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喜相逢(51)
陈云,字雁乐,是江南易风书院的山长。他这身份,若从仕途来说,肯定是很低的,因为他一生都没有当过官。但若从在书生心目中的地位来说,他这身份又很高了。安朝书院繁多,人人赞颂的也不过是一句:南有易风,北有秋林。陈云只有一女,正是谢侯爷的原配,是谢大和德郡王妃的生母。
若由后世人来说,谢瑾华身为庶子,自然和陈云无关了。
但在此时的人看来,庶子要论家世,只能从父亲、嫡母来论。因此,谢瑾华的外公有两个,一个是原配陈氏的父亲,一个是继室张氏的父亲。别说他未曾见过生母,就算见过,也不能认生母家人。
像柯祺这样的,正经认了亲母的兄长为舅舅,反而是另类了。不过,柯祺既然早已分家别居,情况肯定又和大多数人不一样。而且,礼法归礼法,人情归人情,庶子要有良心,自然是不能忘本的。
如谢瑾华这样的庶子,他们若是泯然众人,外头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他们若是表现得好,自然是嫡母教养有功。他们若是品性败坏,自然是因为“到底是奴才秧子肚子里爬出来的,从根上就坏了”。
这无关公平不公平,既然尊嫡贬庶,那么嫡系当然就占据了天然优势。
所以,此时知谢瑾华如此优秀,慕老就理所当然地赞了一句:“不愧是陈雁乐的外孙。”虽陈氏早逝,可谢大是陈雁乐的正经外孙,谢四既然从小由他教养,定染了陈氏家风,这话也不能算说错了。
慕老和陈雁乐同居江南,是多年的好友。当初慕老被下狱时,陈雁乐还为他奔走过。
谢瑾华不知道慕老和山长对他的一番评价。既帮邵瑞解了围,他便又退到了邵瑞身后。
一直到雅集快结束时,慕老才在公孙山长的陪同下出现在园子里。园中的气氛一度高涨。慕老对学生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大家都恨不得能字字用刀刻下来。由此可见,慕老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很高。说句不恰当的话,慕老就是放个屁,都有人会闻得如痴如醉,然后写诗吹捧那屁是香的。
脑残粉在每个时代都会存在。
慕老又说美景莫负,既然大家有幸能见到秋日的红林山,不如就以“枫”为题写一首诗。
这个题目真是太简单了。秋日是赏枫的好时节,红林山又是赏枫的好地方,谁来红林山参加秋日雅集时,不提前在肚子里备些和枫林红叶有关的诗句?但正因为题目简单了,想要出头又不容易了。
谢瑾华沉吟片刻,写好一首,就交了上去。
回书院时,邵瑞的情绪还非常激动,一直喋喋不休地和谢瑾华说着慕老如何。谢瑾华口上应着,心却已经飞到了柯祺那里去。他今日出来大半日,只留柯祺在书院中,也不知柯祺会不会觉得孤独。
柯祺在做什么?柯祺用小炉子弄出了炸酱面。又能改善伙食了!
谢瑾华回来时,院子里还弥漫着一股炸酱的香味。谢瑾华顿时就觉得饿了。
“先洗脸!洗完了再吃。”柯祺已经开始怀念谢瑾华的真面容了。他今天煮面条时,因面条是新做的,面汤都煮成白色的了,那时就忍不住想,等谢瑾华洗脸时,最后那洗脸水会不会也要变成这样?
也亏得邵瑞用的粉不错,而谢瑾华原本就肤白体润,出去了大半天,回来时竟也没有浮妆。柯祺拉着谢瑾华在椅子前坐下,去炉子上提了热水,加井水兑成温的,然后洗了帕子,帮谢瑾华擦着脸。
谢瑾华闭着眼睛,任由柯祺在脸上擦来擦去,问:“柯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白面妆?”
“怎么说呢……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没看习惯而已。”柯祺说。他细心地擦着谢瑾华的眼角。
谢瑾华顺着柯祺的动作,很主动把自己的下巴抬了起来,以便柯祺能更方便地帮他擦脸,说:“我也不是很习惯……今日出了些汗,拿巾帕擦汗时,总要蹭些白-粉下来。”他这样子看上去乖巧极了。
“脸上被涂了那么厚的一层,说真的,确实有些浮夸啊。”柯祺说。他走到一边去涤布巾。
谢瑾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闭着眼睛就笑了起来,说:“柯弟,今日雅集中发生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有人一脚踩空正要往前摔去,幸而邵兄站在那人旁边,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胸膛护住了他。那人整张脸都撞进了邵兄的怀里,于是邵兄的衣襟上就留下了白印子,正好是一张脸的形状。”
柯祺能想象那画面,跟着笑出了声。他洗好布巾,又走到谢瑾华身边,再次帮谢瑾华擦起了脸。
“哈哈哈哈,我们的学院常服正好又是深色的,白-粉落在衣服上就更加显眼了。邵兄难道就顶着那张人脸继续高谈论阔吗?要我说,白面妆确实有些过了……”柯祺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谢瑾华的表情不太对。柯祺反应很快,道:“你……莫不是编了个故事骗我的吧?”自家少年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明明之前连玩笑都开不起的!
从柯祺接话起,谢瑾华就一直忍笑忍得很辛苦。见柯祺终于识破了他的骗局,谢瑾华先是畅快地笑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确实是骗你的,没有人摔到邵兄怀里去。你竟被我骗到了!”
柯祺把谢瑾华鬓角的白-粉细心擦干净了,直接把帕子糊在了谢瑾华脸上。他故作恼怒地说:“剩下的地方自己擦!好啊,谢哥哥只独自出门了一次,回来时竟然就学坏了,以前你从来不会骗我的。”
谢瑾华把脸上的帕子取下来,睁开眼睛说:“不骗你,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其实,今天雅集上确实发生了一件事,没有我刚刚编的那件事般夸张,不过也挺……叫人觉得尴尬的。我们玩曲水流觞时,坐邵兄旁边的那位兄台个子稍矮。邵兄行大礼时要甩袖,袖子正好甩那人脸上,蹭了好大的一块粉。”
“邵兄有些倒霉啊。”柯祺也觉得那画面尴尬了一些。
“好在邵兄不是故意的……”谢瑾华慢悠悠地说。
“那也得好好赔礼道歉一回吧,虽然脏了袖子的人是他。”柯祺说。
谢瑾华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忽然再次爆笑了起来:“你不会又信了吧?你是有多讨厌白面妆,才会被我一骗一个准?哈哈,其实雅集上什么事都没发生!邵兄好好的,哪里都没有蹭上白面。”
“……”柯祺无话可说了。他竟然在同一个陷阱里掉了两次。这陷阱还是傻甜的金花花挖的!
谢瑾华洋洋得意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洗帕子。
“我上回对你说,花生是长在土里的……”柯祺故意学着谢瑾华不久前的样子,慢悠悠地说。
在这种情形说这样的话明摆着是要叫人误会的。
谢瑾华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叫道:“好啊!你果然是骗我的!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花生是长在树上的吧?要不是我今天故意逗着你玩了,你肯定不会坦白,那我岂不是要被你骗一辈子了?”
“没有骗你,花生真长在土里。”柯祺笑得非常无辜。
谢瑾华却不愿意再信他了,自作聪明地说:“我不会再被你骗了!花生肯定是长在树上的。”
柯祺捏了捏谢瑾华的脸。很好,自家单纯的少年没有被换芯子,还是这么好骗啊。那等到来年的五六月,不如院子里就种些花生吧,好叫谢瑾华知道,他自己有多蠢萌。柯祺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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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柯弟不靠谱,绝知此事要躬行。”
“回头叫陈牛给我送几粒花生种子来。等我种出了花生树,看柯弟还有什么话能说!”
“我哄他是一哄一个准,他哄我却是不容易的。”
“理当如此,否则我岂不是白长了这些年岁!”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了一下大家写的诗,如有遗漏,敬请告知,下回补上。
酱油君于第四十四章:身着杏黄袍,啼声轻曼妙。矫健疾如电,硕臀堪称宝。
蜡笔吃小新于第四十八章:细细长长身材好,遇水沸腾往里跳。等个六七八分钟,端碗撒盐把它捞。(《面条赋》)
胭脂于第四十八章:细细长长面,清清白白汤。无需葱姜蒜,爱意把味调。
酱油君于第五十三章:家有男妻未成年,身娇体柔心相连。梦里开车一百遍,三年起步我的天。
上章(第五十四章)大家才思敏捷爆发了一下:
一件法衣:闻君上面妆,墙角黯忧伤。突然回头看:来人,重赏!(哈哈哈哈哈哈!)
约是:金华做面妆,柯基泪两行。哪知相望顾,心头眉间藏。(婉约派啊!)
九日: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此诗曰《狗粮》!)
野连慕老:燕飞长空无人识,今朝只见白丁叱。十载作文将报效,怎知杖毙换商子。(讽世诗!没想到有慕老的戏份,哈哈!)
酱油君:家有柯基爱撞墙,刑法高悬旖念惘。忽见金花芙蓉面,先弯为敬撒狗粮。(又见酱油君,感觉要被酱油君温油包-养了。)
fybswsy :昔有美人柯谢氏,一吟诗句动四方。闻者如饮□□,天地为之久低昂。琴如羿射九日落,绕梁三日不绝响。棋势雷霆收震怒,但人只是个蠢萌。绛唇珠袖怕寂寞,总盼大黄伴身旁。不问老公在不在,没事就爱撒狗粮。雅集问答言有物,但怕身世增婉伤。柯基侍狗八千只,金花排名初第一。愉此一生似反掌,自始柯基想赖床。诗词歌赋不释手,斐然文采映寒日。艰难困苦不足惧,有事老公来帮忙。千里姻缘神佛牵,兄有弟攻天下知。老夫不知其所往,世间但传柯金恋。(已随手抄送母上。)
第56章
柯祺给谢瑾华煮了一碗炸酱面。谢瑾华捧着碗像只小仓鼠一样吃得心满意足。
在谢瑾华吃面时,柯祺把昨日换下的中衣放到木盆里, 打算抱去井边洗出来。谢瑾华连忙说:“我的先放着, 等会儿我自己洗。”书院里就谢瑾华和柯祺讲究些, 除了他俩, 再没有人会自己洗中衣了。
“行!”柯祺觉得让谢瑾华适当做些家务是有好处的,于是从来不会拦着他上进。
谢瑾华能看到院中的场景。中衣天天换,其实一点都不脏。柯祺用天然皂荚加香料做的团子擦几下,再揉几下,清干净后就可以把衣服拧干晾晒了。所以,等到谢瑾华吃完时,柯祺也已经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