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钿(78)
火药爆炸时的轰鸣致使他出现短暂的耳鸣,同时城内未被燃烧的地方也迅速窜起一墙高的火苗。
城墙上的禁军早就换成适合守城作战的庆城军,将士均们扛着布包站在自己应守的城墙凹凸空挡前,他们解开绳子将布带中的东西全部倒下去,粉末看样子不像是火药,弥漫在空中的粉末呈现灰绿色。
洵追快步上前抓住倾倒完毕的庆城军,“这是什么!”
“是毒。”
身后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洵追正欲问毒从何来时猛地意识到这道声音属于谁,他一下子僵住不敢动弹。
投放完粉末的庆城军迅速从怀中拿出布子捂住口鼻,下一秒洵追的口鼻也被从身后伸前来拿着湿帕子的手捂住。
“唔!唔……”洵追下意识抓住这只手想要从自己脸颊上扯开。
“身经百战的战士都不敢停留,你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的身子能受得了吗?”
说罢男人用身体撞了下洵追的腰背,洵追被捂着嘴叫不出来疼得他眼泪瞬间流下来。
“唉。”男人将脸贴在洵追耳边,洵追的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呼吸顷刻间崩塌,他耳边是男人的叹息,那叹息瞬间折腾地他憋屈地想要发疯。
“我回来了。”
洵追眼皮颤了颤。
“我松手,你对我说欢迎回来。”男人说话间松开捂着洵追的手。
“……”
紫红色的火光点燃整片天空,好像把黑夜的幕布都一并点燃如同白昼,他头疼欲裂耳边回响着将士们厮杀的惨叫以及百姓逃窜的恐惧。他整个人甚至都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地狱还是人间,这里四处飘荡的灵魂是否会怨恨被人强行夺取宝贵的生命。
这是李崇,是李洵追所联手造成的悲剧。
“跟我念,欢。”
“欢。”
“迎。”
“迎。”
“回。”
“回。”
“来。”
“来……晏昭和!”洵追不受控制地捂住脸失声哭泣,整个人直直朝着地面跪下去,膝盖接触地面后发出令人心疼的脆响。
“晏昭和!”
“晏昭和!”
“呜呜呜呜……晏昭和!”
他哑着嗓子崩溃般地大吼。
“晏昭和……”
晏昭和蹙眉,他从背后抱住他养了多年都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少年。
“我在。”
少年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睁大眼从指缝处看到紧紧抱着他的双臂。
袖口用金线绣着怒放的太阳花,衣裳的底色是他记忆中的颜色,他从宫墙向下望那抹最耀眼的红。
第六十五章
洵追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眼前都是那朵肆意舒张的太阳花。他颤抖着肩膀忍不住用手去触摸,他双手合握想将太阳花捧在掌心中,呼吸凌乱发丝和泪水混在一起,自嗓子眼发出尖锐却又格外虚弱的喘气声。
他过呼吸了。
晏昭和扶着洵追缓缓坐在地上,让他面对自己。
“能走吗?”他问。
洵追弓着腰额头抵在膝盖上,双臂交叉紧紧抱住自己,他极力让自己保持轻松,告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此地不宜久留,走不动的话我背你。”晏昭和又道。
洵追听罢放弃般苦笑,他一边摇头一边用尽剩下的力气挣脱晏昭和扶住自己的双手,单手撑地小腿颤抖地勉强站立起来。但他依旧低着头,依旧不愿意看到晏昭和的脸,依旧不想认清现实。
洵追哑着声道:“你走吧。”
走得远远的,“我就当没有见过你。”
晏昭和沉默地望着洵追,洵追见他不为所动便一瘸一拐小步挪去台阶,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刀尖,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都在叫嚣,无论多细小的颠簸都让他胸腔间的血气翻涌。
“他们放毒!”
“后退!快后退!”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庆城军撒下的药粉终于在火焰的灼烧下起了效用,烟幕弥漫将眼前本就昏暗的空气染上冷冽,一阵风吹过,所有裹挟着毒药的空气随风肆意飞舞。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烟幕所及之处的草木都瞬间染上几分衰败之色。叛军四处逃窜,队伍末尾的叛军发疯般推搡着要逃跑,腿脚不快的很快便被困在其中,吸入毒气后摔倒在地,只能打着滚双手掐着脖子面目青紫,坚持不了几分钟便口吐白沫丧命。
晏昭和看了眼城外,蹙着眉将手中的帕子丢掉,他快走几步猛地将洵追整个人扛在肩膀上。
“晏昭和!”话音刚落,洵追脸色大变,怒吼道。
“噗……”
洵追那在胸腔忍了好久,每次要涌上来都被他喉头禁闭咽下去的淤血,终于在晏昭和猝不及防堪称毁灭性攻击下吐得干干净净。
“你放我下来!”洵追疼得冷汗直冒,双手胡乱挥舞着要从晏昭和肩头跳下来。他一脚踹在晏昭和腰部,晏昭和冷着脸收紧搂住洵追的胳膊。
洵追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晏昭和勒地他无法呼吸,他整个人还以头朝下的姿势,大脑严重充血,他涨红着脸破口大骂,每骂一句晏昭和都会故意将他颠一下,或者是用手指狠狠按压他方才被匈奴人攻击过的伤处。
伤处找的太准确,以至于让洵追怀疑晏昭和是不是全程围观了自己在小巷中与匈奴人的厮打。
身体上强烈不适很快使洵追偃旗息鼓,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了无生气地被晏昭和扛着下台阶顺着墙根走,四肢软哒哒随着晏昭和的脚步而在悬空晃荡。
晏昭和拍拍洵追的脑袋,“怎么样?”
“快死了。”洵追艰难道。
话音刚落洵追忽然记起晏昭和的伤,“你的伤……”
“没关系。”晏昭和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洵追立即双手抓住晏昭和的衣襟使劲让自己的脸面对晏昭和。
“薄阎怎么说?你为什么不多休息?”
“你怎么回来的?”自己才回京晏昭和这就后脚跟上,洵追急忙道,“你是不是骑马没休息?”
“你别笑。”
晏昭和看着洵追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少年脸上什么都有,烟熏火燎的黑还有干涸的血渍,尤其是他额前被撞伤后立即淤青的伤口,哪里还见娇生惯养的模样。
太狼狈了。
晏昭和找到一处无人的院子才将洵追放下,洵追脚一挨地便冲着晏昭和扑过来,他伸手就要扒晏昭和的衣服,晏昭和一只手便能轻易将洵追两只手的手腕都握住,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硌手。
“你的伤怎么样?”
“你的呢?”晏昭和反问。
洵追整个人疼得站都站不住又要被晏昭和提溜着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他使劲呼吸没想居然岔了气,他面目瞬间扭曲了下,再抬头时瞬间平静如水道,“我很好。”
少年的小动作被男人尽收眼底,晏昭和顾着洵追的面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臣现在送陛下回宫。”
臣?陛下?
洵追的火药筒被晏昭和这句“臣”彻底点燃,他对晏昭和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也是,你根本不可能放弃权力,在朝堂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能轻易放弃呢?你可真有手段,没有令牌也能畅通无阻,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你不是想走吗?我放你走你怎么不走,你是狗吗?以前不是巴不得扔了我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吗?晏昭和你怎么这么贱。”
“李洵追!”
洵追狠狠挣脱晏昭和的手,后退几步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名字!”
我有什么资格让你重新回到我面前?
再见晏昭和只能让他更加牢记方韫那晚所警告的一切,只能让他更加在晏昭和面前抬不起头,让他只要念起晏昭和的这三个字都会心疼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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