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无懈可击(2)
如果他死了,那就一定是被系统给作死的。
part.2
再度见光的那一刻,言嵩下意识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逐渐看清袖面上沾满的污迹,玉龙银爪已污,就如现在的他一样,如果不说,谁会知道他曾是那个纵马踏遍扬州花的玉龙少主?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认自己。
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坟墓,已经将他彻底改变。
绵软的身体使不出半分气力,他被人拖行至热气腾腾的浴池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无力感将青年人笼罩,他像一具将行就木的傀儡,任由他人摆布。
就在这时,他听到折门开合的声音,方才还无神的目光凝聚起来,身体不可遏制地开始颤抖——言嵩厌恶这种感觉,厌恶那种被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疼痛。
“见过谷主。”
周围人停下动作,齐齐向来人行礼。
那人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当他的脸微微偏过来时,言嵩还是觉得后脊发寒,仿佛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仿佛没有什么能逃过这人的目光。
“把他放下。”男人语气冷漠,“出去。”
众人一愣,旋即诚惶诚恐地松开对青年的挟制,没人敢多说什么,甚至还体贴地为自家谷主带上了门。
失去依仗的言嵩不得不撑住装满洗浴用品的香柜,但很快,他便落入一个充满药香的怀抱,男人虽然高大,但搂着他的时候似乎有些吃力,他被粗鲁地拽进浴池,旋即,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裤脚被人卷了上去。
雾气缭绕间,言嵩看着那个与他一道入水的男人,那人总是把鬓角边的发往后束起,大片青丝与玄衫在水中拂动,就连平日苍白的面色,也因热气涌上几抹粉红。此刻,男人煞有介事地在他腿腹按压着什么,旋即微微靠近他打开的腿间,也不知是呼吸温热,还是水汽缠绵,言嵩在惊疑不定地猜测中,看着男人的指尖多出了一根针。
这根针的出现,打破了青年人难堪的猜想。
黑色的血在池水中扩散,男人手法极快,但言嵩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之中,他盯着对方低下来的脖颈,无力的手指紧了又松。
从被绑入清溪谷以来,这人总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看他吃泥,看他挣扎,看他翻滚,看他痛苦。不论是叫骂亦或求饶,对方顶多俯身下来与他对峙,或冷笑或威胁,从未以这样的姿态,半跪在他面前,为他施针。
尽管他明白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男人的脖颈弧度很好看,也很脆弱……哪怕只让他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在这样的距离下,他有充足把握扑过去拧断对方脖子。但讽刺的是,就算他测算的再精确,再万无一失,现在一丝真气都无法调动的他,连抬手撑住身体都做不到。
血从墨入红,男人终于收起银针,慢慢从水中站了起来。
浸透浴水的袖衫下带起串串水线,男人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个,此刻,他面色如常,隔着玄布与倚靠在浴池边的青年对视。
“清溪谷不养废物。”这人不紧不慢地吐出凉薄话语,“我先还你一年功力,好好做事,或许还你更多。”
青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下意识握紧有些发麻的手心。
“从今天开始,你不叫言嵩,也不会再是玉龙山庄的少主,你是我清溪谷一介家仆,名叫白薯——明白了吗?”
“不,我……”青年猛地抬身,欲要争辩。
“我是你的主子,记住你的自称。”男人语气漠然,“在清溪谷里,除谷主与客人,没人能自称‘我’,下次如果忘记,自行领罚。”
青年五指都攥到发白,半晌后终于应答:
“……是。”
“别忘了裂心蛊。”男人束着遮目的脸微微后侧,即使看不到双眼,言嵩也觉得脊背处爬上一股难言的悚然之意,“别吃没用的苦头。”
“我……小的明白。”
男人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旋即带着湿透的下摆与袖袍从浴池中走出,玄衫拖拽出来的水迹消失在屏风之后,折门一合,满室寂静。
言嵩屏息片刻,终于在真气运转下摆脱了浑身绵软的状态,他明白,吴谢的话没有错,现在的他,根本逃不出去。
他很明白自己对吴谢的作用,也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已经出来,他也不会缺那份耐心。
他会等下去。
等一个最佳的逃跑契机。
竹海拂动,日光细碎。
男人躺倒在宽大的竹椅上,右手书卷摊在胸口,玄色袖袍与青丝垂于扶手间,林中风凉,却没有侍从敢上前为他盖个毯子。
不远处空地上铺着粗糙碎瓦,竹叶并未遮蔽那处烈阳,头顶茶碗的青年脊背挺直,面无表情地跪在碎瓦上。
他面前吊着两个面目都被热油烫过的仆从,此刻那两个人已经因受不了手腕被拉扯的疼痛开始挣扎,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两人的舌头都已被剪掉了。
吴谢其实并没有睡,他只是盯着那个“污染言嵩”的进度条看。
进度值已经达到75%了。
“宿主加油,还差25%就能够推进下一事件,早日见到女主,拿到任务道具。”系统一板一眼地说,“距离剧情打开还剩两个月时间,宿主可以好好准备——以及,解药研发进度已经达到30%,预计将在剧情中后期研究完毕。”
“尽快吧。”吴谢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疲惫,“再这样下去,我怕我真成变态。”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做一个喜怒无常酷爱毒术的清溪谷谷主,自从安排言嵩做手下小弟以后,他开始频繁“闭关”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不仅节省了维持人设的精力,也尽量避免跟这个世界的其它NPC见面,就是怕“被迫”做一些伤人不利己的事情。
至于言嵩的污染度……为了让对方得到“成长”,他假装把青年遗忘在角落,在清溪谷“不养废人”为核心的制度里,像言嵩这样没什么功力的普通人,总会获得该有的历练——总之,他实在很不想自己动手。
地下室的压抑氛围,他已经受够了。
但吴谢万万没想到,他一“出关”就看到污染度飙升的言嵩正跪在门口,旁边是两个被割了舌头的仆从。
来打扰他闭关的不是别人,正是原主捡回来当管家养的孤儿,现在的清溪谷二当家,一个叫柏择的年轻人。
part.3
柏择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把原委仔细说了一遍。
在吴谢不知道的时候,言嵩的确过得很不好。
他因从暗室里出来时被格外优待,谷内众人都认为他是谷主的娈宠,还没来得及讨好,就见谷主火速闭关,出来的时候连问都不曾问一句,于是理所当然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失宠了。
最初,还是有人会稍微顾忌吴谢的想法,怕被言嵩告状,即使欺负了也不敢在他身上留疤,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谷主已经把这个娈宠给忘了,再加上言嵩像个锯嘴的葫芦一声不吭,某些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欺负殴打,抢夺食物已是常事,有一次甚至逼迫他去悬崖上采毒菇吃,言嵩差点掉下悬崖,最终是靠毅力从悬崖边生生爬上来的——从那以后,清溪谷里开始有人消失。
先是有人不明不白失足掉进山后瀑布,被捞起来的时候周身都布满被殴打的痕迹,调查以后,所有人都下意识指认了言嵩,无非是把他当成替死鬼踢出来。但以言嵩的身手,根本无法制服那人,是以柏择并未把这事落在言嵩身上,但不久以后,又死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死在女人身上。
除谷主以外,清溪谷里的仆从不允许有任何“爱欲”,他们必须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谷内事务上,除非谷主仁慈放行,否则他们将一辈子都在清溪谷中耗尽年华。
尸体很快被处理,女人也哭闹着被处死,但紧接着,在收拾遗物的时候,有人从女人的箱子里,发现了两具被挖掉□□的男尸,死状让当时看过的人尽皆胆寒。
而这次,言嵩再度被众人推出来,柏择去找他时,恰好遇到青年剪下同室舌头的一幕。
连害四人,重伤两人,这种事情在清溪谷内从未有过,柏择觉得难以决断,才来找吴谢出面。
但言嵩也有他的理由。
同室两人经常殴打他,抢他饭吃,那天他的饭又被这两人吃掉,他打不过,只好先泼灯油制住对方,再剪口舌报复。
他说,要罚他也行,但按照谷里规矩,这两人也需施以吊刑,必须在烈日下挂三日才可以——至于之前死的人,没有物证,没有人证,他不会认。
吴谢听完以后沉默许久,半晌才按照人设道:
“其它人按规矩办,至于他——”众人只见谷主漠然一扫,寒声道,“给他碗冷茶,去太阳底下,跪到茶热为止。”
实际上,吴谢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事件完成度提升得如此之快,按理来说他该高兴,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摧毁言嵩人格的基础上,尤其在得知言嵩这些天受过的伤害以后,他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强烈的负罪感洗刷着几近麻木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尖锐且酸涩的刺痛。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超出正常值,请尽快平复。”系统说。
“……他快要被我毁掉了。”男人收紧藏在袖子下的手,“你要我怎么平复。”
“宿主是男主在此世界必经的磨砺,可以说,没有宿主的栽培就没有未来的男主,宿主的行为并非摧毁,而是重塑,请宿主谨记这点。”系统用平板的电子音开导宿主,“——俗话说得好‘没有风雨怎么见彩虹’,宿主是男主人生中的风雨,也是男主人生中的彩虹。”
吴谢:“……”
我不是他人生的风雨,而是他人生的绞肉机。
竹林间飒飒风拂过,去屋里拿披风的柏择对众人的胆怯熟视无睹,他抖开披风靠近躺椅上的男人,轻柔地将它盖上对方身体,眉宇间是惯有的肃然,仿佛在做什么大事般认真。
“啪。”
碎瓷跌落,飞溅的光斑砸出珠玉落地的脆响。
所有人都因这异常动静绷紧了脊背,靠在躺椅上的男人慢慢侧过脸来,即使无法透过遮目看清那双幽黑瞳孔,但也能察觉到其睡意被打扰的不悦。
跪在地上的青年并不惧怕,只冷眼看过来——更准确地说,是在看他胸前的披风。
吴谢:“系统能帮忙检测一下男主表情吗?”
系统:“当前等级过低,无法识别面部情绪,但根据资料来看,对方可能不太高兴。”
吴谢:“我让他跪了一个下午,换谁谁高兴?”
系统:“宿主的处理没有问题,这是不OOC的最优解。”
吴谢:“算了算了,不要互相折磨了。”
当下他摆出谷主姿态,沉默片刻后,嘴角微翘,掀开披风柔声道:
“怎么把茶杯摔了,故意的。”
这陈述句让在场众人都察觉到一丝不详,唯有那闯祸而不自知的青年,竟然也学着他们谷主那样,温柔答道:
“膝盖疼,没稳住。”
如果不是这人的表情依然冷漠,就凭那语调中透出来的亲昵,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在撒娇,但所有人都知道,谷主是看不到别人表情的。
柏择微微眯眼,正想训斥,男人却已起身,乌色高靴踏碎满地瓷片,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不紧不慢走到青年面前,他忽然一把扣住对方下颔,慢慢收紧,但脸上的笑,依然温柔到让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