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6)
元岳想了想,慢慢松开手。
力量与知觉一下子恢复,小祝忙抽回胳膊,自己揉了揉,就见手腕上明晃晃一道红手印,目光暗了暗。
元岳也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见到了自己的“杰作”,脸上一红,就又朝小祝伸出手。
“你——”小祝一惊,急忙想要躲闪。可这人的手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也不知怎么的一伸一绕,一下子就擒住了小祝的手腕。
“我帮你揉一揉,以前我学过,揉几下就好了。”说着,元岳就卖力地揉了起来。
然而他虽然是一片好心,一下手却是坏了事。原来他力气极大,下手又不知轻重,揉了没两下,咬着牙的小祝终于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眼前发黑,低声呻吟起来。
小祝的手腕本就白皙,让元岳联想起冬天的初雪。如今天气炎热,元岳甚至有点担心自己掌心的热气会将它融化,此时眼见这样洁白的肌肤被自己揉搓泛红,像是受到虐待似的可怜兮兮,只得不舍地轻轻摸了摸,讪讪地住了手。
“我下山之前,就听说过‘有困难,找警察’,你也不用害怕。”元岳不敢再碰他,挠了挠脑袋,真诚地建议道,“过来的火车上,我认识了一位大哥,他就是警察。我跟他联系一下,他会来帮助我们的。”
小祝正自顾自恨恨地揉着手腕,闻言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忙扶住垃圾桶才稳住身形。晃了两晃,才结结巴巴问:“联、联系,警察?”
“对,我已经记下他的电话号码,就在我的钱包里放着。”
小祝下意识捂住裤兜里元岳的钱包,眼珠一转,却是感动道:“说得对,兄弟,你太帅了!就该这么办,咱们有救啦!”
“我、我很帅?”元岳见他笑了,自己也很开心,只是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嗯,你也很——”他的目光触及对方的脸,在那条狰狞伤疤上一顿,像是呆了呆,片刻后才继续道:“呃,你的手腕很细,也很滑,摸起来很舒服。”他绞尽脑汁真诚地赞美。
小祝皮笑肉不笑:“呵呵。”
元岳其实心底里觉得小祝很好看,可就算是他也知道,一般人脸上有这么长一道疤,多半是不会喜欢别人夸自己的脸的。如今眼见气氛变得尴尬,他急忙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就打电话吧,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么?”
“不忙不忙。”小祝伸出食指晃了晃,朝天一指,“天都这么晚了,人家早休息了。兄弟,你今天晚上有住的地方没有?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很便宜,又舒服。咱们去休息一晚上,等天亮了再去呗。”
不过三两句话的工夫,元岳便被成功说服,背着自己的行李,跟着小祝去找那个“便宜又舒服”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晚,城市的霓虹亮过了天上的星星。许多人都已经酣然入梦,但依然有人热战正酣。
路边的烧烤摊上,此时热闹非凡。小祝领着元岳走了一阵,突然发现他停住不动,站在一个摊子边上,凝望着喧嚣的人群。
“想吃羊肉串?”小祝随口问。
元岳摇摇头,答非所问道:“这里真热闹。”
“这有什么的,等过两天,世界杯开赛,看球的人才叫多呢。”小祝撇嘴,“吵得要死!”
元岳笑了笑,加快脚步追上小祝:“我原先住的地方,没有这么多的人。”
“哪儿有人少的地方?现今到处是人挤人,难不成你住在什么深山老林里?”
元岳点点头:“嗯,我住在山上。”
小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兄弟,够可以的,你是山里人啊!”
“我是元岳。”元岳认真纠正,“不是山里人。”
小祝一听,忍不住笑了:“圆月?圆月弯刀?哈,你的名字可真怪!”
元岳解释:“元是‘元亨利贞’的元,岳是山岳的岳。对了,我只知道你姓祝,你叫什么名字?”
小祝却像是没听清他的问话,带元岳从灯火通明的烧烤街拐进一条小巷,指了指一道门:“到了!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又便宜又舒服,还能洗澡!”
第6章 一起洗澡
元岳凝神一看,只见一面样式古旧的大门,破得几乎快要坏掉,上面挂着一块同样破旧的招牌,正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澡、堂?”元岳一字一顿地念道。
“对啦,一个人二十块钱,可以呆一整个晚上。”小祝熟门熟路地推开门,“这么物美价廉的地方可不多了。”
走进门,硫磺皂混合着热水的气味迎面而来。里面没有人,冷冷清清的。显然,会在这个时间段、光顾这家偏僻澡堂的客人,只有他们两个。
元岳四下打量的工夫,小祝已经将老板叫了出来。
澡堂老板是位老人,戴着老花镜,抖着手在柜台里摸了半天,才拿出两个塑料手环。小祝递给元岳一个,提醒他扣在手腕上,然后来到更衣室,打开储物柜,示意他将衣服和行李都存放在里面。
“衣服也要脱?”元岳有些害羞。
“废话,谁洗澡还穿衣服啊。”小祝不怀好意地笑道,“难道……嘿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那玩意太小了,不好意思见人?”
元岳向来坦荡,包括在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也多少有点无聊的自尊心,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难言之隐”,当下麻利地脱起了衣服。
青年的脸庞尚还青涩,但身形已经长成,蜂腰猿背,锻炼得当的肌肉流畅而又结实。当他穿着衣服时,只是一个身材挺拔的温和少年;可当除去伪装,才让人惊觉,这人是多么危险而富有攻击的力量——他并不是一条忠厚的犬,分明是一条野性的狼。
而小祝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到后来渐渐变得吃惊,等元岳彻底“坦诚相待”后,干脆就是又羡又妒,目光避开极有分量的部位,酸溜溜地说:“发育得挺好啊。”
元岳没搭话,他也没指望对方回答,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却有了个新发现。
“咦,看你老老实实的,原来也会纹身啊。”小祝指了指元岳胸口,“‘一四六八’,什么意思?”
“嗯?哦?啊……”
一直在呆呆望着小祝的元岳这才如梦初醒。他急忙随手拿起一旁的毛巾遮住**,脸色涨得通红,眼睛简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结结巴巴道:“我们、我先进去洗澡。”话音未落,人便落荒而逃。
进入大浴池,元岳甚至没有闲心去看周围的布置,只知道闷头往前冲,扑通一声跳下池子,又“嗷”地一嗓子蹦了出来。
“跑那么快做什么?老板还没放好水呢!”小祝笑眯眯地走进来。朦胧的水雾中,元岳只看到一个白晃晃的身影,他猛地扭过头,心跳得很快。
刚才在更衣室里,小祝脱去了T恤。
坐火车的时候,元岳见到不少因为天气炎热直接光膀子的男人,他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刚才看到的小祝的上半身,却像在他眼底生了根一样,哪怕现在刻意不去看,脑海中却自动一遍又一遍回放着方才的惊鸿一瞥,所有细节都如在眼前。
早在白天时,元岳就已经发现,这位姓祝的青年拥有一身难得的好肌肤。可在刚刚,真正亲眼目睹他毫无遮挡的上半身时,元岳竟然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中。
实在是太好看了。
元岳可以笨拙地比喻青年的肌肤像小羊尾巴中凝出的油脂那样细腻光滑,皮肤中透出的粉色又如盛开的桃花那样娇嫩动人,更不要说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出可以比拟之物的那两枚小小软软的东西——这些语言都太过苍白,根本无法描述元岳在那个瞬间受到的冲击。
因为特殊的成长环境,元岳并没有多少跟同龄人打交道的经验,更加缺乏与异性相处的机会。但他隐隐觉得,自己此时的羞涩、不安、激动、内心深处隐隐的兴奋感,都很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