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宫里一只喵(51)
只可惜今天差那么一点就要得手,却生生被那见贵横插一杠子把人带走了,实在是让他窝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可泄,只能随便弄了两个宫人发泄了一下,折腾得御书房里一片狼藉他才罢休收场。
回了自己宫中,他立刻叫了身边的暗卫过来。
他母亲和朝中大臣现在都一门心思在对付镜州的老二,却没把多少精力放在老三身上。可是他心里最惦记的却是老三身边的那个绝色小太监。
宫中几番大清洗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那定然是跟着尚昕逃出去了。而且那小太监武艺高强,一身怪力,应该轻易不会就死了,想必应该还跟在尚昕身边。
所以——
他召来他专属的禁卫队长:“上次让你找的人还没消息听说臻王到了苍州,且拿出先皇遗诏要在岭北称王,他既然行踪已定,那个人应该也在他身边,你们赶紧去找,我不管你们使什么手段,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给我弄来。”
第91章 岭北王
肉肉从来没有生过这么长时间的病, 也没有吃过这么多的药, 等到他终于慢慢好起来, 时历已经是夏末秋初了。
在他养病的这些日子里,二皇子已经带着南云军十万部众以镜州为根本向伪帝正式宣战, 而远在长海的顺王也以扶正去伪之名带兵一路向京城进发, 同时发出讨逆檄文,言之凿凿地声明要支持二皇子, 要求伪帝杀奸妃佞臣去先帝灵前守墓谢罪。
哈, 怎么可能呢?
当然这段时间,令无争和卫隐也都没有闲着, 先皇遗诏已经公布于天下,伪帝那头说什么谁也不在乎,令无争直接派了他的副将点了八万炎威军, 一个州一个州地捧着圣旨过去通知当地官员,告诉他们岭北四州已经被先皇划给臻王尚昕作为封地了,臻王也即岭北王将在明年春天入主,请四州官员准备好本州农田、人口、税务、仓禀等等一应帐务本册, 送来给臻王殿下过目。
而所谓岭北就是东岭以北,东岭西起长州,遥遥以对承接苍骏山脉尾端,东南直入大海, 连绵过千里,横跨数个州郡,而东岭以北苍州以南的四座州郡长州、同州、戴州、荣州被统称为岭北四州, 当年大夏立国之初便是从这里集起了八千勇士授印起兵,最后抵定天下的。
从历史意义上,岭北四州可以说是大夏祖脉根基之所在。
在处置了几个摇摆不定的四州官员后,肉肉岭北称王的事就算是铁板钉钉了。而在冬至之前,四州的人口、土地名册和税银账目等等都被装箱送到了肉肉面前,这就是四州正式承认肉肉岭北王主君的地位了。
从此后,四州的管辖权将由朝廷变更到岭北王名下,除了定额贡赋外不再向朝廷交税。
当然,以目前这个朝廷而言,四州必然是连贡赋都不会上交的。
而在众人共同商议下,把岭北王府的位置定在了紧靠苍州东南的同州,然后令无争便派了手下懂工事的督官去找四州的官员们讨论兴建岭北王府的事情了。
忙忙碌碌,在令无争的庇护下,不管是伪帝还是二皇子还是其他势力,都没有来打扰边城的安宁,肉肉的生活似乎重新安稳了下来。只是,等到落灯节再一次到来的时候,恍然才忆起,已经一年过去了。
夏律中规定,遇到国丧,禁三月嫁娶,禁一年娱乐。
所以,这个年不管哪里都过得很是寡淡,没有鞭炮炸响,也没有满城的花灯,落灯节真正的成了落灯节。
苍州的冬天本来就远比京城还要寒冷,而这里——地处苍峻山脉之中的胜峪关,八月初就已经大雪纷飞,而到了年关,一夜大雪过来,厚厚的积雪简直能把人给埋了。
到了苍州之后才知道,令无争每年的新年都是在胜峪关过的,因为这位带兵十余年的统帅有一条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为将者一定要与他麾下将士同甘苦、共患难。
其实根据他麾下将领们所言,在肉肉没来之前,令将军其实一年中大半时间都是守在胜峪关的,晋江城里的城主府反倒待不了几个月,也就是每年会见朝廷来使,处理一些州郡重要事务时才会回去。
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朕下意识伸爪子紧紧扒拉住那个又要早早起来的身影,懒得睁眼,只是在嘴里含糊着呜呜了两声:不要走,走了被子会变冷,朕会睡不着。
肉肉摸摸朕的头,俯下身子在朕脑门上亲了一口,“乖,说好了今天一早要跟着舅舅去巡城,你继续睡,待一会儿巡完回来陪你吃早饭。”
朕有点不乐意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可是还是想睡觉,于是就往尚带着肉肉体温的被子里更缩了缩,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过了一会儿,肉肉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又来床前摸了摸朕的脑袋,“我让人把炕再烧一烧,你接着再睡一会吧。”然后替朕把被子掖了掖就转身走了。
朕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直到——
“笃笃。”有敲门声传来。
朕抬眼看看东窗,倒是泛了白,但是一想到外面冰天雪地,朕就一点也不想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
“殿下,在吗?”外面说话的是个温和的女子声音,正是雁语小姐。
照理说她一个女子不应该出现在全是男人的胜峪关,但是今年她坚持跟着一起来,令无争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既然她坚持,令无争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她是他的义女,她的亲生父亲曾经是胜峪关的守关副将,虽然被他带到晋江城定居,但她其实十岁之前都一直住在胜峪关附近的小镇上,对胜峪关可谓十分熟悉。
“喵~”朕懒懒得应了一声。
“只有大仙在吗?”雁语在门外低低地自语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朕爬出被窝伸了个懒腰,在暖乎乎的大炕上打了个滚,看着外面逐渐大亮的天光,有点不耐烦起来,肉肉怎么还不回来?朕肚子都饿了。
又过了好大功夫,估计都已经巳时过半了,肉肉才终于推门进来,朕直接就从大炕上一个飞身朝他扑过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朕,但是下一刻却又赶紧把朕放回了炕上。
“身上凉,等我换了衣裳。”一边说着,肉肉一边解下沾着厚厚一层雪粉的大毛披肩,换掉已经沾满了雪泥的皮靴子才朝炕沿走过来。
朕在他身边转了转,竟然闻到他身上带了淡淡的血腥味,“出什么事了么?”
“在关外巡查的时候遇上了禹国的探子,跟他们起了些冲突。”
朕翘了翘胡子,有点紧张地绕着肉肉又转了一圈,“你出关了?”
肉肉摸摸朕的头,冲着朕安抚似地淡淡一笑:“嗯,跟着舅舅一起出去的,就是一点小冲突,不用担心。”
“怎么突然跑到关外去了呢?不是说最近禹国动作频繁,像是在密谋什么吗?万一有刺客怎么办?令将军也太不谨慎了,怎么能把你带到关外去?”朕不接受他的安抚,很是不满地抱怨。
“是我自己要跟去的。”肉肉突然说。
朕一愣。
“你忘了卫隐让你抄了两百遍的那句话怎么说的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朕跳脚。
“我不能再当一个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了。”肉肉突然猛地站起身来。
朕微愣。
“我定是要回去的,不管是老四还是奸妃,必要让他们为自己做过的恶付出代价。”肉肉的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得泛出青白。
朕皱眉抬脸看他,想说什么,却又突然窒住,在这一瞬间,朕突然感到有点惊惶,看着眼前像青竹般挺拔俊秀的少年,竟然感觉到一丝陌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肉肉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已经有了清俊的棱角?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曾经澄澈的黑瞳藏进了连朕都看不清根底的阴霾?
大概是发现了朕的怔愣,肉肉很快放松了身体,重新在床边坐下,抱起朕,脸上挤出一点歉意的笑容:“吓着你了吗?”
朕缓缓摇头,看着他唇边勉强扯出的微笑,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过他真正开心的笑颜了呢。
“早起的时候雁语小姐来找过你。”朕突然想起早上雁语来过的事,便转了话题。
“雁语姐姐?”肉肉果然有点惊讶,“有什么事吗?”
朕摇头,难道雁语小姐会告诉一只猫她来找臻王殿下做什么吗?她又没见过朕的真身。
“算了,先去吃饭吧,差点忘了,回来的时候舅舅和卫先生说要等我一起吃饭的。”肉肉起身抱起朕,“等吃过饭我去雁语姐姐那儿问问,看她找我有什么事。”
用过早膳,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这顿早膳吃得比较简单,吃完之后令无争就拉了卫隐一起去讨论军务,肉肉则跟令无争说了一声就去雁语小姐房间了。
因为胜峪关气候恶劣,关内房屋多以石砌而成,营房的排布则以屯兵便利为主,就算是主将们住的地方也没有划出特别大的院落,都是一个一个的四合院子,屋子也顶多就比普通营房稍微大些。雁语毕竟是女子,一是为了她的清誉着想,二是为着她的安全,所以,没有单独给她安排院子,而是把她和她弟弟的房间一起安排在了令无争院子的东厢。
因为之前令无争到肉肉院子里来得很勤,要么找肉肉,要么找卫隐,所以肉肉很少有机会到令无争的住处来,算起来,这还是朕和肉肉年后第一次进令无争的院子。
肉肉抱着朕走进了令无争的院子,刚推开院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咦?舅舅院里居然有梅花!”肉肉惊喜地看着墙角那树红花老梅,此刻正在风雪中凌寒盛开,香气隐隐浮动,让人不禁沉醉。
而此刻梅树下却是有人,正亭亭立在梅树下仰脸看着枝头,身上穿着一袭长及脚踝的翻着白色狐毛的大红钟罩,只衬得肤似白雪,眸如夜珠。
一点红梅花瓣在寒风中被吹落,恰好正落在少女额间,这一刻,那个十七岁的少女,比枝头沾着白雪的红梅还要明艳。
第92章 雁语的心思
“雁语姐姐。”肉肉走到雁语小姐身后叫了她一声。
雁语小姐闻声回头, 见是肉肉立刻福身行礼:“殿下万福。”
“早与姐姐说过, 一家人, 不必多礼。”肉肉虚虚扶起雁语,抬头看向怒放的梅花, “天气这么冷, 难为这花还能开得这么好,雁语姐姐也喜欢梅花?”
雁语不语只是淡淡一笑,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转而问道:“殿下早上不在房中,是跟着将军出关了吗?”
“嗯, 是的,有人告诉我了,只是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雁语道:“前些日子看见殿下跟着将军巡城还穿着铁甲, 胜峪关天气寒冷,到了冬天铁甲外面必得包上棉布或者套上一层皮甲才行,否则容易冻伤。我反正闲来无事,瞧着殿下与秋山的身量差不多, 就比着秋山为殿下做了一件,本是想送过去请殿下试试的,但去得晚了,没碰上。”
肉肉赶紧道谢:“难为姐姐这般仔细, 穿着铁甲确实多有不便,昕在这里多谢姐姐了。”
雁语赶紧还礼道:“殿下折杀雁语了,若殿下不弃, 就先到将军房中等候片刻,我去取皮甲来与殿下试穿。”
“到舅舅房中?”肉肉有点犹豫,令无争不在,就算是他舅舅,他冒然跑去令无争的房间似乎也不太合适,“姐姐把皮甲拿与我就好,待我回去试穿了,若有哪里不合适再与姐姐说。”
雁语微怔一下,随后也没说什么,只低头转身回房去拿皮甲了。
肉肉点头,待雁语走后,低头对朕道:“雁语姐姐可真是个细心人。”
对于这点,朕也不得不承认,就连朕都没注意到肉肉身上甲胄的问题,只是——朕瞧着雁语低头回房的背影,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不过片刻,雁语就捧着一个紫布包袱走了过来,“殿下回去试试,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告诉我,我再给殿下改。”
肉肉再次致谢,转身要告辞时,雁语却是欲言又止地叫住了肉肉。
肉肉不解问道:“姐姐还有何事?”
雁语:“其实我是有一事想问殿下,只是有些僭越,怕殿下怪罪。”
肉肉:“有什么话姐姐但说无妨,都已经说了,一家人,不必拘礼。”
“那就先请殿下恕罪了,我只是想问问殿下,待岭北王府建成后,殿下可是要去搬去同州王府?”
啊?这算什么问题……朕从肉肉怀里探出头看着雁语。
肉肉也被问得愣住了,显然不明白雁语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他住在令无争府上了?
大概是瞧出肉肉脸色不对,雁语赶紧补充道:“殿下莫要误会,我并无其他意思,其实,我是想问,卫先生会不会跟着殿下一起去同州。”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肉肉脸上仍挂着笑,只是淡淡的,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实际的喜怒来。
“我……我只是想殿下若是去同州,若是没有卫先生在旁辅佐,那些地方官员……”雁语说得有些结巴,显然这些话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这些事情,本王自会处理,就不用姐姐担心了。”肉肉直接打断了雁语的话,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雁语姐姐今年已经十七了吧?”
雁语脸色一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
“在京中像姐姐这般年纪的女儿就算没有出嫁也都订亲了呢,姐姐可许了人家?若是没有,我可要与舅舅提上一提,舅舅身为义父却整天忙于军务,可莫要耽误了姐姐的摽梅佳期才好。”肉肉手指尖轻轻挠着朕的头顶,语气听着热情,实则带着冷意。
“不要!”雁语急急脱口叫道。
肉肉静静看着雁语。
“不要……”雁语察觉到自己失言,但还是呐呐地又说了一遍。
“姐姐喜欢我舅舅吧?”肉肉突然问道。
雁语怔怔地看着肉肉,肉肉镇定地回望她,良久后,雁语眼中泛出点点湿意,咬着唇终是承认了,“是,我喜欢将军,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将军了,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将军义女,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这话,姐姐为什么不直接对舅舅说?”
“我……我不敢。”说着雁语的泪便落了下来,美人梨花带雨时格外惹人怜爱,只是这里头并不包括肉肉和朕。
“姐姐不敢对舅舅说,却敢对本王说,是觉得本王会帮助你吗?”朕本来想再往外蹿一蹿,却被肉肉压回了怀里。
“殿下,将军已年近四十,却一直不曾娶妻,令家如今只剩将军一人,雁语愿意替令家延续香火,哪怕将军不喜欢雁语,雁语也心甘情愿,只求殿下成全。”雁语说着便跪了下去。
肉肉这回没有拉她,也没有拦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跪下去,脸上连那丝淡淡的笑也收了起来。
“令家的香火有的是人继承,用不着你来延续,看在你亡父的面上,本王就不计较你方才那些僭越的话了,但是本王希望你从此之后收了这些心思,你若是安分做个将军义女,本王自然督着舅舅给你寻门上好的亲事,你若是还心存妄想,听说同州有位很出名的女冠道人,本王不介意派人送你一程,去与她做个弟子。”
说罢,肉肉将手里的包袱丢在雁语面前,转身而去。
朕跳出肉肉怀中踩在他肩上探头向后一看,就见那雁语小姐紧紧捂着脸嘤嘤地哭着。
“她哭得有点可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朕居然一点也不同情她呢?”朕趴在肉肉肩膀上嘀咕。
“为什么?因为她不该对舅舅动那心思?”肉肉微侧头看朕。
“不,”朕摇头,“是因为她不该把心思动到你身上来,她喜欢将军是她的事,把你拖进来搅和干什么?”朕想了想,终于想明白朕到底是哪里不高兴了。
肉肉听到这话不禁轻笑起来,这笑却是完全不同于方才对着雁语的笑,这笑里有暖暖的温度,朕看着不禁更凑近了他一点,拿耳朵使劲蹭了蹭他的脸。
“没错,这是她跟舅舅之间的事,她若是直白地去告诉舅舅她喜欢他,本王还会高看她一眼,好歹算是个有勇气的女子。她居然对本王问起卫先生的去留,可见她心里分明知道舅舅为什么不愿成婚,却跑到我面前,拿令家香火作借口想求本王援手,令家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令家的香火哪里轮得到她这样的心机女子来延续?”
……
卫先生的去留和舅舅为什么不成婚……
朕把脸埋进肉肉的颈窝里,为什么他能把这话说得这么坦然啊,难道不应该再隐讳一点吗?
肉肉再跟着令无争巡关时,朕担心肉肉他们再遇上什么意外,就坚持着每次都跟着去了。
肉肉不但命人做了皮甲,并且又特地吩咐做了一个厚厚的棉兜,既可以放在身前也可以背在背后,专门用来装朕,棉兜上开了个小窗,既暖和又不妨碍朕观察敌情,很是妥贴。
“舅舅,雁语姐姐今年已经十七了,京中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已经出嫁,为何雁语姐姐还未订亲?”第二天,肉肉继续同令无争一起巡关,寻了个方便的时机问道。
令无争闻言有点为难地抓了抓头,“其实这事我也跟你姐姐提过,只是我一提,她就哭,只说秋山还小,我这里又是孤家寡人的,家里没个女人操持就像个家的样子,就不乐意听我的话。”
“我毕竟是个大男人,这种话一贯的都是人家当娘的跟女儿说,我这说的本来就挺为难的。而且,我说了两回她哭了两回,我也是怕了她了,后来就想着反正她年纪也还不算太大,咱们军中好男儿又多,总是不用担心嫁不出去的。她只怕是担心秋山还小,没爹没娘我忙起来又顾不上家,所以,不放心呢。”令无争摇头叹气。
朕和肉肉看着他也想摇头叹气,这算是当局者迷吗?
明明——那个明明,啊?对卫先生那个情绪感觉就敏锐得不得了,怎么换成别人,就迟钝成这个样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