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31)

　　莫辰托着下巴望向马堂主，他想了一会儿道：“那我只要一人的消息呢？”
　　马堂主问道：“谁的？”
　　莫辰道：“傅先生的。”
　　马堂主皱着眉，看着又要唉声叹气起来，莫辰道：“你既然替我查到了白府那封信是送到哪儿，想必傅先生的身份，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马堂主很不想承认，但还是照实点了点头。
　　“我不会去掺和朝廷里的事情，你只需要派个人盯着隶王府一些，我也不要什么确切的他每天做些什么和什么人来往的消息，只需每月来个两三条，告诉我他平平安安的，没遇见什么大麻烦，这就够了。”莫辰说完，看向马堂主，“你就当私下里帮帮我，行吗？”
　　以前莫辰很少麻烦朱雀堂什么事情，有傅先生在，整个陌尘岛的钱都赚得风生水起，每年朱雀堂申请的经费都从来没有短过，若非因为傅先生，他这些年也没钱在白安城买那么大一座宅子，安顿好一家老小。
　　马堂主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傅先生又觉得有些良心不安，他犹豫了一会儿道：“好吧，但是这事，可不能让高长老知道。”
　　莫辰连忙举起手做发誓状：“这是你我二人的秘密。若哪天不甚被高师伯知道，我独自承担所有责任！绝不牵连你！”
　　从朱雀堂出来，莫辰的心情大好，他背着他的包袱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一株桃花抽着花苞，将开未开。
　　一进院子，莫辰就大声道：“徐小良！”
　　“岛主！您回来了！”一个人影从屋里蹿出来，莫辰正惊讶于才两个多月不见这小子好像又高了一截，徐小良就已经捧上了一壶酒，“刚才一听岛主您回来，我就赶紧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您瞧，酒都倒好了。”
　　“够机灵，我喜欢！”莫辰把手里的包袱丢给他，仰脖子喝了一口酒，感叹一句“回家真好”，就跟着徐小良进屋吃饭去。
　　“哦，让人把新的财务总管给我叫来。”莫辰想了想，“那人叫什么来着？”
　　“赵宣，赵总管。”徐小良给莫辰斟酒，斟好酒就去请赵宣去了。
　　莫辰正饿了，狼吞虎咽的一会儿工夫就填饱了肚子，等徐小良领着赵宣来的时候，他已经挪到旁边的榻上躺着小憩了。
　　“岛主，赵总管到了。”徐小良一进屋就道。
　　“嗯……”莫辰睁开眼，坐了起来，道，“你先去给我准备洗澡水，一会儿去见高师伯。来，赵总管请坐。”
　　赵宣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素色衣袍，看起来也是一身清清淡淡的书卷气，这一点倒是和傅楚希有些相似，看着就是他喜欢用的人。
　　“岛主。”赵宣坐下之后，道，“这是您闭关以来的岛上账务，需要我给您说说吗？”
　　莫辰嗯了一声，想起以前每个月都盼着月初，傅楚希就会抱着账本主动来找他，每回都会问他一句“你自己看还是我给你说说”，他的语气可没有赵宣这么毕恭毕敬，可却是他每个月都盼着听的话。
　　赵宣将这半年多来的账目一一汇报，等汇报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总而言之，就是这半年多来，在原有的框架下，一切平稳，该盈利的依旧盈利没有出半分问题。
　　“赵总管做的很好。”莫辰笑道，“傅先生的眼光真的很好，尤其是赚钱和选人才这方面，从不出错。”
　　“岛主过誉。”赵宣问道，“属下能问问傅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么？虽然跟了傅先生两年，但总觉得只学到了他的皮毛。”
　　“他啊，不回来了。”莫辰也不多说，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宣坐直身体道：“倒是有一件事，想要请示岛主。”
　　莫辰问：“什么事？”
　　赵宣道：“崔长老前些日子找过属下，他有意将崔公子安排进来做事。”
　　莫辰一听就怒了：“崔无月？那个小王八蛋是做事的料吗？放他进来那不就是把耗子丢进米缸里吗？这事绝对不行，崔长老再找你，你就让他来找我，说这事你做不了主。”
　　“是。”赵宣应道。

　　桃花笑春风

　　热气氤氲，莫辰泡在浴桶里，闭目趴在桶边，桶外站着徐小良，手里裹着布巾正给他擦背。
　　“岛主，小的有句话想问……”徐小良支支吾吾。
　　“问。”莫岛主闭着眼，幽长的睫毛上挂着热气凝成的水珠。
　　“傅先生他……”徐小良到底还是没敢把这话说完，他站在侧面给主子擦胳膊，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莫辰的表情，不喜不怒，看不出来他到底生气了没有。
　　“傅先生啊？不回来了。”莫辰推开他的手，自己靠在桶边泡着，再拿起酒壶往口中倒了口酒，才继续说道，“你傅先生啊要留在京城，娶妻生子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徐小良忍不住叹了口气：“哎，也难为您把他装心里这么久……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您可千万别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放屁！”莫辰哼了一声，“老子什么时候要吊死了？老子长得这么好看，还怕没有芳草？老子身后就是一片芳草地，每一棵草的心里都只有老子！！”
　　“是是是，”徐小良连忙附和，“喜欢岛主的人多了去了，就您走的这两个月，白姑娘都来了八回了！那心里绝对只装了您一个！”
　　莫辰一听见白妍芷就觉得手腕疼，他瞥了一眼徐小良道：“别胡说八道，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徐小良连忙称是。
　　莫辰沐浴更衣之后，拿着在京城买的两根老山参去见了高长老。他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探探高长老究竟知不知道他跑到关外沙场闹腾了一圈。
　　结果莫辰去的时候，连高长老的面都没见到，院中的小弟子说高长老这两日精神不佳，谁都不见，莫辰正好把两棵老山参奉上，正要走，突然屋里传来高长老的声音：“是莫辰小子吗？进来说话。”
　　小弟子这才引着莫辰进屋，一进屋，莫辰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高长老躺在床上，脸色很难看。
　　“高师伯您这是怎么了？”莫辰心中一惊，快步上前。才两个月没见，高师伯竟然憔悴成这样。
　　“老了……身子越来越不利索。”高长老说着要起身，莫辰连忙扶着他让他坐起来。
　　莫辰问道：“请大夫来看了吗？怎么说的？”
　　高长老咳嗽了两声，虚弱道：“薛神医来过了，开了药，估计也就只能拖上两三个月。”
　　莫辰顿时红了眼睛，虽然他一见到高师伯就发怵，但他自小是高师伯看着长大，他很严厉，但却让莫辰觉得像是严父一般，令他敬畏，又打心眼里敬爱。
　　“师伯，您一定会好起来的。”莫辰哽咽道。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高长老瞪了莫辰一眼，“把眼泪给我憋回去！都当岛主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告诉你，我死了你都不准掉一滴眼泪！听见没。”
　　莫辰抽了抽鼻子，乖乖憋着：“是。”
　　“不过，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有薛神医的药，少说也能拖个两个月，等我把这些该整理的事情整理好了，给执法堂找个能立得住的人，我才能死得瞑目。”高长老说完，喘了片刻道，“在这期间，我的病情不得与他人提起，谁都不可以，知道吗？”
　　莫辰微微点了点头。
　　高长老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莫辰小子，你记着，你已经过了弱冠，总是爱胡闹的性子也要收一收了，以后做事先想着你身后有个陌尘岛，不可置身险境……”
　　莫辰应了一声，他听得出高长老意有所指。
　　“好了，去吧，我刚喝了药，想要睡一会儿。”高长老道。
　　莫辰小心地扶他躺好，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一出门，莫辰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步履沉重地往回走。他师公一共有三个徒弟，高师伯是大弟子，他师父是二弟子，崔师叔是三弟子。除了这崔师叔，他师父和师伯都像是父亲一样照顾他长大，两人一个是严父一个是慈父，只是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好，早早的就走了，如今若是连高师伯都走了，他就真没有一个亲人了……
　　当晚，莫辰翻来覆去了一整夜。把高师伯说过的话反反复复琢磨，总觉得他叫自己隐瞒病情是有其他什么缘由。
　　第二天，莫辰叫来赵宣，让他把崔无月安排在手底下，不可给闲差，也不可重用，莫辰说得很隐秘，赵宣却听明白了，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
　　白安城里的桃花开始落了，城外一片片的桃花林海犹如仙境，落英铺成一地的云霞，引得不少的少爷小姐驱车前去凑几分热闹。
　　莫辰自然是不用去的，光是岛上的这片桃花林他就看得有些烦了。岛上气温比较低，外面的桃花落了，这里的桃花才开。
　　回来之后，莫辰依旧每日早起练功，上午练剑，下午练习内功心法，每隔两天就去高长老那里坐一坐，幸而见高长老气色似乎慢慢好起来，莫辰这可心才稍微放松一些。
　　这日莫辰依旧在桃花林中练剑，练完剑之后拿起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偏头就见他家小厮手里挎着个篮子，正在一朵一朵地摘桃花。
　　莫辰从地上拎了酒壶来喝，笑道：“怎么？你摘桃花泡澡，是要求桃花运么？”
　　徐小良头也不回：“岛主您忘了？每年这个时候您都吵着要吃桃花羹来着？”
　　额……他还真忘了。想起来他对桃花羹其实也没多少执念，只是有一次见傅楚希连吃了两碗，后来只要桃花季节，他就让徐小良每日都备好桃花羹，只要傅楚希来，总能吃到。
　　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莫辰长叹一声，灌了两口酒，拔剑而起。
　　一个时辰之后，练了一上午剑的莫岛主筋疲力尽地从小厮手里接过桃花羹，吃着吃着就想起傅先生来，他总是一席墨兰广袖长袍，有时候也陪他一起坐在这桃花树下，一起吃桃花羹……
　　莫辰道：“徐小良，这桃花能保存下来吗？就是等桃花季节也过去了，我还想吃这桃花羹也能吃的上。”
　　徐小良道：“小香倒是告诉过我一个方法，说是可以把花瓣烘干保存，日后泡茶煮粥都可以。”
　　莫辰只听到最后一个可以，就道：“那你做些，以后我想吃的时候告诉你，你就给我煮一碗。”
　　煮一碗桃花羹，与他，便能解一分相思愁。
　　吃完桃花羹，莫辰便在桃花树下打坐，修习内功，到了下午，隐约觉得有人在周围晃悠，来来去去的惹得莫辰有些烦躁。
　　莫辰睁开眼，就看见徐小良守在一旁。
　　一见莫辰睁开眼，徐小良连忙道：“岛主，您练完啦？”
　　莫辰双掌下压，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放松身体靠在桃树上，问道：“什么事让你像个苍蝇似的乱绕？”
　　徐小良小声道：“白小姐在岛外，想要见你。”
　　莫辰淡淡道：“陌尘岛禁止女眷上岛，忘了？”
　　徐小良道：“白小姐穿了男装来的。”
　　“不见。”莫辰喝了口酒，果断拒绝。
　　“可是您早晚都要见她的啊。”徐小良好生劝道，“小香说白姑娘这些日子里每天都盼着您回来。”
　　“小香？”莫辰今天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