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49)

　　“你们什么意思？”罗元正喝问。
　　士兵跪下道：“请大人恕罪，这是县令大人的意思。若是小的私放这么多人进城，小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傅楚希道：“罗大人，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
　　成轩和成轾分别替傅楚希和莫辰除了斗笠和蓑衣，两人里面的衣袍早已经湿透了，浸了水的袍子变得很沉，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罗元正没有为难守城士兵，只让他们去搬了两把椅子来，请傅楚希和周呈坐下。
　　傅楚希坐下之后，低声咳嗽了两声，便端坐在那。
　　莫辰听见他咳嗽，便将酒囊打开递给傅楚希。
　　傅楚希抬手示意不用。
　　莫辰道：“喝一口，驱驱寒，免得受了风寒。”
　　傅楚希拗不过，接过来喝了一口。
　　莫辰拿回来自己又喝了几口，然后继续陪着傅楚希等着。
　　朱县令来得很快，他下了马之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进这城门内的，进来之后也不管地上满是泥泞，扑通一声跪倒在傅楚希的面前。
　　朱县令低头就拜：“下官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隶王殿下、周大人恕罪。”
　　傅楚希开门见山道：“林州府遭水患之灾，如今我带林州府百姓前来临城避难，朱大人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这……”朱县令这才抬起头，往城门外看了一眼，就见外面乌泱泱一群人，顿时整个头都大了。
　　“不是下官不想安置他们，只是……这林州府有不少感染瘟疫之人，这瘟疫若是被带进城中，临城一城的百姓就……下官虽然只是个县令，却是百姓的父母官，不能枉顾他们的性命啊！”朱县令说到激动处，掩面拭泪。
　　傅楚希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本王枉顾城内百姓性命了？”
　　朱县令一愣，连忙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只是……”
　　“你不想接受这些迁移的百姓，究竟是为了你城中百姓还是怕担责任不小心丢了乌纱帽？”傅楚希怒道，“你若是为了百姓，我便告诉你，林州府的百姓和临城的百姓都是大风的子民，没有什么区别！你若是为了怕担负责任……”傅楚希说着，抬起手，成轩将一把白色镶嵌宝石的剑放在傅楚希手中，傅楚希噌地拔出宝剑，将剑抵在朱县令的脖子上，“那我现在便用这把尚方宝剑，把你的脑袋连同你的官帽一起砍下来！”
　　朱县令顿时抖若筛糠：“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傅楚希道：“那朱大人是什么意思？”
　　朱县令颤声道：“下官只是担心瘟疫在城内散播，所以下官早已做了安排，还请殿下听下官禀报……”
　　朱县令说着，看向傅楚希手里的剑，很显然是希望傅楚希把剑拿开。
　　但是傅楚希却一动不动地握着剑，盯着他。
　　朱县令只好脖子上架着一把剑继续说：“下官定会好好安置灾民，但是为确保瘟疫不在城中扩散，需要让这些灾民在这南城的几处院子里待上三天，三天后若没有瘟疫感染的症状，下官便会放他们出来，给他们准备屋舍安顿。”
　　他这番话并无问题，傅楚希便收了剑，将剑递回给成轩。
　　朱县令继续道：“若是有人感染，必须即刻送出城，送到城外二十里地的一处院子里治疗，不能留在城中。”
　　感染瘟疫必须第一时间和人群隔离，这也是一个必须的步骤。
　　傅楚希知道朱县令说的话并无问题，他道：“既然如此，那朱县令便让人尽快安顿好这些百姓。哦，本王还想知道，这三天，朱县令打算把本王关在哪儿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朱县令简直要被吓破了胆，他道，“下官来时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府衙后院，请殿下和几位大人前去休息。”

　　傅先生病了

　　府衙后院已经收拾好，朱县令还让人准备了姜汤给他们驱寒。
　　在隶王的院子和两位大人的房间都备了热水沐浴，其他人便没有这待遇了。
　　莫辰沾了傅楚希的光，两人进了一个浴桶泡了个热水澡。
　　若是平时，莫辰定要借这个机会胡闹一番，但这次淋了一夜的雨，骑了一晚上的马，除了几口酒都没有进食，两人都筋疲力尽。
　　莫辰靠在傅楚希的身上，闭目享受隶王在他肩背轻轻揉捏按摩，等水快冷了的时候，两人便都起来，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去吃午饭。
　　正吃着，成轩从外面进来。
　　傅楚希道：“怎么样了？”
　　成轩道：“已经确认过了，所有灾民都已经安置好了，姜汤也一桶桶送了过去，朱县令还让人送了干净的衣服、水和食物过去，虽然那地方挤了些，条件差了点，但所有人也算有一个安身之所。”
　　傅楚希点点头，道：“你也去休息吧。”
　　莫辰和傅楚希用了午饭，头发干得也差不多了，就都去榻上休息。
　　两人相拥而眠。
　　莫辰原打算是睡到自然醒的，但是躺下不到两个时辰，就感觉身旁的傅楚希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莫辰睡眼惺忪地问。
　　傅楚希俯身，在他眼睛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你继续睡，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莫辰含糊地嗯了一声，又睡着了。
　　傅楚希将头发束好，穿好衣袍和靴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莫辰一觉睡到黄昏，傅楚希回来的时候他还没醒。
　　傅楚希下午见了朱县令，问了林州府的情况。
　　果然河水决堤，林州府已经被淹了个透，站在山上能看见一座城都浸泡在水中。
　　也幸而他们撤离的够及时，否则等大水真的到了，想走都来不及了。
　　“起来吃晚饭。”傅楚希将拧好的布巾递给迷迷糊糊被他叫起来的莫辰，莫辰接过来，擦了把脸。
　　傅楚希见他精神不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搭上他的脉。
　　“我没事，”莫辰任由他诊脉，笑道，“只是赶路累了些，你忙到现在么？一会儿吃完饭今天早些睡。”
　　傅楚希细细诊脉，确认莫辰真的没有生病，这才放心。
　　吃完晚饭，傅楚希将临城的情况告诉了莫辰，他道：“如今林州府三百百姓迁过来，临城内原本也属于灾区边缘，百姓恐怕要有怨言，这些天我都会忙一些，你自己打发时间。饭菜我让成轩给你加个小灶，我有时间时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莫辰虽然很嫌弃成轩的厨艺，但又舍不得傅楚希如此忙碌还要为他下厨，他道：“不用，成轩做的菜虽然寡淡，但原味才是最滋补的不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明天带成轩去转转，可以在临城再设个粥棚。”
　　“好。”傅楚希道，“临城之前有过感染瘟疫的病人，都已经被送到郊区的院子里治疗，这种时候你雇个人就好，少往外面跑一些。”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莫辰笑道，“作为家属，我得和傅先生并肩作战。”
　　傅楚希笑了，他又喝了一口茶，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莫辰便叫成轩准备热水给傅楚希洗漱，洗漱完，就拉着傅楚希去床上躺着了。
　　莫辰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精神好了很多，便让傅楚希靠在他怀里，伸手替他揉捏头上的穴位放松。
　　傅楚希一袭黑发散落，柔顺地搭在莫辰的身上，莫辰给他揉了一会儿头，傅楚希就已经睡着了。
　　莫辰这才把人放好，拉了薄被给他盖好。
　　第二天傅楚希依旧起的很早，莫辰也早早起来，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就各自忙去了。
　　莫辰带着成轩像林州府那样，买了粮食煮粥，每天下午施粥一次，只不过这次他又多煮了一些，让人给林州府的灾民送去。
　　忙到晚上，莫辰还算好，傅楚希累得一回来饭都没吃，倒头先睡了一觉。
　　直到入夜被莫辰叫醒，才起来喝了几口粥，就又睡了。
　　三天很快过去，没有发现感染瘟疫的人，朱县令按照他的承诺，在城西面几处空院子里安置了灾民，但因为灾民众多，还是有不少几家人挤在一个屋檐下的情况。
　　又过了两日，傅楚希将一封奏折送往京城之后，林州府灾民的院子里突然有几个人发起了高烧，没两天便胡言乱语看着神智都不清了。
　　原本这种情况应当及时上报，但这些灾民怕被全部赶出去，竟大着胆子瞒着，直到被送饭过去的人看到。
　　临城顿时陷入恐慌，人人自危。
　　朱县令叫人驾着马车，用布巾捂住口鼻，把感染瘟疫的人抬上车，都送到郊外的院子里医治，又让大夫去院中挨家挨户检查，以确保没有被藏匿起来的病患。
　　马车走的时候，莫辰正在粥棚施粥。
　　因为有人感染瘟疫，出来领粥的人都没有平日多了，那马车一经过，几乎粥棚前面所有人都避让开，等马车走远了才回来。
　　莫辰见此情景，找大夫开了些预防的药，也不管有没有作用，先煮了一大锅，任人取用。
　　感染瘟疫的人一出现，傅楚希回来的时间更晚了。
　　皇帝似乎终于想起还有个儿子在瘟疫爆发的区域赈灾，几天后随着一批赈灾物资到的还有一道口谕，让两位钦差等赈灾物资分发下去就启程回京。
　　傅楚希和周大人带着两位大人又忙了几日，总算完成皇帝交待的任务，准备第二天回京。
　　这几天傅楚希操劳过度，每天都处于疲惫的状态，看得莫辰很是心疼。
　　回京的前一晚，莫辰特地去买了鱼回来，让成轩按照傅楚希之前所说的方法煮了鱼汤，他还亲自加了盐，确保鱼汤不会寡淡如水。
　　鱼汤熬得奶白时，傅楚希总算回来了。
　　傅楚希才进院子，莫辰就起身出去道：“回来了？吃饭了吗？”
　　傅楚希道：“吃了。”
　　莫辰又道：“吃了也再吃点，我给你熬了鱼汤，快进来喝一碗。”
　　成轩不像徐小良，被抢了功劳会忍不住吐槽几句，成轩盛了鱼汤放在桌上道：“殿下，岛主花了好长时间亲自煮的，您尝尝。”
　　“嗯。”傅楚希在桌边坐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全是血丝。
　　莫辰看着心都跟着疼了：“一会儿早点睡，明天咱们就回京城去，到了京城就能好好休息休息。”
　　傅楚希看他一眼道：“你不回陌尘岛去？”
　　莫辰道：“回……也要等我把你平安送回京城再回。不然我不放心。”莫辰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鱼汤，递到傅楚希嘴边，他张口喝了，才喝了就蹙眉拿了一旁的空杯子给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腥？”傅楚希问。
　　“腥吗？”莫辰端起碗，喝了一口，“我怎么不觉得腥？”
　　傅楚希笑道：“怕你是粗茶淡饭吃惯了，舌头都不灵敏了。”
　　莫辰道：“怎么可能？不信你试试。”
　　傅楚希道：“试什么？”
　　莫辰坏笑：“试试我舌头灵敏不灵敏啊。”
　　傅楚希脸上一热，成轩和成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傅楚希用茶水漱了口，道：“我有点乏，先睡会儿。”
　　莫辰道：“我让成轩去打水。”
　　然而傅楚希却像是累极了，连外袍和靴子都不脱，往床上一倒，头才沾到枕头，就已经睡着了。
　　莫辰很无奈，只能起身去帮他把鞋袜脱了，又把外袍也给解开脱了下来，好不容易折腾完，才拉了薄被给他盖上。
　　莫辰以为傅楚希太累才睡的这么快，可是没想到，到了半夜，傅楚希竟起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