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42)

　　“是我做了太多的错事，你不信我也是应当的。”傅楚希将下巴抵在莫辰的颈间，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以这个极暧昧的姿势继续说，“曾经我几年隐忍谋划，回到京城后也是步步为营不敢松懈半分，只为算计那一把龙椅……”
　　莫辰垂目，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其实，我想要那个位置也只不过为宣泄心中多年怨恨……可你几次三番拼死护我，说不感动是假的……”
　　果然是因为愧疚和感动吗？莫辰的心逐渐沉下去。
　　“我曾经也以为那是感动，直到这次我回来……”傅楚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积攒了一些勇气才能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完，“我气你以自己设局，气你不顾伤势偏要喝酒，你知道我见到你憔悴成那样时，我心中有多疼……山洞里薛神医告诉我你今日若是不醒，以后都不会醒了，这两日我战战兢兢守着，怕你醒不过来，只恨不能以死相替……”
　　这世间有多少事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经历恐惧了之后才能看清真心？
　　莫辰仍然没有出声，傅楚希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都已经说了这么多，索性把心底埋藏的话尽数说出来：“莫辰，我这辈子还没有真心待过谁，如今我只想与你携手归去，日夜厮守，你……可愿意信我一次？就一次……”傅楚希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
　　傅楚希话音刚落，莫辰就已经拨开他的手，傅楚希心中苦涩得难受，手上还是体贴地轻扶了莫辰一把，让他坐起。
　　莫辰转身面对傅楚希，傅楚希抬起一双黯然的眸子，却对上莫辰一双像极了刚得了肉骨头的小狗崽一样兴奋的眼神。
　　“……”
　　傅楚希突然有一种方才自己话说得太多的感觉……
　　下一刻，傅楚希就被小狗崽按倒在床上。
　　莫辰压在傅楚希的身上，也不顾自己伤口有多疼，目光灼灼地盯着傅楚希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若你哪天敢违背誓言，我定下江湖追杀令抓你！抓回来我就用铁链把你锁在屋里，就锁在我这院子，到时候让你这辈子除了我谁都见不着！”
　　傅楚希凝视着莫辰的眼睛，轻轻笑了：“好，若我违背誓言，就叫我被你囚禁一生不见天日。”
　　*
　　这天之后，莫辰觉得自己简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每天洗脸漱口，吃饭换药都是傅楚希亲自照顾，晚上睡觉的时候傅楚希就躺在身旁，他一伸手就能拉到他的衣角，就连梦都做得比平日香甜。
　　薛神医依旧住在岛上，莫辰胸口的伤恢复得还算快，但是右肩的骨头却长得很慢，薛神医日日替他施针，免得以后他落下什么毛病，连剑都拿不稳。
　　比起每天躺在床上养伤的莫辰，傅楚希就忙了许多。
　　莫辰把岛上事务全交给傅楚希打理，自己每天就负责躺在那看傅楚希在他的房里办公，仿佛只这样就能看一辈子不厌似的。崔长老的事情还要收尾，如何收尾的莫辰没有问，傅楚希便也没有说。
　　除了这件事之外，赵宣特地抱着账本来过几次，询问了傅楚希一些增开新店的意见，两人聊了有一两个时辰，赵宣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赵宣走了没多久，马堂主又来了，接着又有其他总管过来，看得莫辰一脸的纳闷，他们陌尘岛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了？
　　两天后，陌尘岛早会挪到了莫辰的院子，开完早会莫辰总算落得清净，便枕在看账本的傅楚希腿上闭目养神。
　　躺了一会儿，徐小良进来道：“岛主，玉清来了，您见吗？”
　　莫辰一惊，连忙道：“不见不见！”
　　傅楚希瞥见莫辰脸上一抹慌张之色，心中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和玉清吵架了？”
　　“不是……”莫辰道，“就是觉得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我们清净不是？”
　　傅楚希笑了，道：“那孩子本就安静，能打扰什么？说起来我和他倒是许久没见了，不如请他来喝杯茶？”
　　傅楚希开口，莫辰哪儿好拒绝，只能挥挥手让徐小良去请人。
　　但徐小良一走，莫辰就后悔了，他家傅先生是多聪明的人，玉清对自己的心思万一没藏住被他看出来怎么办？
　　虽然这件事不是自己的错，但是总觉得如果不告诉的话，好像是欺骗了他似的……
　　犹豫了片刻，莫辰翻身坐起来：“玄初啊……”
　　傅楚希应了一声，就见莫辰手肘撑着他的膝盖，一脸乖巧地望着他：“我和你坦白一件事，你先答应我别生气好不好？”
　　傅楚希微微眯起眼睛：“说来听听。”
　　莫辰支支吾吾道：“我以前不是和你说，我亲过别人……”
　　“嗯……你若不提，我都忘了。”傅楚希理了理衣袍，瞥了莫辰一眼，大有等他交待后算总账之势。
　　莫辰被他这么一盯，顿时心虚不已，最终临阵退缩，扯了个谎：“那件事其实是我瞎说的。”
　　“瞎说的？”傅楚希冷笑一声，抬手抵住莫辰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那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瞎说的，我就信你。”
　　“我……”莫辰望着傅楚希那双沉如水的眸子，过了片刻终于怂了，“好吧，其实那个人……是玉清。”
　　“玉清？”傅楚希蹙眉道，“你和他……”
　　“绝对的清白！”莫辰急忙解释，“我不知道他喜欢我，那天他们响排《战陇山》，陈班主邀我去看。后来我喝多了，他偷亲了我……不过我当时就推开他了。”
　　莫辰说完，小心翼翼地望着傅楚希，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傅楚希的脸上方才那冷冰冰的表情早已不见。
　　傅楚希眼神温柔如水，他抬起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莫辰的唇，趁着客人还未到，俯身在他唇上落了一吻，淡淡道：“这笔账先记下，等你伤好了再细细和你算。”

　　求假死之药

　　玉清跟着徐小良进屋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楚希，他进屋之后先是一愣，旋即拱手行礼道：“玉清见过莫岛主，见过傅先生。”
　　傅楚希坐在床上给莫辰递点心，随口道：“不用多礼，坐吧。”
　　玉清望了望房中摆设，最终寻了个离床上莫辰很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莫辰还有伤在身，说话都觉得太费力气，他道：“你坐那么远，是来看戏的吗？徐小良，去给玉清搬把椅子过来。”
　　徐小良应了一声，把椅子放在床旁半丈远的地方，请玉清过去。
　　主人都发话了，玉清也只好过去，在椅子上坐了。
　　玉清奉茶过来，玉清微微颔首接过，端在手里悄悄望了莫辰和傅楚希一眼，莫辰吃点心吃的嘴角沾了点碎屑，傅楚希便随手用指腹给他擦去。
　　“玉清今日来，是有何事？”莫辰靠在床头，笑着问道。
　　玉清道：“之前班主听闻高长老过世，就备了祭礼过来，但那会儿岛上说高长老入土为安之前岛外人不得进入，所以今日叫我过来看看，若是允许岛外人进来，就回去告诉他……只是不知道小良会惊扰到岛主。”
　　“哦……”莫辰应了一声，陌尘岛没什么入土为安之前岛外人不得进入的规矩，很显然是当时崔长老所为，其目的……莫辰看向傅楚希，他怀疑崔长老这条规矩是防着傅楚希的。只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岛主玉佩在傅楚希那里。
　　莫辰道：“陌尘岛的葬礼向来从简，也没有什么规矩，你回去告诉陈班主，不用特地过来。”
　　玉清点点头，应了一声，望向莫辰道：“路上听说岛主重伤未愈，您……好些了吗？”
　　“一点小伤，再养几天就好了。”莫辰道。
　　说完，莫辰也没什么话说，就不再开口，从傅楚希手里的点心盘里又拿了一块蝴蝶酥，咬了一口慢慢吃着。
　　玉清原本来见莫辰心中就是又期待又因为上次事情觉得尴尬，这会儿傅先生回来了，他心中也明白七七八八，就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干脆起身告辞。
　　莫辰也没打算留他，就让徐小良送他出去，傅楚希最后问了戏班近况，说是过几日得空去会去看看，玉清临走时偷偷望了莫辰一眼，莫辰似乎有所察觉叼着块蝴蝶酥看向他，玉清就很快扭过头去转身走了。
　　莫辰咀嚼着蝴蝶酥，蓦地唇上一暖，傅楚希的手指又擦过他的嘴角：“多大的人了？吃点东西弄得到处都是。”傅楚希替他擦了碎屑，又把被子上落了的一点掸干净。
　　莫辰贫道：“不弄得到处都是，傅先生岂不是要没事做了？”
　　傅楚希微微挑眉：“把岛上大小事务交还你处理，我才是真的没事可做。”
　　“我伤口疼……”莫辰立刻捂着胸口，“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躺一会儿……”
　　傅楚希忍俊不禁，由着莫辰自己待着，回去继续做他的事。
　　没多会儿薛神医就来了，给莫辰的右肩施针。
　　薛神医将药箱放在桌上，看向替莫辰脱了里衣的傅楚希问道：“我听小岛主说，傅长老也懂医术？”
　　傅楚希道：“略懂一二。”
　　薛神医道：“懂针灸之术吗？”
　　傅楚希道：“学过一两天，懂些皮毛。”
　　薛神医皱了皱眉道：“也不难，这两天你跟我学学，后天我有事要去北方一趟，之后就由你继续替小岛主施针。”
　　傅楚希也没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看得莫辰都要以为自己是一只随便戳的试手摆件了，想反抗吧，又知道傅楚希必然会为了自己尽心去学，最终还是默默地把反对的话给吞进肚子。
　　结果薛神医才开始教，莫辰就发现，傅楚希哪儿是学过一两天，人体穴道他都懂，也知道怎么下针起针，只需要薛神医从旁指点，没一会儿就已经稳稳出手了。
　　薛神医一见如此，当即把后天走改成了一会儿就走，将这扎针治病的事儿全丢给了傅楚希。
　　看着傅楚希给莫辰起完针，薛神医留了一套针下来，然后拿纸笔写了穴位名和一些施针注意点，又将药方和伤药也一并留下。
　　“小岛主这里还缺什么药？我再给你留一些常见药。”薛神医从药箱里翻了几个瓷瓶来，“解毒丸、清心散和固元丹我都给你再备一点，小岛主以后照顾好自己，别再让人操心了。药要按时吃，能不动武就不要动武。”
　　薛神医温声说着，就像是父母临出门前给儿女的嘱咐，零零碎碎却都透着关心。
　　莫辰道：“我会注意的，多谢薛神医，您出门在外也多注意些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有陌尘岛标记的地方，会有人帮你。”
　　薛神医笑了笑道：“还是傅长老有能耐，若是你师父在世时，有这样一位长老在就好了。”
　　莫辰抿了抿嘴唇，没有吱声。
　　“好了，我该走了。”薛神医收拾好药箱，冲莫辰微微颔首，见莫辰要起床送他，他道，“你伤还未愈，不可乱动，岛上进出的路我都熟，自己走就行。”
　　莫辰道：“那怎么好？”
　　“你别动了，”傅楚希道：“我去送送薛神医。”
　　莫辰这才放弃要下床亲自送薛神医的打算，冲傅楚希点点头。
　　薛神医：“小岛主保重。”
　　莫辰：“薛神医也是。”
　　傅楚希送薛神医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