,他震惊拉住微生律的手臂,“等等!等等,你要干嘛?”
微生律踩下刹车,眼底困惑。
“开车。”
简云台默然片刻,哑然在他面前伸出食指,“你看看,这是几?”
微生律握住了他的食指,将脸轻轻贴到了他的掌心,抬起眼帘盯着他看许久,眼尾薄红说:“不是鸡,是你的手指。”
“靠。”简云台哭笑不得,“你快下来!我刚复活,还不想跟你一起醉驾殉情。”
微生律面色依旧镇定,一点儿也看不出醉态。他微微前倾堵上了简云台的唇,深吻片刻,又叼着他的下唇含糊不清道:“今夜的梦真好,好到我都不想醒过来……”
简云台将他拉了副驾驶之上,期间被吻了唇,又被吻了锁骨,脖子上种下无数小草莓。待他重新坐到主驾驶上时,已经大汗淋漓,浑身热潮无处发泄。
他转头看向始作俑者,某位始作俑者乖乖坐在副驾驶上,身形高大却蜷缩在安全带之后,眼巴巴地盯着他看,视线一瞬不离。
“去哪儿?”
简云台笑得眉眼弯弯问,他瞧着微生律这幅模样,只觉得新鲜,心情大好。
微生律抬手指路。
顾及微生律喝醉了酒,简云台怕他不舒服,有意将车开得很慢。若是胖子在场,肯定要气愤吐槽他双标了。
期间微生律指错了好几次路,简云台也没觉得不耐烦,开着车在镜冢山下弯弯绕绕,笑说:“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我真想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以后每天睡前看一下。”
简云台又皱眉,“怎么喝这么多酒。”
旁边传来闷闷的回应,“你要拦着我。”
“我在的话我当然会拦着你。”
“可你不在。”
简云台静默片刻,说:“我以后一直在。”
微生律说:“那你要一直拦着我。”
简云台笑:“好,我一直拦着你。”
微生律这才满意,又指了一条错路。
简云台记得刚刚走过这条路,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方向盘开进了那条错路,笑着说:“等你明天清醒过来后,我要让你把这些路全重新开一遍。”
车辆开进大道,等红绿灯。
简云台新奇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心想着看来这几年大家都很有干劲,这么快就搞出了像模像样的小城市。
街角有人在烧纸钱,呜呜直哭。
这是在给谁哭丧啊,怎么在街上烧纸?
简云台好奇将车窗打开一条缝,热风从床外穿了进来,送入啼哭交谈声。
“简云台!”外面人突然大吼。
简云台浑身一震,惊讶看向车外。
“呜呜呜呜呜今天是简云台死亡五周年祭日,明天中午会鸣警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