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恋人[未来](7)
——js:还是老时间,最快也要两周。
果真还需要两周……尤金忍不住往桌面上锤了一拳。和薇诺娜的比赛就在一周后,这一战看来避无可避。
等到屏幕再一次暗下去,尤金在桌边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他也许确实需要去一次犀牛湾了。
……
在尤金踏出书房时,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尤金身上的那种耗竭感。
只是尤金向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迁怒别人,现在走到了肖的身边坐下,也只是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你刚刚想说什么?”
肖看着那双形状漂亮的金棕色眼睛。他还记得这双眼晴是怎样地微微睁大了,不可置信地望向拦在身前的自己。喉咙口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着,肖低低地说了一句:“昨天,对不起。”
昨晚的一整夜,他都在认真地思索着该怎样和尤金道歉。只是末了偏偏苦涩地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能够从根本补偿尤金的手段。
然而他并不想放弃。
就算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恋人,他也依旧想尽量地朝那个方向靠近。或许当他能够模仿出所有源于爱意的行为,尤金也会被他骗过去,感受到那种他无法产生的情感。
他愿意付出全部的努力,如果这能让他留在尤金的身边。
请不要放弃我。请你不要放弃我。
——尤金看着肖恳切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恍然。薇诺娜的事情占据了他太多的注意力,他差点都要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肖的这句话,准确地将他拉回了那个他不想回忆的瞬间。
那个让他的所有侥幸都被击碎的瞬间。
他哑然失笑。
然而肖为什么要道歉?从一开始尤金就清楚地明白恋人型号生化人是什么样的存在,更不要说肖每一次都诚实地点明了他不会爱上自己。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开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什么要怨别人?
但是他同时也不想怨他自己。
抱有期待再落空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在反复地思考之后,他任命地接受了对肖产生的感情。他喜欢这个生化人的眉眼,微笑,看见新鲜事物时亮起来的眼睛,和自己牵手时的触感和姿势。
他也喜欢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抱着他时渐渐收紧的手臂,和在亲吻自己前,会像小动物一般轻轻地蹭着他的鼻子。
在他破釜沉舟般的爱上肖的时候,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获得什么。
所以在他赌输了一切之后,他依旧没有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肖踏上角斗场的决定。
这是他可以为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如果注定无法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起码让他在离开之前,把自由作为礼物,送给这个他爱过的人。
——在昨夜,他早已做好了决定,再也不会重温那个让他心碎的幻想。只是在这仅剩的一点时间里,他还是想最后的放肆一遍。
“不用道歉。”
仅仅是一瞬间,尤金身上的疲惫感淡去了,整个人散发出了一种扫去阴霾的豁达感。肖怔怔地看着尤金眼睛里盛满了星辉般的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近乎于夺目的笑容。
然后尤金伸出手,将肖带向自己的身前,闭上眼,吻上了肖的嘴唇。
……有什么东西在肖的头脑中炸开了。一种在理论上他无法拥有的眩晕感席卷了他,让他的脚步开始不稳,仿佛一步步踏在云端。
如果这并非爱情,那他一定站在最靠近爱情的边缘。
这么想着,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虔诚又无声地重复起了尤金的名字,像是在感谢谁的垂怜。
第六章
这个由尤金发起的吻在瞬间改换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肖对于发生的一切依然觉得困惑,却也由衷地有了一种被眷顾的感觉。
——尤金原谅他了,这真好。
被这种氛围鼓励着,肖甚至很自然地开口去问了尤金的心事,尤金也真的告诉了他。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尤金省去了关于守门人的细节,讲女将安排他比赛名单的事简略地说了个大概。末了他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逼我。在她手下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他对女将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是他的恩师,却也见证了他失去一切。尤金没有恨她的理由,到最后却分外地不想提起她,更不想见面。
肖想了想:“如果你只是在下一场把那女孩击伤了呢?你看起来要比她强得多。”
尤金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站在那种地方,只要放下杀心的话,马上就会被人杀了。”
他并不是什么疯狂的亡命徒,每每能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一大原因,就是他从来没有小瞧过任何战斗或对手。他深知一瞬间的恻隐可以让一个人没命,而薇诺娜和他一样,是从几万人的血海里走出来的,他没有真的把她当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所以你要去找那女孩吗?”
“能劝她退出的话,总好过在场上杀了她。”
肖有一瞬间很想说,其实你还有别的选项。但是他很快地打消了那个想法,因为尤金的愿望并没有那么廉价。
——这个男人是真心的想要自己活下来,也已经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风险和代价。
肖忍住了亲吻尤金嘴唇的冲动,问道:“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去犀牛湾没法一天来回,明晚我大概会住在那里。”
第二天。
尤金站在书房里,打开了放在角落里的古董铁箱,从中取出了一枚军牌。银色的军牌上有一枚牢牢嵌合的芯片,和两行工整地刻着的字。
尤金“守护者”帕尔默(Eugene“TheGuardian”Pal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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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军牌放在了夹克的内袋,将箱子再次合上。
——绿星,距离科尔诺瓦六千余公里之外的犀牛湾。
尤金从飞行船上下来已是下午,到达士官学校的时候正好赶在了学员结束操练之前。籍着自己的军牌,尤金能够自由出入曾经的校园。因为已经从约书亚手里得到了信息,他很快就在某个训练场上找到了薇诺娜的身影。
十八岁的少女穿着黑色的士官制服,深棕色的长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沁出的汗水。她的站姿笔直,双手握拳,正响亮地向教官报着自己的编号。站在场边的尤金无声地看着她——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薇诺娜舒展开的五官中,一对浓密的眉毛和灼灼有神的眼睛最为显眼,像极了年起时的女将。
等到薇诺娜在夕阳下朝他一步步地走来,尤金的眉毛还因为念旧而微微蹙着,唇角却已经扬了起来,是个非常温柔的微笑。
在尤金介绍自己之前,薇诺娜先开了口:“我记得你。”
尤金怔了怔:“因为角斗?”
“不,从你在学校的时候。”女孩摇了摇头:“你要陪我散步吗?有什么话可以边走边说。”
“好。”
尤金和女孩并肩走着,渐渐远离了人流量大的地方。到了学校边缘的林场,薇诺娜开口道:“你既然来了,是想让我退赛吗?”
尤金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不想杀你。”
“我知道你很强,但你也不用这么看不起我。”薇诺娜笑了:“而且你要是真的忍心动手,也不会特地跑到这里来。”
尤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有什么非要从角斗中获得的东西。就算你想要向你母亲证明自己,也有别的方式。”
“和我母亲没有关系,我有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也有为之送命的觉悟。”
“所以你要为了角斗而角斗?”尤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你从小待在这里,更应该知道能活着有多奢侈。”
——他还记得当时得知薇诺娜愿望时的荒谬感,因为那是格外简单却毫无逻辑的一句话——“赢得角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蔑视生命。”薇诺娜的面色不变,目光却愈发地坚定起来:“我是想在赢得角斗之后,得到接触‘遗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