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崛起(9)

　　叶辰从善如流。
　　洪掌柜见东家如此重视，吩咐人又上了几碟点心。
　　许彦青没有废话，待叶辰落座，直入正题：“不知叶公子今次带来的是？”
　　叶辰并不直接应话，他将面前几个小陶罐密封揭开，朝许彦青方向一推：“两位尝尝。”
　　许彦青低头望去，一方方米白色腐乳浸润在汁液中，色这一关过了，最吸引他的却不是这个，不过弹指间，腐乳特有的浓郁香味便扑鼻而来，很快四散而开，充斥整个雅间。
　　洪掌柜眼睛一亮，腐乳不算什么新鲜东西，但这股熟悉却又有别于其他同类产品的独特味道他从不曾闻到过，显然这是一个新配方，他顿时兴致大起。
　　许彦青也不例外，色香俱全，就差一个味，即刻开始品尝。
　　没多久，许彦青放下筷子：“叶公子，不知有没有兴趣进一步合作？”
　　“请说。”叶辰微怔。
　　“用清源酒楼一成份子换取叶公子新品晋岷县独家购买权。”
　　叶辰虽早有预料，但真正入耳时，依旧对许彦青刮目相看。大越朝不比现代，这里鲜少有人会付出这么大代价跟一个出身贫寒之人深度合作，更多是威逼利诱以势压人，叫人意识到自己渺小，然后拱手相让。
　　许彦青明显释放出善意，叶辰自然接收到了，不过这不够，想要获得本地独家经销权必须付出更多。
　　双方就此展开激烈商讨，一番唇枪舌剑之下，叶辰拿着合约迈着轻快步子离开。
　　“东家，分给叶辰这么多份子是不是……”看着许彦青不顾大家公子仪态，跟叶辰争一分一毫，洪掌柜懵了。等叶辰扬长离去，他才回过神，心中纳闷，这真是他家公子？叶辰真来自乡下？
　　“不破不立，不付出代价就无法破局。”许彦青收起方才言笑晏晏的神态，屈指轻击桌面，“被逼至此，我已经没有退路。”
　　“那些人真该死，辛苦东家了。”洪掌柜心中愤慨不已，此刻却没时间浪费在抱怨上面，拿着新入手的货物立即告退而去。


第12章
　　叶辰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拿到货款后取出一部分用来改善生活，等他回到穗丰村已是半下午。
　　这个时候村里本该相对比较冷清才是，此刻却热闹非常，一个个神采飞扬，脚步轻快，好似有天大好事在等着他们。
　　事情不出所料，还真是天降喜事，穗丰村外大片荒地被城里一个富商买下，据说要改造成马场，成群豢养马匹，人员缺口极大，临近的穗丰村被看中，闲置劳力有了去处，难怪村民喜笑颜开。
　　叶辰不但没感同身受，反而蹙了蹙眉。
　　“辰儿，怎么不高兴？”白氏说得眉飞色舞，这是大好事，借着这股东风，村庄肯定能从过去被战争笼罩的阴影中迅速走出，没想到小儿子一点不捧场不说，还带着不悦。
　　“娘，我正想扩大豆腐坊规模，看来是不成了。”叶辰笑了笑，很快恢复平常神色，丝毫不带方才抵触情绪。
　　“哎呦，还真是，娘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怎么办？”白氏脸上笑容不再，懊恼不已。他们家开的工钱肯定没有马场高，村民何去何从，这还用说吗？她再为村子高兴，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如何能不忧心。
　　叶辰只是略有恼意，过后完全不将这点小麻烦看在眼中：“没事，马场不是善堂，胃口再大也吃不下所有人，就算如此，再不济也能去外村请人，现在多的是找不到活干的壮劳力，加点钱应该能请到不少。”
　　白氏一脸肉疼：“这不是得多花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辰儿，你说啥？”白氏刚刚有点恍神，没听清楚，重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先看情况再说，说不定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也是。”白氏起身往外走，“我去作坊里看看，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个时候大家心思浮动，你大嫂未必管得住。”
　　话未落，白氏就风风火火往外走，丝毫不见往日老态。
　　这人啊，活着就靠一口气，一旦绝望，很快就会衰败。白氏显然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自从叶辰熬过伤病，叶家迅速起来，她仿佛一夜间焕发出生机，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白氏担心还真没错，雇工虽然坚守住了阵地，心猿意马却是难免，工作效率不可避免降低，被她说了几句，这才收起心中那点小心思。
　　可惜好景不长，豆腐坊聘用的员工不是年富力强的壮劳力，就是心灵手巧之人，正是马场最需要的人手，没两天就有雇工主动请辞。
　　这些人家也知道这么做不厚道，但跟银子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碍于交情，各家长辈提着礼亲自上门致歉。
　　白氏铁青着脸，但她又能如何？能第一批就被招进作坊，双方关系自然不错，总不能为了自家就妨碍他们前途，刺了几句，就将人请出门。
　　望着八仙桌上那一堆赔礼，白氏怎么看觉得怎么碍眼，偏还不能不收，干脆眼不见为净，让叶辰和白氏两人将东西都送给外村亲戚，她自己则坐镇豆腐坊，她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有几个会留下。
　　白氏是个要面子的，以往叶家穷，实在拿不出好东西，也要带些力所能及的礼，如今家里光景眼看一天比一天好，自然不可能只带亲友送的那点物品，很是准备了一番，这才看着几人出门。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白氏皱了皱眉。她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一高兴就将人都撵去走亲戚，这下好了，家里没个看门的，不会遭贼吧？带着这样的忧思，白氏匆匆赶往作坊。过后略一想，她又放下心来，前阵子族长才刚立威，要真有人敢往枪口撞，她也是服气。
　　一出家门，叶辰和宋氏便分走两边，叶辰去舅家，宋氏则带着儿女回娘家。
　　白氏父母早就故去，兄弟也走得差不多，只剩一个还健在，听说姐弟俩感情挺好，这门亲自然不能断。这些都还在其次，第一个就上舅家门，主要还是因为叶辰大姐叶含真嫁了表兄，亲上加亲。
　　有着这层关系，哪怕双方交恶，顾着女儿，白氏也会尽量照顾娘家。
　　“小叔，我不喜欢舅爷家。”走了一段，叶光绷着脸鼓起勇气有些紧张道。
　　叶辰颇感意外，偏头望向三侄子：“三舅爷不好？”
　　叶光摇了摇头：“三舅爷挺好的，会拿甜甜的糖汁招呼我们。”
　　“那是为何？”
　　“大舅奶她们看我们一家都不顺眼。”
　　叶光终究年岁小了些，话不太说得清，叶辰将目光转向叶辉。
　　叶辉当即解释事情缘由。
　　原来白家在战乱中也没了好几个男丁，劳力不足，日子过得相当艰辛，也就三舅爷家家境最好，心肠也不错，时常接济兄弟姐妹。但他家并非富户，就比一般农户好上一些，能力有限，不可能方方面面照顾到，毕竟他家也要过日子不是？
　　问题就出在这里，白氏会做人，得到的关照比别个多了一些，哪怕常年欠债，也没招到嫌恶，反而越处越亲厚，日久见人心，三舅爷偏重越发明显。
　　这也就罢了，白氏不光跟娘家弟弟处得好，夫家那边也多有照拂，日子虽难了点，可从来没有真正挨过饿，光景再差，也没断顿。
　　同样是寡妇，一个人缘好，处处有人帮扶，就算招人白眼，白氏上门，多少都能要到点东西，一个却是日子越过越难，还处处惹人嫌，心理想不失衡都难，见着叶家人气不顺就可以想象。
　　按理绕开就能解决，事情却没这么简单，叶含真是大舅奶徐氏二儿媳，这个问题就成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即便叶家小辈们再不愿，每年都还得乖乖上门忍受诘难，真是想想就气。
　　叶辰笑了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白氏是当局者迷，越是迁就徐氏，叶含真处境反而越差，白氏就越发小心，徐氏越加看不惯，自此陷入死循环，再脱不出，白氏硬生生矮了徐氏一截。
　　“小小年纪操心这么多，也不怕长不高。”叶辰混不在意，龙潭虎穴他都敢闯，还怕区区一介村妇？
　　叶光小脸上畏惧之色慢慢退去，叶辉也不再紧绷心神，心里不约而同升起有小叔在真好的念头。


第13章
　　“回来了？你舅母她们没为难你吧？”白氏本想自己去，只是作坊不能没人，偏叶辰还未成家不好在那多待，这个差事只得派给他，连宋氏都不行，也就小儿子能镇住场子。虽则如此，她还是患得患失，听闻小儿子到家，立刻匆匆往回赶。
　　“没有。”叶辰把手中回礼搁在桌上，语调平缓，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白氏放下心来，随即又狐疑道：“真的？”
　　“奶奶，不是这样的，我跟你说，小叔好厉害，大舅奶刚要对着咱家送上的礼挑三拣四，小叔就叫上大姑他们去了其他舅爷家，大舅奶气得脸都青了……”叶光兴奋得面泛潮红，双眼放光，只差没化身小狗围着叶辰打转。
　　白氏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带着掩不去的愁绪。早年大嫂并不像现在这么刻薄，大哥和大侄儿去了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大女儿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真是委屈她了。
　　白氏悔不当初，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和离铁定不成，不说大女儿抛不下夫婿，总不能连儿女都丢下不管，她也只能尽量贴补一二，只是叶家家境在那摆着，为此，白氏真是愁白了头。
　　唉，儿女都是债！
　　看着扬眉吐气的两个孙子以及对此漫不经心的小儿子，白氏将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腰杆子也挺起来，得罪就得罪吧，大不了接了女儿女婿过来帮忙，家里正缺人用，不比在那受大嫂整日差遣来得好。
　　想开之后，白氏不再纠结此事，视线转回桌上。因此趟叶家礼给的厚，回礼虽差了点，却也不薄，但这只限于整体而言，其中有几包东西非常碍眼，不是残次品就是临近变质发霉，也不知道从哪找的。
　　白氏心中了然，一眼扫过就将之搁一边不管，显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连面色都没变一下。
　　两个小的明显还没修炼到家，叶辉还含蓄一点，叶光却是义愤填膺，将不满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这次白氏什么都没说，有气性总比软糯受人欺要好。先前那是没办法，现在要还千般顾忌万般忧愁，叶家纵使有万贯家财，怕也立不起来。
　　叶辰陪着聊了一会，见没他什么事，便转道马场。
　　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穗丰村显得很安静，马场那边却是一派热火朝天景象，清理草场、修建别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叶辰没有靠太近，远远瞧着，就感觉声势浩大，心底不由泛起嘀咕。马商将穗丰村周边荒地买去了大半，剩下那些不是小块就是土地贫瘠，这对穗丰村发展非常不利，对他的影响就更大。
　　无奈形势比人强，别人想买，他还能不让买不成？
　　但这并不代表叶辰会什么都不做，他不在意谁这么大手笔在这里兴建马场，但若威胁到他的安全，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隔天，摸底行动便开始，不光几个小的，就连白氏和宋氏也参与其中当了一回探子。
　　很快，源源不断的消息就汇总到叶辰手上。
　　“庆安侯府？”叶辰怔住，不是说马商吗，怎么变成了实权侯府，流言还真是不可信。
　　为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叶辰走了一趟晋岷县。他从洪六等人口中得知，城里确实有庆安侯府别院存在，更多的他们却也不知。
　　回到家，叶辰找来叶光：“小光，这事你从哪听来的？”
　　叶光下意识捂紧口袋，随后才想起来这是自家，没人会跟他争那三瓜两枣，顿时心神一松，挺起胸膛，一脸得意道：“刘爷喝大了说胡话，刚好被我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