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宫里一只喵(11)
一步一滑,两步一滚地滑过映月池,朕顶着一头乱毛踏进了这座现在名为景澜苑的宫殿。
朕已经记不清这座宫殿的名字换了多少个,但是这么多年来这座宫殿修修补补,大体格局倒是没怎么变过。宫殿外面看上去还算整洁,并没有太过破败,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最不耐萧衰之色,每隔两三年就会命人将宫中所有宫室都重新翻修粉刷一遍,就这样经过几次翻修,这座一直空置了二十年的宫殿居然就这样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而且因为它距离梓宁宫较近,甚至还被翻建的相当奢华。但其实呢?在朕眼里,这座外表看上去似乎还很完好的宫室根本就是个快要霉烂掉的破屋子,尤其是主殿,那根曾经吊死过三个皇妃、五个嫔侍的楠木大梁从建成以来就从来没有更换过,那上面的阴晦之气都要凝成阴水滴落下来了。
呼——
突然一阵打着旋的冷风从朕后脖子上的毛上卷了过去,朕抬爪挠了挠脖子。
呼——
又一阵冷风从朕的尾巴尖上扫了过去,朕有点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呼——
又一阵冷风袭来,还想碰朕的耳朵,朕“嗷呜”低吼一声,直接一爪子朝那冷风来处扫了过去。
“哎呀!讨厌!本宫的裙子都被你抓破了!”如薄雾般的飞纱在朕眼前落下,层叠飞纱下是一款明丽的杏黄裙裾,不过裙裾的一角已经被朕的爪子撕开了一道口子,连着被抓破的飞纱一起零落在冷风中。
“活该!没上没下,居然想碰朕的头,没抓破你的脸是可怜你。”朕冷哼一声跳上殿梁,居高临下望着她。
“谁要你可怜!死猫!”那女鬼极之美艳,脸上妆容更是精致到连一根眉毛都不疏乱,只可惜朕亲眼见过她变成吊死鬼时候的真身样,她现下就算美得再惊心动魄,朕都看不出漂亮来。
女鬼眼睁睁瞪着朕却不敢飞身上来跟朕近距离理论,只能任由朕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谁让朕站的这根木梁就是当年她吊死的地方呢,就算怨气冲天化作厉鬼,她也没办法靠近。
“陛下?这年根底下这么忙,您怎么有时间来巡宫?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听到这个笑嘻嘻的声音,朕不禁觉得后背上的毛有点刺痒,直想炸一炸。
“免礼免礼,瑾贵妃近来身体可好啊?”朕干笑着回她一句,可是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都是鬼了,哪来的身体啊?
果然朕话音刚落,瑾妃就咯咯咯咯地笑起来了,笑得花枝乱颤,艳红的裙摆如水波纹一般在空中起伏波动,让朕实在忍不住想怀疑她会不会笑着笑着就把她那小细腰给笑断了。
“陛下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臣妾身体很好,很久都未受过风寒了呢。”说罢,这个鬼女子又咯咯咯咯笑起来,笑得朕直想拿尾巴甩她一脸。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您不是一直在永善宫照看三皇子吗?怎么有时间突然跑到咱们景澜苑来了?是看着要过年了,所以想臣妾了吗?”瑾妃伸出染着鲜红丹寇的手指抚着樱唇冲朕挤了挤眼睛,那风骚的模样看得朕的眼睛都要瞎了。
“是啊,朕很想你,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被长云观的道士收了!”朕冷冷瞥她一眼,一爪子将她抛过来的媚眼拍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瑾妃娇俏的小嘴立刻一瘪,眼圈里顿时汪出一片涟滟,眼神极之幽怨地望着朕,就好像朕真的对她做了什么负心薄幸的事情一样。
这回朕背上直发痒的毛是真的没忍住,炸了!
“好了好了,都给朕消停点,再闹小心朕真一爪子弄死你们,元妃呢?她不在吗?”一边问着朕一边向后殿张望,结果突然一阵冷风袭来,一股恶臭顺风涌来,直冲朕的鼻头,差点把朕从房梁上熏掉下去,朕实在有点怒了,不禁冲那两个鬼女子不满地嚷道:“这都什么味啊?朕都快被你们宫里这臭味熏死了,就不知道打扫打扫?亏你们还是女人,怎么能待得下去的呢?”
朕话音刚落,就见那两个鬼女子脸色变了两变。
“陛下的鼻子果然灵验。”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朕的尾巴方向传来,朕扭头看过去,就见内殿门口着着一个紫衣的中年女子,正是朕想找的——元妃。
“元姐姐。”先前出现的两个鬼女子立刻落到地上,双双朝紫衣女子道了个万福。
“怜妹妹、瑾妹妹。”中年紫衣女子端庄优雅地向两人回了一礼,随即视线转向我,躬身施礼:“陛下!”
朕冲她点点头,但是看着她却觉得有些不对,“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朕跳下屋梁,向她走过去,她却在朕即将靠近她的时候猛地朝后飘去,与此同时朕再次闻到了方才冲进朕鼻头里的那股恶臭,“你身上什么味?”
“臣妾被人打伤了,伤口一直在恶化。”元妃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第22章 喵之元妃
这位中年美妇正是这座宫殿的第一任主人,朕倒还记得这座宫殿当年新建成时的名字可不叫景澜苑,而是叫“元英殿”。
中年贵妇是前朝开国皇帝的元配正室,她自嫁给那位野心勃勃的雄主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是跟着他被旧朝通缉追杀,之后又带着整个家族跟随这位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万贯家财全部献出,本人更是跟着丈夫一起出入战阵几经生死,家族里一百多名男丁死的只剩下不足二十个,她的两个亲哥哥也都死在了战场上,其中一个还是为了替她丈夫挡箭而亡。可是等这位皇帝陛下坐上龙椅,却以她年过四旬无子为由,将一个妾室封上了后位。她不是无子,只是她两个儿子都在颠沛流离中失去,一个胎死腹中,一个生下还未足月便在乱军中被马蹄踏死了。而那个妾室却是在天下大局抵定之后,由一名谄臣献上的,说是他的女儿,其实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个被豢养在他府里的高级歌姬,就是养来送人的。
只是这位开国皇帝却似乎全然忘了自己起于微末之时糟糠之妻的深情厚义,一见那歌姬便连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从此爱若珍宝,当下不顾手下谋臣反对,当即带回宅中纳为爱妾。元妃是个厚道女子,为人大度,虽然心里也有不悦,但想到夫妇二人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无一子半女,确实也需要纳入新妾来为夫婿开枝散叶,便将那女子留了下来。那女子肚子也着实争气,或者说那位开国皇帝在这位爱妾身上着实卖力,不到一年,这位爱妾就生下一子,那位开国皇帝更将那女子视若明珠美玉,渐渐的竟是将那女子宠得十分不知高低起来。
三年之后,天下大定,元妃的丈夫终于登基称帝,照道理说,称帝的同时也应当封后。虽说三年来,元妃明显感觉到丈夫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不管怎么说,她身后还有家族还有生死战阵上一起走过来的满朝文武大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薄情寡性的皇帝对一个舞姬能生出那么多深情厚义,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帏,将原本铁板钉钉应该交到她手里的凤冠金册送到了那个低贱的舞姬手里。她没指望过自己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但她也真的从来没想过皇帝居然连她应得的尊严都剥夺。后冠落在了那个低贱的舞姬头上,而她却被随意打发了一个元妃的位置,甚至连个贵妃都不是。而封妃之后皇帝还假惺惺地为她兴建了一座元英殿,说是以元字表示她是他的第一任妻子,英字则是要表彰她的功勋,纪念他们一起走过的艰辛岁月,就好像她是个三岁孩子一样拿些连他自己都不会信的鬼话来骗她。
这件事在朝堂上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最后的结局并不美好,后位之争演变成了党派之争,党派之争又演变成了一场屠杀,元妃的家族还有一些开国功臣在这场早有预谋的屠杀中被屠戮怠尽,直到那一刻,元妃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她一心信任帮助的丈夫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谋划好的,她和她的家族都不过是这位皇帝脚下的一块踏脚石,他从来没有将她放在过心上,甚至对于皇帝来说她和她那过于出色的家族在帝位稳固后就成了巨大的威胁,而她对他的深情厚义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在家族覆灭的当夜,元妃以三尺白绫悬梁自尽,死处就是当年的元英殿,也就是如今的这座新安殿。她是这座宫殿第一任主人,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怨气难消,冤魂不散,便一直留在了这座宫殿里。
于是,这座在建造之初就不知道被动过什么手脚的阴晦宫殿,从此就成了一座凶宅,并且在一代代传承中不断积聚冤魂怨气,直到如今。
朕走到元妃身边察看她的伤势,从正面看看不出什么,但是当朕绕到她的身后,瞬间震怒非常:“谁干的?”
“不认识。”
“在哪儿?”
“待月林。”
朕眉头缓缓锁紧,目光紧紧盯在元妃的后背上,那里有一道弯月形的伤口从元妃的后颈直劈到腰下,伤口的周围发着微微黑光,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邪异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蚀她的魂体。虽然现在她还能凭着几百年道行勉强站着,但照这样恶化下去,不出三天,她就会被这股邪异力量烧得魂飞魄散。
“几天了?”
“三天。”元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朕?”朕怒了。
元妃微愣,“难道陛下有办法医治臣妾?”
“朕什么不会?”居然敢质疑朕的能力,真是活该受这场罪,“坐那桌子边儿去。”朕没好气地随手朝殿内一张茶几一指。
元妃笑着点了点头,听话地坐了过去,李怜儿和陈瑾则面带好奇之色很自觉地一左一右护卫到两侧。
“你这是被噬魂的邪术给伤了,朕要想办法把那邪术从你魂体里拔除,若是早两日就好了,现在这邪术之毒已经侵入你魂体深处,强行拔除会严重损害你的魂体,再加上修复这伤口也要耗费大量魂力,朕估计你只怕要养个十年八年才能好全呢。”朕跳上桌子,以爪尖在那伤口泛出黑光之处比划了一下。
“陛下,等等!”朕刚要下爪子,陈瑾突然叫起来,“这样行不行啊?您可别乱来,您那爪子,碰咱们一下就跟砍咱们一刀似的,元姐姐本就伤得不轻,要是再被您爪子叨一下,会不会马上就魂飞魄散啊?”
朕白她一眼,“要不你来?”
“不不不,还是您来,臣妾就是……就是事先提个醒。”
朕冷哼一声,甩开尾巴,不再理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元妃背后的伤口上。
朕在宫里活了好几百年,也许还不止,为什么朕会不老不死,朕不知道,朕只知道自己应该不是神仙,因为朕不会飞,似乎除了活得长之外朕和普通的猫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但是有些事情又很奇怪,连朕自己也没办法解释。比如说朕能看见鬼怪,但是朕一点也不怕他们,或者说应该反过来说,他们都非常怕朕,因为他们的阴风鬼术对朕没用,但朕的爪子却可以轻易撕裂他们的魂体,惹得朕不高兴,还能把他们撕巴撕巴吞下去,不过他们吃起来口感就像破棉絮,不甜也不咸,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感觉,额……除了吃完之后会有一两天胃口不佳,吃什么都吃不出香,放屁还会变得特别臭,所以朕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他们。
“姐姐!”
“元姐姐!”
一团黑色的雾气被朕勾在爪尖,如一团粘浊的湿棉絮一样一下子从元妃背后撕了出来,元妃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她没事,就是有点虚弱,一会儿就能醒,回头多晒晒月亮,在映月池边多吸点阴气,有个十年八年的应该就能恢复了。”朕看着爪子尖上那团黑雾,有点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扔,因为实在太臭了,而且这玩意带有噬魂的力量,像元妃、陈瑾、李怜儿她们都是不能沾的。想了半天,朕就冲着映月池跑去,池子虽然封冻了,但是为了不把池子里的鱼全憋死,有宫人特地在冰上凿了一些人头大的洞,供水底的鱼浮上来透气。一路跑着,朕一路捏巴着那团黑雾,等跑到最近的一处冰窟窿边时,那团黑雾已经被朕捏成个药丸子大小,朕随手就朝那洞里一丢,恰好有一尾大鱼过来透气,见有东西丢进去,也不管是什么,张开嘴吧唧一下就给吃进了肚子里。
吞了臭丸子的鱼仿佛被哽住了,仰着头挺在水面上瞪着朕不肯走,朕没办法,只好一爪子挥过去把它的头按回水里,“好了好了,不要瞪着朕,你从小就活在映月池里,这玩意儿吃下去顶多也就是肚子疼两天,死不了的,放心吧放心吧,啊!”
再回景澜苑时,元妃已经醒了。
“好了,现在跟朕说说,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臣妾自己到现在都还糊涂着呢。”元妃微皱眉头,似在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您知道,臣妾平时不爱出门,这宫里头的是是非非,臣妾早看够了,对哪里都不感兴趣。但是三天前,是臣妾家人的祭日,每年,臣妾都会去待月林给他们点柱香烧几张黄纸,其实臣妾心里清楚,他们都死了几百年了,投胎恐怕都投了不知道多少回,臣妾这么做不过是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可是,那天晚上臣妾刚进林子就觉得有些不对,紧跟着便听见奇怪的刨土声,臣妾一时好奇就凑过去看了一眼,但还没看仔细,就感觉背后有冷风吹来,才要回头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疼。陛下,臣妾死了这许多年,都快要忘记疼是什么感觉了,可是被那东西抓上,臣妾却是疼得像要死过去了。臣妾知道身后的东西古怪,也不敢跟他多纠缠,拼尽全力回他一击后就立刻逃了回来,这几天就一直待在殿里再没出去。”
“你看清伤你的是什么东西了?”
元妃缓缓摇了摇头,“臣妾只看见一团黑雾。”
朕皱眉翘起尾巴尖,在桌子上来回踱了两圈,“那你看清楚那个刨坑的人了么?”
“臣妾只大约看了个轮廓,没看到他的脸,但是应该不难找……”元妃努力回忆着当晚匆匆一瞥下她看见的那个人影。
这个人——
第23章 喵之二皇子的秘药
朕之所以去景澜苑就是为了问问元妃她们知不知道关于待月林的事,没想到还顺手救了元妃,不过朕也如愿得到了需要的消息,这趟门串得还真值得。
从景澜苑出来,朕看着天色还早,估摸着趁这会儿跑一趟梓宁宫应该还来得及。
朕平时很少往梓宁宫走,只有定期巡视的时候才会进去转转。虽然去得不勤,但是对里面的格局布置还是很清楚的,毕竟,这是朕的皇宫嘛。皇后的长信殿位于梓宁宫的中央,想也没想,朕进了梓宁宫就直奔长信殿。
朕小心地踏着未融尽的冰雪,脚底打着滑从歇山顶的二层找了个空儿钻了进去,结果还没在梁拱上完全站稳,就听见更里间的地方传来“嘭”一声瓷器砸在地上的爆裂声。朕被吓了一跳,可是竖起耳朵再听听,却没有再听到其他声音,底下一片死寂。这让朕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在宫里,打碎了东西往往伴随着严厉的斥骂,或者是可怜兮兮的哀求,可是这一声之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真是有点不正常。
于是——朕的好奇心又发作了。
朕一路翻梁过柱摸到瓷器破碎声传出来的内殿,刚看清楚里头的情景,心里就一阵欣喜,哈!不但皇后在,就连二皇子也在,不过——这殿里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殿里人不多,除了皇后和二皇子只有廖廖几个宫人侍立在侧,应该是皇后与二皇子最心腹的几个。座上,皇后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很是不耐地挥开旁边宫女递过的一盏新茶。而在她面前不远处则溅了满地的碎瓷和大片茶叶水渍,碎瓷中间站着的赫然竟是二皇子,被砸翻的茶水甚至泼溅到了二皇子衣摆上,月白色的锦袍上只见一片狼藉。
“为什么又不肯吃药?”皇后压抑着怒气低声喝问,同时有些烦躁地捻动手中的珠串。
二皇子有些怯怯地抬了抬头,但又很快低了下去。
皇后精致的眉锋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疙瘩,“难道你就想永远躺在床上,看着那个贱人的儿子,还是那个棺材子抢走本应属于你的一切?”见二皇子对自己的话全无反应,皇后突然拎起裙摆,走到二皇子面前,有些气急败坏地怒斥:“把头抬起来!”
“母后,儿臣,儿臣害怕!”二皇子突然抬起头,带着哭腔一把抱住皇后,“母后,儿臣不想再喝那个药了,儿臣害怕!”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二皇子,朕总感觉和之前在御书房朝肉肉伸手要朕的二皇子有哪里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又很难说清楚,这让朕感到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可怕的?要不是因为那药,你现在还是个躺在床上连坐都坐不起来的废人呢,就算是□□,只要能让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就得给我喝!”皇后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推开二皇子。
二皇子一脸委屈,却是憋得脸通红,也不敢再吭声。
“还有你,刘能!你是木头人吗?就是这么伺候二皇子的?连个药都不能伺候殿下按时服用,本宫要你何用?”
听得皇后厉声责难,站在二皇子身后,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六的太监头领顾不得满地碎瓷,赶紧快步上前,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是,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还请娘娘恕罪。”
“蒙荡!”皇后甩手走回座位,高声喊出一个名字。
一个瘦高瘦高的太监慢吞天地从内殿更深处走了出来,不疾不徐的步子,隐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慢,他走到皇后面前行礼:“娘娘,奴婢在!”
朕的目光瞬间就被那个太监吸引,三四十岁年纪,麻杆一样的身材,二等总管太监的服饰,正与元妃口中形容的那个太监一般无二。朕也记起确实曾经在皇后身边看到过他,但因为他并不是皇后最近身的那一个,所以朕并没有怎么注意过。只是——蒙荡,这个名字……朕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见皇后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