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127)
宠物发疯,全乃人为,若还要被行恶之人牵着鼻子走,以虫蛊为借口,行害人之事,那跟助纣为虐等同。
衙署门前的告示,叫老秀才们连日宣讲了多遍,又有衙差敲着锣的挨家挨户告知,现在全府城的人都知道,蛊虫不可怕,且普通人压根养不起,一窝娃子给一锅粥就能糊一顿肚饱,蛊虫那可是非珍贵药材不吃的,是以,根本不用担心那挑拨之人宣扬的随处可见论,放心,这东西宝贝着呢!能叫你们有生之年见一次,就够有幸的了,是余生吹牛皮都能引人羡慕的程度,还想天天见?可洗洗睡吧!没那么美的事发生。
物以稀为贵,只要把一样物什抬高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那别说虫子,鬼也能变成叶公好龙那样人的追捧之物,害怕这等软弱情绪,会被虚荣心全部灌满,谈虫色变就转成了追热点的潮流事。
哪都有一帮子闲出屁的纨绔,来引领一座城的话题趋势,只要整成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缺憾心理,就肯定有人为了虚荣心而战胜恐惧,成为追捧赞美中的一员。
崔闾当时忙着码头的事,也没空给毕衡深度解释这番心理战术,只叫他出公示,然后找一帮子平时引领城内风流的纨绔来,那可怜的九家子门内的小纨绔们,听说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立马硬着头皮,忍着发麻的内心,三五成群的,在那几日里作出一副欢腾样,硬生生的帮着毕衡将城内惶恐的气氛,给冲散化解了。
于是,当崔闾接过江州府权时,城内气氛已经趋于平和,百姓也不再谈虫色变,生活秩序基本恢复正常,没有能再以蛊祸挑起民乱的土壤。
百姓在连日的心理疏导下,变得更加理智,尤其王听澜借机将妇协部建立了起来,每条街巷里都设了妇委大娘,专管着门对门的口舌之争,并着对妇孺之政的宣讲,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朝廷的新政律法,在许多失了劳力的灶户人家,尤其普及成功。
她们或许不能深度理解新政实施的必要性,但劳力的缺失,让灶户人家陷入的绝境,却因为妇协新政里的一条独立女户藉册的制度,而燃起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再不用担心因为家里没男人,而被族内将家产侵占分配出去,以及再强行安排她们嫁人的酸苦事发生了,有了女户,她们在这世上,也就有了可立足之地,有能与人说不的权利了。
王听澜在灶户群里开展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外城的爷们几乎拦不住家里的娘们与她交往,更不敢轻触她身上的官威,如此一来一往,妇协初创的江州分部,比除了北境以外的任何一地,都做的成功,而内城里面,近日也陆续有妇人向妇协递了橄榄枝,邀王听澜带人去内城普法。
故此,在武弋鸣加紧练兵调船,忙的不可开交之际,她也没能闲着的,忙的数天不见人影。
这个来告状的男孩子,就是她在宣法中发现的,然后经过了解,决定应当帮他一把。
既为了让他有能替自己讨个公道的机会,也是想将这样一类新人种告知出去,她相信,像这个男孩子的遭遇,肯定还有。
她把人带到衙署门口,自己却没进去,只叫他去告,男孩子现在抓着她跟抓救命稻草般,从她眼里看见了鼓励可依赖的目光,于是,坚定的递出了状子。
而王听澜却扭头飞鸽,将这出现的第三性别发给了那个人。
那人还是如从前一般,行事步一算十,早在发现幼王蛊暴动时,就以非常严肃的口吻写信来,叫她定要在工作途中细细观察,无论当官属官作了多少弥补工作,都肯定会有例外发生,人性本善只是圣人用来教化民众的谏言,可事实上人性本恶才符合大部分人内心的阴暗面,但有时机,是会从恶的。
没有王听澜,这个男孩子大概率是不可能出来告发其母的,虽然是继母,也在子告父及其他长辈之大不孝行列罪里,若府城仍由严修主理,这男孩子怕是刚到衙署,就得先去滚一遍钉板,来杀一杀他的忤逆之心。
王听澜给他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并暗示性的告诉他,自己会成为他的靠山,但有上官敢不受或徇私的,她就一定会出面替他主持公道,这才叫这男孩子壮了胆子出头。
她奉上令,要全方面考察新任府台,这在北境被废止不用的子告父母及长辈,视以忤逆先杀威的惯例,在这位新府台大人治下,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是不是也先上来就给一顿刑罚,唬以苦主生退却之心,好在年底汇总的案事薄上,以低案率搏得一个治理有方的政绩嘉奖。
朝廷年底述职考核薄上,各地刑民案也是作为一个评判标准,有些地方官为了政绩好看,对一些涉以家庭纠纷的案子,就一律以伦理纲常拒收拒判,如此来减少存量案率,但这显然与那位的施政方向不统一,尤其在下克上,卑制尊的反传统理念里,这简直是对他推行新政的抵触和不满,那位的追求一向不同常人,哪怕他们这些跟随者,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将百姓捏造成什么样,只知他经常鼓动俱有叛逆精神的百姓,上官衙击鼓鸣冤。
王听澜想,这里出现了如此热闹之事,又有子告母这样的忤逆案勾着,他就是再慢行,也该等不及了。
主上,您再不来,江州这地儿,可指不定该怎么野蛮发展,又要往哪个方向发展呢!
愁!
衙署后院的崔闾也愁,他先让仆从去将知事和府经历引到堂上去,叫他们将人领到堂下站着,并着重补了一句,“杀威棒先不要上,也别给人戴枷锁,就按正常案件循例进行就是了。”
那仆从愣了一下,点头哎了一声赶紧往前院跑,他来叫人时,那头的钉板和杀威棒已经准备好了,忤逆罪的重枷更摆在了堂前,那跟着后头被传唤来的案犯父亲和继母,及一众家人长辈们,都在堂下看着,尤其那继母脸上,都带上了幸灾乐祸的嘲笑,衙署门前,已经陆陆续续围满了人,都是包打听得到消息后,出去散了一圈回来后的结果,大家都等着看这稀奇。
实龄刚满十七岁的男孩子,满脸通红的立在堂下,惶惶然的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直到在围在人群里攒动的人头中,看见了张熟悉的脸,那竟然是换了身粗布衣裳,混在围观人堆子里的王听澜,见他眼神瞟过来,马上冲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慌张不安的男孩子,立马镇定了下来,似有了主心骨般,再次将被嘲讽的差点弯掉的腰,给挺直了起来,尽管面色仍因羞怯涨红,但眸光里闪烁的坚韧,再次绽放了出来。
崔闾便在这孩子调整好的心态里,从后衙里绕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了身常服,头上仅用一根檀木簪子挽了发,整个人的气质给人一种温和如邻家长者般的慈蔼,一眼望见孕相已显的男孩子,先入眼的并非是瞧稀罕事的神情,而是颇不赞同的看向两边,声带斥责之意,“搬张椅子给这孩子靠着,没见他身体不舒服么?”
男孩子很瘦弱,身体似竹杆似的,孕相一起,就跟烧响竹时的反应一样,热涨后在当中起个泡,一点点在火中膨胀,然后最终因受不住挤压,砰一声炮炸声响。
那肚子让人看了非常不适,除了他的年龄、性别,就是那一身清隽的气质,竟给人一种天物被暴殄的感觉。
这不该是个灶户家的孩子。
可状子上写的很清楚,他确实是外城一家灶户子。
堂后屏风处,被崔闾安排来旁听的崔元逸和崔仲浩,各分了一个小桌案坐着,上面摆好了纸墨。
这是崔闾给崔仲浩的考核,只要他能在此案中,作出令他满意的评判,他就作主给他一个机会,放他出仕,可若不能通过,那他之后的人生安排,就得听老子的,出族、出家或过继,都不能有任何异议。
为显公平公正,崔闾让长子也跟着一起陪考,以为堵崔仲浩的童生与秀才的不服之说,他相信这个长子的才能,并不愁他会跟不上他这个当爹的思路。
老五和担忧自家男人的孙氏,一起绕出了宅子,混到看热闹的人堆里,直击堂上第一现场,当然也被挺着孕肚的男孩子给惊到了。
非常清秀带有文气的男孩子,且言行举止印证了这一点。
崔闾坐在堂中,声音温和极了,“你叫什么名字?十几了?家里都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