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无懈可击(18)
消毒,注射,抽针,松止血带,他用棉签压住针口,随手将用过的注射器放在桌上,汹涌睡意袭来,他勉强撑着换好睡衣,只来得及给自己盖上被子就睡死过去。
再然后。
他做了一个梦,听到了言嵩的声音。
熟悉的冷意再度掠过皮肤,吴谢挺直脊背,看向屋内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脑内,系统正就他做梦的事情表示恭喜:
“这是宿主开始治疗以后第一次做梦,是件好事。”
“是吗?”吴谢压下心中的焦虑与不安,“的确……是第一次。”
在上个世界,他虽然经常陷入昏迷或者睡眠状态,但每次醒来都没有关于梦的记忆,最初他以为是正常现象,后来也就习惯了,现在才知道还有这样的操作。
“只有‘人’才会做梦,当宿主开始做梦,说明大脑皮层有复苏迹象,虽然目前还是被抑制的,导致宿主少梦或无梦,但这也是个好的开始。”系统脸皮极厚,“忘记告诉宿主,在宿主被治疗仪绑定以后,脑部实际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宿主一旦任务失败会直接导致脑死亡,所以当初签的合约是真的,宿主不用再耿耿于怀了。”
并不是因为担心合约是假的才耿耿于怀好吗?!
简直槽多无口。
被系统这么一搅,之前仿佛抓到什么线索的思绪也已经散了,吴谢深吸一口气,忍住揪出系统暴打一顿的冲动,把玻璃渣扫干净,进浴室里脱衣洗澡。
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三十八,年轻时的服役经历使男人的躯体看上去并不单薄。水雾模糊镜子里映照的朦胧色块,吴谢其实不大想去看里面的那张脸,因为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与现实里的他,太像了。
如果不是发间掺杂的银丝与脸部生成的年龄细节,他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就是自己。
相似的容貌给他过于强烈的暗示和错觉,仿佛自己窃取了别人的人生,亦或者这里就是属于他的,真实的世界。
只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悲惨了一些。
原身本就是个被冠以“天才”的疯子,在痴迷医学之余好不容易拥有此生所爱,末世的到来却把这一切都毁掉了。
拯救国家,拯救世人,却接连失去了父母,妻子,女儿……生而为人的执念在乱世中反复动摇,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成为支撑其一生的研究动力。
在他到来之前的那个“吴谢”,之所以冒死前往废墟,除了拯救项目唯一的曙光,未尝不存在着结束痛苦,拥抱死亡的心情——如果活下来,实验继续;如果死去,只不过是提前与所爱之人共赴黎明。
“系统,宋薇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
“还剩22天10时13分,请宿主抓紧时间完成通关要求。”
“嗯。”关掉淋浴,吴谢将毛巾搭在脑袋上,“过几天我会安排二期实验,等宋薇的手环拿到以后,再刷男主的异能,我怕出现上个世界的情况……最后一个事件还需要时间,不能让剧情整个崩了。”
系统没有说话,它对宿主的安排毫无异议,以及,它的宿主真的成长得好快,它好欣慰——由于主脑内部并没有安装这种情绪,它只能波动一下数据以示尊重。
吴谢很快跟邬童说了自己一期临床实验成功的事情,邬童先是一惊,来不及高兴就急得差点哭了,一定要给他做检查,最终不仅得出免疫力下降的结论,还有他已经感冒的事实。
这倒有些出乎他意料,不过因为吃药没用,目前只能靠自愈,他也就没太上心。
比起这个,在独立实验室听到阎颂对他说“请您回去睡觉”给他的惊吓更大。
当时他正开完一场会,其它人陆续离开,他正翻阅会议记录,转头就看到少年一直在无菌室里走来走去,还不停敲玻璃,于是戴起耳麦问对方有什么事,结果少年趴在玻璃上,认认真真地对他说:
“请您回去睡觉。”
吴谢:???
虽然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作为一个成熟的管理者,吴谢并不打算反驳对方,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只需要安抚住少年就好。
于是他说:
“知道了。”
少年的面瘫脸有所缓和,男人微微点头,摘下耳麦就出去准备今晚二期临床实验项目的相关资料,至于对少年的承诺……他承诺了吗?没有。
这事很快被忘到脑后,结果晚上一出门,他就看到满脸不情愿的邬童与同样不情愿的宋薇在通道口互瞪,两人见到他的反应截然不同。
宋薇:“你大晚上想带着她干嘛?”
邬童:“老师,她一定要跟过来——都说了我们只是去细胞实验室登记数据。”
吴谢听出女助手言语中的遮掩之意,他看了眼宋薇,对方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怀疑,心里评估了一番甩掉这个女人的几率,他暗暗摇头,最终道:
“没关系,她来也可以。”
邬童不敢置信:
“老师!”
“没事,今晚只是给我们的工作画一个句号。”吴谢放柔了语气,“这会是新篇章的开始,没有人可以改变。”
大概是被男人的语气感染,女人扶了扶鼻梁上新配的镜框,眼中烁耀碎钻般的闪光,颔首斜睨了旁边死皮赖脸的人一眼,不再计较这种事情。
“我已经把材料准备在新区域,事不宜迟。”她露出狂热的表情,“老师,我们走吧。”
“好。”
宋薇用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这两个自说自话的人,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那个人”会特意拜托她来这里接触吴谢。
难道是这个男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宋薇想起对方上一世的黑历史,不由升起十分的戒备——虽然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这个吴博士并没有外界传的那样可怕,相反,他对待工作严谨认真,对待试验品也一丝不苟,但在宋薇看来,这人非常冷血,从根里就带着一股子腥味。
跟“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放宽松点形容,简直是如出一辙。
只是她并不知道,委托她来这里接触吴博士的人,此刻正蜷缩在无菌室的角落,阴沉地盯着手中新折的千纸鹤,喃喃着自言自语。
他嘴里反反复复,念的都是一句话:
“为什么骗我?”
part.21
走廊尽头伫立着一间很小的临时手术室。
这种手术室通常租借给外部人员,所以设备相对来说比较简陋,但吴谢并没有表示不满,他将一个大箱子放在通道口,弯腰脱鞋,宋薇见走在前面的两人都开始换鞋,犹豫一会儿,还是从柜子里取出灭菌拖,低头去解鞋带。
鞋带刚解开,就听到邬童笑了一声。
“你居然不穿袜子。”
“……”
宋薇阴森森呲牙回应:
“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的袜子扒下来穿?”
邬童于是止住表情,跟着老师窸窸窣窣穿上手术衣裤,眼镜下的眼睫微微垂着,宋薇站在她旁边套衣服,忽然觉得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厉害,但有些时候还是挺乖的……比如现在。
吴谢没有对她们的互动投予任何关注,他拄着拐杖将那只箱子拎进刷手间,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洗手的声音,待一行人准备好,男人率先进入手术室,刷地拉开深蓝色帘子,就看到里面被束缚带牢牢绑住的,已经完全丧尸化的人类。
“感染多久了?”男人将箱子放在手术柜上,回头询问。
“送来的时候已经感染一小时,手术室三小时前预定,没超过六小时。”女人熟练地检查起束缚带,“检查完毕,没有问题,随时可以进行注射。”
丧尸仍然不断挣扎着,从外貌来看,这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脸部和手臂上有很明显的抓伤,应该是通过血液传播感染的。
此刻它瞳孔散大,呈脑死亡状态,但在病毒的控制下却维持了额叶联络区与运动中枢的活性,通过不断进食供养身体,就能使病变的脑部再度恢复活性——只是这种活性,机械且无意识,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他们很快在对方身上装好各类检测仪,其中包括心脏检测,吴谢在试验品的手腕上找到凸显的静脉,他让宋薇和邬童联合摁住对方的手腕,首先给“患者”扎上输血液,实际上输进去的是造血干细胞,当然还有些别的物质,这是他们目前测试出来能让丧尸已经坏死的血管内血液再次进行流动的新造血剂。
丧尸尖利地嘶吼着,扭曲成一个痛苦的姿态,然而吴谢在耐心等待时机,当他发现试验品原本已经停跳的心脏开始再次跳动时,他终于从箱子中取出玻璃注射剂,将珍贵的药剂顺着血液一齐打进了静脉中。
心脏剧烈跳跃,血压升高,白细胞增生,活性物质与病毒结合,抑制DNA病毒合成——最先被记录下来的是男人口腔分泌物的减少,接着是青灰色皮肤向正常肤色的转变,大量鲜血溢出,痛觉意识觉醒……
笔尖一顿,吴谢猛地抬头看向突然被拉扯变形的束缚带,不敢置信地在纸页上画出一条歪曲的线,只听“啪”“当”两声,彻底挣脱束缚的丧尸毫不犹豫地扑向高大的男人,张嘴就咬了过去!
手术室内空间狭小,吴谢无法转向,他只来得及单臂护在胸前,手才摸进箱子里,整个人就被大力震到墙壁上,好在他反应很快,一个肘击打中试验品脖颈,硬是没让对方咬到,抓起拐杖将嘶吼的丧尸顶开,半边身体都在发麻的吴谢勉强挪开两步,就听到邬童的惊呼:
“老师!”
那个瞬间发生的很快,快到等吴谢回过神来,宋薇已经把邬童整个人抱进怀里滚翻在地,无菌手术服也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那只外表快恢复成人类的丧尸转移目标,蹒跚朝她们走去——就在这时,吴谢举起了枪。
箱子里除了试剂,还有以防万一准备的热武器。
“砰。”
丧尸膝盖被洞穿,一蓬鲜红的血洒在地上,它猛地跪倒下来,嘶嘶叫着,之前咬人的凶性似乎随着药效的发作慢慢收敛。吴谢举着枪走到他后面试着查看情况,就在这时,熟悉的冷意从尾椎攀爬至肩胛,像风一样扫过。
一切声音止息。
试验品突然死亡。
唯余错乱而剧烈的喘息。
实验告一段落,宋薇翻身坐起,揪着邬童的领子就吼:
“你他妈是不是个傻子,要不是老娘在这儿你就死了知不知道!你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草料吗?!”
邬童余惊未消,无意识地看着她,眼镜歪下来也没感觉,显然还处于懵逼状态。
变故发生的时候,她看到试验品突然扑向老师,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在老师及时回击,还撤开了一点距离,但她没料到试验品反应居然这么快,下意识就冲过去把那个要伤害老师的物体撞开,当试验品的利爪朝她抓来,来不及绝望的她身体忽然一轻,再然后,整个视野开始疯狂旋转。
她被人抱着滚到了地上,宋薇怒视的桃花眼格外透亮,即使口罩覆盖了大部分表情,两人依然能清晰地触碰到对方皮肉下无法掩饰的颤抖与恐惧。
“邬童。”检查完尸体的吴博士抬了头,沉稳道,“没事吧?”
宋薇怒道:
“你看她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我没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宋薇先愣了一下,嘴里小声说着脏话,放弃般地把女人扔在一边,刚想撇开关系走人,却发现对方还紧紧攥着她的手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