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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愁(81)

作者:狐狸不归 时间:2018-05-26 16:27 标签:甜文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而此时,不听话的小崽子二十七正躲在门缝后头,将这段对话从头到尾听全了,红着脸跑远了,被冷风吹了许久也凉不下来。
  也不知是为了那个大人之间激烈的吻,还是那句聪明好根骨。
  总之他的心暖和起来了,再没办法把他们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反贼和病秧子了。


第92章 番外:一枝春——叁[完]
  那日过后, 第二天清晨,二十七收拾了自己的刀剑武器, 把全身上下捆得严严实实,蹲在院门外头等着陈桑。
  陈桑一推门出来,就看到个精瘦的少年仰头看着自己, 他问道:“怎么了?我今天要上山打猎, 没空教你武艺。”
  二十七低着头,好半天才说话, “我也要去打猎。”
  陈桑有些好笑,“你打什么猎?这么点大一小孩。”
  二十七瞪着他,“谁小孩啦, 我都这么大了,再说我武艺高强, 怎么不能打猎。”
  外头的风很大, 昨日下了雨夹雪, 地上冻了一层, 陈桑瞥了他一眼, “不是什么轻松好玩的事, 你陪称心说说话去。”
  二十七非常生气了, 他站了起来, 不过没陈桑高, 到底是还没长大,“我又不是去玩,就是想练练手。”
  其实他没讲真话, 是昨天回去的时候听那几个老太太谈心,说是下了雪,第二天要结冰,山上路滑,陈家老大还要继续上山打猎,补贴家用,生活不易,也不怕从上头跌下来,四周无人,危险的很。
  二十七想了半宿,一大早天没亮就收拾了东西等在这里了。
  不过这话他不会讲给陈桑听。
  他很没大没小,和陈桑嘟囔,“你不愿意,我就自己上山,不和你一起去。”
  陈桑的脾气好,现在又平和,拿他当作自家崽子,更宠一些,打量了二十七一眼,很无可奈何,“那你就跟过来。不过,你是不是少带了点东西。”
  二十七摸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武器,“什么也没少。”
  陈桑道:“你以为山上和山下一样吗?现在冷得很,你去多添件厚衣服。”
  二十七:“啊……”
  他是少年郎,火气旺,又贪穿衣好看,加上江南的冬天也冷不到哪里去,连件厚衣服都没添置。
  称心迷迷糊糊地睡着,身体好一些后,每天陈桑走的时候都醒一小会同对方告别,之后再睡。可现在听到陈桑又回来了的动静,他能分辨出陈桑的脚步声,因为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他恍恍惚惚地问:“怎么了?”
  陈桑动作很轻地在箱柜里翻来翻去,闻言也不找衣服了,凑过去亲了称心一口,解释道:“小崽子要和我一起上山,没衣服穿,我替他拿一件自己的。。”
  称心皱了皱眉,他是很擅长照顾人的,听出其中的不妥,“你比他的身量大多了,穿上不合身也不暖和,你拿一件我的……”
  他现在记性不大好,得想一会才能记得个大概,“从京里带来的是不是有一件白狐的袄子,在柜子最里头放着。你不知道在哪,我起来……”
  陈桑打断他的话,“知道了,你怎么这么操心,就好好睡觉,我去拿。”
  称心便又安心地睡着了。
  结果那一天二十七因为不熟悉路况险些跌下去,被自己以为的右手不能使劲的半残废陈桑给拽上来的。
  二十七气闷地坐在原处,偷偷瞥着陈桑,凶巴巴地问:“你怎么不笑话我?”
  陈桑给他递了口水,平静道:“笑话什么,你才多大年纪,犯什么错都不应当被笑话。不过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别仗着自己有本事就不把危险放在心上,对不对?”
  二十七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对”字。
  他心想,陈桑可真会讲话,难怪能把称心骗到手,还死心塌地,一往情深。
  后来大多是他们两个一同去打猎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猎物也带回来多。加上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节礼,猎物不愁卖,日子便好过了许多,家里也换了个模样。
  二十七没过来一起住。
  陈桑重整家里的屋子时,曾兴致勃勃地想帮他也建一间屋子,二十七的眼睛亮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偏着脸,不去看陈桑,又避开远处称心的目光,“要是我们住在一起,上头知道了,肯定就把我调走了。”
  他不想走。
  若是每日上山一起打猎,还能算得上是为了监视,住在一起就太亲密了,再怎么解释也是说不清的。
  陈桑沉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因为嗓子的原因,他的叹气几不可闻,只是道:“我都忘了。”
  不过唯一的例外是除夕那天。
  除夕那日一大早,陈桑就起床忙着准备年夜饭了,称心在旁边看了全程,给予陈桑精神上的高度支持。因为称心对厨艺一窍不通,虽说在御膳房待了不短的时候,可也是不是做菜,耳濡目染也半点用处没有,平日里脸连煮个粥都能糊,更不用提做更复杂的饭菜了。
  这小半年来,陈桑得空便会做饭,厨艺大有长进,面对除夕年夜饭这样的大场面也不丝毫不慌张,就是不太忙的过来,把隔壁闲着的小崽子二十七拉来当苦力了。二十七现在很听陈桑的话,可惜就是不太熟练,连只活鸡也逮不住,叫那只身强力壮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逃跑了,又因为陈桑特意叮嘱除了割喉放血,不能用别的法子弄死,会影响口味,在院子外头追了许久,才终于把鸡逮回了厨房。
  拔毛又是另一场灾难。
  称心安详地看着这一幕鸡飞狗跳,盯着自己灶上的米糊去了。
  陈桑和二十七两个人都没留意,称心已经熬好了米糊,搬了凳子去贴对联了。他最近长胖了些,可与寻常人相比还是瘦,在冷风中颤颤巍巍的,像是一不留神就会被刮跑。
  不过他手脚倒是很快,没多一会,就剩大门那处的福字没贴了。大门太高,福字又要倒贴在最上头,称心踮着脚,生怕贴歪了,却险些从上头跌下来,恰巧被杀完鸡,出来喘口气的二十七扶住了凳子。
  二十七现在对陈桑是忠心耿耿,立刻对厨房那边嚎道:“称心叔叔没和咱俩说,都偷偷把对联贴完了!”
  称心:“……”
  木已成舟,陈桑又舍不得责备称心,走到大门旁,也站到那条长凳子上,对他们俩道:“最后一个福字,我们一起贴吧。来年都有福气。”
  那个福字最终被三只手一起贴了上去。
  除夕夜的饭吃的早,可还要守岁到子时吃饺子才能睡觉。称心本来昏昏欲睡,陈桑要扶着他去睡觉,自己和二十七去包饺子。
  称心窝在他的怀里,半阖着眼,轻声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包饺子,过完完整的一个年。”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大半生的时光却是头一回在一起过年。
  陈桑怎么也舍不得说拒绝的话了。
  二十七捧着油炸丸子和糖糕,美滋滋地在外头看村里请来的皮影戏,还放着烟花。他到底还是小孩子,从小在军营里待着,连热闹的把戏都没怎么见过,一看就舍不得放下了。
  可包饺子的时候他却忽然回来了。
  称心问他:“外头的把戏耍完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十七嘴里抱着糖果,含糊不清道:“没有,在唱戏呢,我看你们在包饺子了,就回来了一起包。”
  他虽看着热闹,但每隔一会都跳到屋头上,看里头两个人的影子,一看到他们包饺子了,什么把戏也不想看,直接回来了。
  称心从枕头下来掏出一个红包来,揉了二十七的脑袋一下,笑着道:“我们二十七这么乖啊。”
  二十七楞楞地看着称心手里头的东西,很惊奇似的,“这,这是什么?”
  称心解释道:“是红包啊,给你压岁的。”
  二十七迅速地瞥了红包一眼,很想接过来,还是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称心从前很会哄乔玉,现在也很会哄口是心非的二十七,拿了颗糖糕往他嘴里塞,“还没成家立业,还喜欢吃糖糕,怎么就不算是小孩子?”
  他顿了顿,认真地望着二十七,“再说,你就是你现在是十六岁,就是到了六十一岁,我也把你当小孩子看的。”
  就是,就是他自己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过他现在过的这样好,每一刻都是美梦,也不枉此生了。
  吃完了饺子,已是深夜了,陈桑也递了个红包给二十七,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为人长辈,教导的话来,“我不知道你还能在这待多久,也不知道你以后会成为怎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想法。我只愿你不负此生,别做往后想起来会悔不当初的事。”
  他说这话时是仰着头,看着天的,二十七总觉得他这话说的十分不喜庆,甚至很悲伤,一点也不符合今日的快活。
  不过二十七还是很认真地双手接下了红包,郑重地答应了这句话。
  陈桑把他安排在小屋子里,自己回了屋子。
  称心缩在被窝里,他现在很畏寒,即使屋里烧了炭火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全落在陈桑身上了。
  陈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称心揽在怀里,往胸口处塞了个红包,咬着他的耳朵道:“你啊,不管多大年纪,在我心里,也都是那个可怜巴巴,偷看我练剑的小朋友。”
  称心红了脸。
  陈桑没再做别的,他吹灭了蜡烛,轻声道:“睡吧,明天是初一,好多事要做。再过十几天有是元宵,我带你去看花灯吧。”
  称心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做噩梦,也不再害怕什么了,是活了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安宁。
  因为无论如何,有身边这人相伴的明日会更好。


第93章 番外(陈桑×称心):回春
  陈桑又在元德十七年的秋天醒了过来。他已经死了, 同称心在一起过了二十来年,称心年轻的时候殚精竭虑, 又受过重伤,身体亏损太多,活到六十岁已经很不易了。称心死后, 陈桑抱着他一同进了棺椁里, 雇了个人把他们俩埋进土里,立上墓碑, 听到外头的动静歇了,陈桑将手边的毒药一饮而尽,同称心死在了一块。
  可他又活过来了, 而此时陈家刚覆灭,他从悬崖底下爬上来不久, 活着的消息已经传去了京城的废太子景砚那里。
  陈桑不知是梦是真, 在床上躺了三天。幸好他本来的境遇太糟糕, 也该如此, 周围的人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景砚回信, 他看着熟悉的字迹, 与前世别无二致的话, 才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重活到了一生中最坏的时候, 有些事如命中注定, 不能挽回,而唯一的一件,他的称心, 还好好的,平安的,健康的在宫中等着他。
  几十个人守在院内院外,陈桑连门都不能出,他对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蘸上浓墨,笔锋凌厉刻骨,“我自然是要,报仇雪恨的。”
  陈桑太了解自己的那个外甥了,他若是不愿报仇,无论是要现在回京寻一个真相,还是心灰意冷,隐姓埋名隐居,景砚都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自己这么个隐患留在世上。
  若是早几日就好了,即便是陈桑也忍不住想,可又觉得自己贪求太多,过去那么多想挽回的事,他的父亲,他的姐姐,陈家上下的人,可注定是没办法了。
  既然要报仇,顶着这么一张脸是不行的。陈桑前世醒来后直接极端地划了脸熏哑了嗓子,大约正是因为这个,景砚从一开始就警惕起了他。
  到了第五天,陈桑终于起床推开窗,朝空荡荡的院子道:“我要出去。”
  只有一个声音响起,“不知您有何要事?”
  陈桑低头,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模模糊糊地画了两个圈,也没抹去,随口道:“换一张脸。”
  南疆是大周最乱的地方,连年年战事不断的塞北都比不上这里。这里的乱倒不是频繁打仗,而是各个寨子之间的冲突不断。南疆山多水多,土地肥沃,一座山便可养得起一群人,加上下山麻烦危险,所以一个寨子自有一种习俗,甚至有的连语言也不同,本来倒也平安。可是后来邻国介入,挑拨各个寨子,导致纷争不断。
  前世陈桑正是带着平复的一百多个寨子回京述职,才得了元德帝的赞赏。
  陈桑对其中的一个寨子印象深刻,因为里头的老巫女会用猪皮制一种特别的面具,覆盖在脸上,恍若变了一个人,再配上可以改变声音的药水,几乎寻不出马脚。
  其实陈桑对自己的脸不太在意,可他总记得之后的许多年里,称心还是替他在心里难过这件事。
  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陈桑学了那个法子,替自己暂时换了张脸。
  后来的事,与前世也没什么差别,他提前平复了南疆,手里又有了完全属于自己东西,就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回京述职了。
  元德帝与记忆中一样,可陈桑已经生不出什么咬牙切齿的恨意了。他活得太久了,恨都忘光了,只余爱和喜欢在心中了。
  称心此时还不是大明殿总管,立在殿外,他这时才二十岁出头,虽然圆滑通透,但到底还是有些青涩的,目光平视,落在不知何处的虚空里。
  陈桑很想叫称心看自己,那是他的人,本来就该只看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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