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8)
“跟在我……身后?”他吞了口口水,慢慢地问。
满满却不明白他的恐惧,在小孩子眼里,纸鹤会飞,就像小鸟会飞一样理所当然。他俯下/身,拿起那只轻巧地落在椅子背上的纸鹤,递给小祝看。
小祝竭力隐藏起自己的诧异与恐惧,他不想被满满看出来。可无论如何伪装,在看到那只纸鹤的瞬间,他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背一阵阵发凉。
这是一张极为眼熟的纸,就在早上,他还在上面写了个“呆”,画下一张极尽嘲讽的笑脸。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像是某种大型动物攀爬时发出的动静。但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距离地面至少8尺。他已经收起了梯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徒手攀爬接近三米的高墙?
“啊!”满满发出短促的惊呼,指着窗外,“哥哥!”
“快躲好!”小祝一把抄起满满,将他塞进柜子后面的空间。自己顺手拎起那把椅子,轻手轻脚地躲在门后,绷紧身体,蓄势待发。
脚步声由远及近。集装箱上,任何小小的震动都不会逃过人的耳朵,小祝已经能听出,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小祝已经做好准备,他高高举起椅子,准备等对方破门而入,就当头来上一下子。
但他等了片刻,房门没有遭受任何猛烈的撞击,而是很有礼貌、很有节奏地被敲了三下。
那个人……竟然在敲门。
小祝已经愣住了。在他的意识里,完全没有预料对方敲门的情况。
“我可以进去吗?”礼貌的声音自外传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小祝握住椅子的力道更大了一些,关节用力到发白。他已经做出决断,一只手腾出空摸向门锁,另一只手则抄着椅子高高举起。
他猛地拉开门,然后——
“咦,你想给我椅子坐?”
小祝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只手保持高举。但他手上的塑料小椅子已经不见踪影。
面前的高大青年手中,正拎着那把原本被当作武器的椅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遗憾地摇着头:“这把椅子太小了,我坐不进去。”
“你你你——”小祝不由发出惊叫。
“你把我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元岳走进屋,放下椅子,从地上捡起那只纸鹤,顺便解释自己的来意,“所以我来找你。”
“——你没穿衣服!”小祝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元岳立刻反驳:“我披了老伯借给我的浴巾!”
的确,他的身上并不能说是一丝不挂,上身披着条浴巾,下/身还围着一条,该遮的地方倒是都遮住了——可是,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跟裸奔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小祝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狠角色。
“我用了隐术,不会有人看到。”元岳坦然地说着,态度十分自然,好像光天化日之下,只披着两条浴巾对他来说不会造成任何心理负担。
不,或许真是这样。
小祝看着他走进屋,四下打量一番,然后就自来熟地坐到了唯一的那张床上,将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一收进包里。
他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小祝开始悄悄往门边摸。可刚走了一步,就听元岳问:“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
“误会误会。”小祝连忙解释,“我是看你的衣服有点脏了,就想先拿回来替你洗一洗。”
“真的?”
小祝心道这家伙果然好骗,小鸡啄米似地狂点脑袋。
元岳点了点头:“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说着,他站起身。
他的个子非常高,一旦站起来,房内的空间便显得十分局促,更凸显出他的压迫感。小祝情不自禁后退两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柜子前。
“你的衣服也脏了,我来帮你洗洗吧。”元岳说着,面无表情朝小祝俯下/身,单手扯住小祝的衣领,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商量,“在我洗完前,就只好委屈你暂时不穿衣服了。你说好不好?”
第8章 凄惨经历
“变态!”小祝勃然大怒,奋力挣扎。
然而在元岳手里,他就像是被人类拎起的一只小猫,哪怕拼命扑腾,也只是用软绵绵的肉垫拍打到人身上,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更可气的是,这个提出变态要求的高大青年还一脸无辜,睁着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甚至于有些委屈:“明明是你先让我不得不光着身子的。我只是想做同样的事而已。”
“操!死变态,滚开!”小祝破口大骂,“别碰老子,回去摸你自己的蛋去!”
“你骗我,我都没骂你。”元岳越来越委屈,闷闷地说,“骗人是要被打屁股的,骂人也是。”
“我%……¥%——”
接下来,元岳的耳朵接受了一轮前所未有的洗礼,各种各样新鲜奇特的骂人话让他大开“耳”界。他劝阻了几次,小祝却骂得愈发难听,他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转而用行动进行“说服”。
轻而易举地,元岳就镇压住小祝所有的挣扎,单手擒住双腕绕到身后,同时膝盖一顶,迫使对方身躯前倾,臀部翘起,另一只手悬在上方。
“再骂我,真打你屁股了啊。”
“有本事你打死老子——”
“啪。”
手感不错。
感受着方才一刹那的触感与弹性,元岳收回手。他只是意在威胁,并未用多少力道,皮肉撞击的声音不大。可就是这一声,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全部咒骂戛然而止,极度的震惊与屈辱让小祝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样才对嘛。”元岳颇感欣慰,“以后不许骗我,也不许骗别人。如果你有困难,我可以帮助你,但骗人是不好的,会被——嗯,会被我打屁股。”想了想,他又补充:“警察也会把你抓起来。”
出乎意料,小祝没有吭声。元岳微微一怔,随即发现,自己手下的这具身躯,此时正在微微颤抖——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听到鞭炮的声音时,就会抖得这样脆弱而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元岳一下子有些心虚,轻轻抬起小祝的下巴一看,发现他的双颊涨得通红,紧紧闭着眼睛,眼尾有些泛红,竟然带着些许湿意。
“我打得……很疼吗?”元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从没遇到过轻轻一下就把人打哭的情况,一时有些无措,不禁放松了力道。
失去支撑,小祝的身体朝旁边歪去,露出刚才一直被他挡住的柜子。
“放开我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柜子后面传来。
元岳应声抬头,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跳出柜子,正挥舞着一只玻璃瓶,如一颗炮弹般气势汹汹向自己袭来!
小孩子头重脚轻,下盘不稳,又是如此来势汹汹,元岳不敢怠慢,稍微估量了一下,蹲下/身张开手,准备接住冲来的小孩。可他的准备并没有用武之地,小祝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抢先一步接住小男孩,将他护在怀里。
“满满,快躲起来!”小祝焦急道,还不忘瞪着泛红的眼睛怒视元岳,“变态,你不要过来!”
“哥哥……”满满抱住小祝,迈着两条小腿拼命地扑腾,“我要保护哥哥!”
元岳面露迟疑,就听小祝悲伤道:“好孩子。唉,咱们兄弟俩,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他低下头,长长地叹息,声音凄凉无比,简直令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他是你弟弟?”元岳迈前一步,见到满满瑟缩了一下,急忙又后退了两步坐在地上,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你们的父母呢?”
“早没了。”小祝安慰地摸了摸满满的头,语气淡淡的,脸上却浮现出浓浓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