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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66)

作者:大叶湄 时间:2024-09-17 09:36 标签:爽文 无CP 打脸 权谋 朝堂 剧透

  现在能坐上桌的几家,都是那时节的漏网之鱼,若非太上皇人手不充足,他们根本不可能跳上海船逃走避难,也就从那次开始,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文以制官,武过招祸。
  太上皇,以及新朝皇族,可以文工政事上有所让步,只要区内百姓不被压榨的民不聊生,单一区的政务和税收都有可缓冲余地,只一样是不能犯的逆鳞,那就是武备工事,所有人的府邸,私蓄的家奴护卫,都必须按规制来,若超过定数,那下场就跟前五大家一样。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上了岸的漏网之鱼,摆在明面上的府卫护院,都对标着京畿里的世家规格,至于暗地里有没有藏了私卫这等隐秘事,就不可能拿到牌面上来说了。
  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端看谁先忍不了谁而已。
  按旧制,崔闾手中的部曲属于合法合规的府中兵事,真在这里杀了他们,就像前面说的那样,顶多算个门阀械斗,他们死也白死,找说理的地方也说不赢,指不定人家还暗地里拍手称快。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有脑子转的快的,比如越老爷,就开始旁敲侧击的点毕衡,迫他出面保护他们了。
  哪知道毕衡不接茬,摆明了站崔闾这边,哪怕会被人弹劾为官不正,也不给他们一句保证人身安全的话,这可把其他人整懵了。
  咋滴?今天是准备撂了他们性命,一个不准备放过了?
  越老爷不死心,凝目定定的直视向崔闾,“崔家主,当今推行的新律里有一条,杀人偿命,无论贵贱,你就算手持曲编,但有动了我等性命的,也该知道会受朝廷律令制裁。”
  崔闾挑眉,陡然沉了肩膀扶座而立,倾身向前俯视过去,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随之跟上,声音冷肃,“越老,这个时候提新律,是不是有点迟了?您这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是不是有点可笑?合着旧律新律,全都为您一个人服务的啊!”
  说完直起身体,手掌轻扣桌面,“行,那咱们今天就来掰扯掰扯这旧律新律的问题,看是依我的旧律来呢,还是用朝廷新推的新律算,总之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有些事情最好说清楚,说明白,也省得回头毕总督不好跟朝廷那边交待,总没有叫人家巡一回江州,半点功绩不带点回朝的是不是?”
  毕衡仰头,老眼湿润,声音哽塞,“闾卿,这辈子能认识你,是我最最幸运的事。”
  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给他捞功。
  好兄弟,一辈子!
  崔闾不搭理他的瞎感慨,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与他分高低,换一般位高者,被邀请来做客的人那样忽视,早小心眼的记心里了,可放他这里,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做了这一场功道,也让这些人打的离间小算盘落了空,人家压根不介意这种主次座的问题。
  新律有定,世家旧有部曲只能在本家族人、世奴当中择选入曲,不许再往外扩容,损耗自洽,旧律则不禁止世家部曲人数,在伤亡惨重减损时,向外扩招的事,如此,这些人就想要遏制崔闾携部曲迫人之举。
  就甭管崔家大宅内还有多少部曲存在,就目前码头这边,至少没有,他们敢来,也是经过暗卫勘察确定安全才来的,但如果崔闾不讲武德,当场征招码头帮众入曲列,杀起他们来,就真没处可伸冤的了。
  新朝巴不得他们门阀之间内斗,全损耗完了的。
  可谈新律,在座的几人心里又都不乐意,性命跟巨额利益间,还是想要挣扎挣扎的。
  于是,又有人出面打圆场,也是一个往脸上贴金的暴发户,自称建康冯氏的,这人看着年纪不太大,约莫三十出头的模样,从坐下开始就不停的揉肚子,一眼就能看出他正备受孕痛煎熬,与他同样动作的还另有三人,年纪均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都是后头跟随海船发了家的新绅豪族。
  冯氏当家人面容阴郁,“崔家主,咱们也不是光身子来的,大不了玉石俱焚,一起葬了这江水……”
  说半途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用还可商量的语气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么些年了,朝廷想什么,咱们都清楚,不管旧律新律,都是人为制定的,崔家主久居滙渠,也算是我们江州本地士绅,合该咱们才是一处的,您若愿意,我们手中的生意,大可分润一部分予你,一个锅里的肉,就还进咱们自己人的肚子,做什么要全掏出去供奉……咳……”
  毕衡眼睛瞪的溜圆,一副老子在这,你们就坐地分脏,半点不把老子放眼里的愤怒,气急反笑道,“好好好,本官可算是弄清楚了你们的想法,就是死活不想交出财路,不愿为朝廷百姓分担压力,共谋富贵呗?”
  啪一声,他将桌子拍的山响,怒声质问,“身为大宁百姓,又地处富饶区,不想着为朝廷财税做贡献,为其他地区吃不饱穿不暖的同胞分担生存压力,只想丰富自己的腰包,充实自家的财库,你们山珍海味,别人吃糠咽菜,心中可有悲悯,圣言可有教过达济天下之论?更别谈,江州不是你们的江州,江州是整个大宁的江州,它生来有惠济同胞的责任,不是你们中饱私囊的私属地。”
  冯承恩比他还愤怒,捂着肚子起身怒怼,“毕大人,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江州不是以前就富,江州以前只是一个不毛之地,一个人口不过千的小渔村,那个时候隔岸的皇族怎么不说带济江州的百姓,叫他们也享受皇朝恩惠?”
  他疼的额头直冒冷汗,却撑着一口气将话说完,“是我们的祖祖辈辈,用性命淌出来的海路,用人命填出来的海上工事,是千千万万条江州百姓,通过一次次的探索,才有的后来的海航线商贸图,你们那边为争地盘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我们在搞海贸航运,你们战火纷飞导致百姓无食可用无所可居的时候,我们在拉着一船船货物四处兜售贩卖,江州吃你们朝廷的俸禄了么?凭什么你们打完了,消停了,缺钱了,就把手往我们这边伸?做人要点脸,钱我们给了,每年的税银足够给你们这些官发饷银了吧?怎么到头来,还是贪心不足,想要抄我们底,彻底掌控一地财富呢?圣人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是让你们这么用的?”
  毕衡气的一下子摔了茶盏起身,“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本官说一遍?什么时候朝廷征收自己属地的科税,竟然还提跟脸过不去的话?合着我们朝廷所有拿饷银的官儿,还得谢谢你们的慷慨解囊?合着江州叫你们祖辈住着,住个几十上百年的就变成了私有?你们是有王侯列封,江州是朝廷分封给你们的属地?不仅没有资格插手这里的政务,连科税都不配拥有收取了是不是?是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斗鸡似的昂头争执,把蒋老爷急的满额头冒汗,他肚腹里也搅疼非常,只和越老爷比较能忍,一直没露出痛苦之相,可这两人声音一高昂,他身上的气力就绷不住了,扶桌趴着痛苦捶桌,声音沙哑,“好好说,好好说话冯老弟,别冒火,来前都说了别冒火,注意你的肚子……”
  冯承恩脸色铁青,知道毕衡这话不能接,接了就真成了要分裂皇朝之举,可心内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实在不甘心拱手让出江州商贸,那是他们的财富枢纽,一但上交了朝廷,他们以后就会从吃肉的变成喝汤的。
  谁愿意?反正他不愿意。
  可不谈新律,不遵大宁朝管制,眼下这等性命攸关之局,就不能过,一个旧世族的刀子就悬在头上,他只要有新旧朝都承认的部曲编制,整个江州的青壮都有可被其征招的可能,届时,他以及这里的其他家门,都有可能被攻陷,他们要么弃家而走,丢掉这经营了几代人心血的基业,要么就必须硬着头皮谈出个所以然来。
  太可恨了,以为搬出世家名头可以拉近彼此关系,结果没料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竟牵出世家部曲之事,致谈判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离间人不成反遭噬,大概没有人比他们此行更憋屈的了。
  没有人想过江州自立之事,有前五大家的榜样在,提江州自立,废承新旧朝都认的部曲册,以达到瓦解崔闾这个威胁的存在,念头可能闪过,却无人敢说,说了,就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因此,就只能围绕着新旧律的事情,打着名头的商谈江州今后的政事体系,财政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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