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猎雁(59)
话音刚落,穆雁生就冷声道:“我不要。”
Colin立即闭嘴。
穆雁生咬紧后槽牙,握紧五指,道:“不要给我这种东西。”
Colin自空气中察觉出奇怪的味道,视线来回在商尽也和穆雁生两人身上打转,片刻之后,很有眼力见地缩到里面去,嘴里道:“哎呀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这么多话口都渴了……”
作为隔断的珠帘稀里哗啦响了一阵,Colin的身影不见了。
商尽也攥着戒指盒,解释:“你不戴婚戒,我以为是样式你不喜欢,所以想着重新给你做一枚。”
“没有必要。”穆雁生道:“我不会戴和你一样的戒指。”
言外之意,无庸赘述。
“可以了吗,我要回去了。”
穆雁生转身就走,手腕被扯住,拉停。
他没有回头,只听到商尽也的声音:“好,你不想戴……就不戴了。”
“至少,把它收下吧。好不好?”
很难想象这种接近于讨好卑微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商尽也将戒盒里那个大的取出来套在手指上,随后将盒子盖上,递给穆雁生。
穆雁生没有丝毫想要接走的意思,商尽也便上前一步,将盒子塞进了穆雁生的外套口袋里。
好在,穆雁生没有直接把东西掏出来当着他的面扔掉。
还给他留了点面子。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和Colin道个别。”
穆雁生看着他进了里屋,他和Colin的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来,听不真切。
他隔着衣服摸了摸那个凸起的小盒子,垂下脑袋,力气尽失。
Colin悄摸摸地往外面看了眼,瞄到穆雁生的衣角之后就赶忙缩了回来,明明在自己店里,却有种怕被他发现的心虚。
“你没告诉我你俩感情不好啊。”
商尽也道:“……有些矛盾。”
“嗐,小情侣闹矛盾再正常不过了,好好解释好好说不就行了。”
“说不清的。”
“啊?这有啥说不清的,又不是电视剧里那些你杀我我杀你的深仇大恨。”解释。
他当然可以解释,可以敞开来和他说清楚前世的一切。
告诉他一切非他所愿,告诉他并不是自己想要杀他。
他想了一夜,在天光破晓时曾下定决心,想破罐破摔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当他看到穆雁生的那张脸时,他才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给他带来的痛苦是真,江如良杀他也是真。
就连最初发现他的身份时,自己也是真的对他动过杀心。
他用虚情假意骗他,诓他,利用他的感情,——这些都是真。他害怕。
害怕自己说出口了,反而无法修复他俩之间的关系,而是会加剧穆雁生离开自己的速度。
穆雁生会以为他在狡辩,在想着法儿的为自己开脱,毕竟如今已经没有人能证实他说的一切。他最怕的是。
因为前世自己的痴愿,让今生的他也无法逃脱过去的恩怨。
是他毁了他的平静生活,害他想起了过去,害他这么痛苦。
如果他知道了他如今的痛苦是因为过去的自己,因为他的一个不甘执念而生。
他难道不会更讨厌他吗。
第41章 舍得
两人从店里出来便坐车回了酒店,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言不发,小小的车厢里空气仿若凝滞。
穆雁生本在看窗外,突然瞥见身边一抹亮光闪动,顺着看过去,是商尽也放在膝盖的手。
亮光源头是他无名指上套着的两个戒指。
底下那个是他们的结婚戒指,上面的新的,和他口袋里的戒指是配套的一对。
这两个穆雁生都没有戴。
商尽也唱了一场独角戏,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乐此不疲撞得头破血流。
一回酒店穆雁生就钻进卧室睡了个回笼觉,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他今天穿过的外套随意丢在地上,里面的戒指盒露了出来,穆雁生觑见,扯过枕头丢过去,盖住了,眼不见为净。
他睡了一下午一醒来肚子就饿得咕噜叫,起床去外头,餐桌上果然已经摆上了晚餐,还热乎着。
外面空无一人,商尽也不在。
穆雁生坐下随便吃了点垫了垫肚子,还在想商尽也去哪里了,就听到另一间次卧里传来丁零一声响。很轻。
穆雁生搁下筷子走过去,推开次卧半掩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
次卧有个露天阳台,此时玻璃门大开,纱帘被风卷起朝两边翻飞,外头的细雨也被吹了进来,地毯被淋得湿漉漉的。
显然这个门已经开了很久了。
要是这样倒也算了,真正让穆雁生震惊的是从刚才就没见人影的商尽也一直就坐在阳台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被细雨浇得浑身湿透。
他靠在一张木椅上,背对着自己,手边的小方几上放着一瓶已经快要见底的威士忌,还有几瓶彻底空了的红酒,地下丢满了烟头,而他嘴里还叼着尚未熄灭的半根。
他没有察觉到穆雁生的到来,一口闷下剩下的半杯酒,冰球撞击杯壁,丁零当啷。
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穆雁生走过去,拖鞋踩在吸满了水的地毯上,哒哒地溢着水花。
他走到露台边上的时候,外头的雨也好巧不巧下大了。
听到脚步声,商尽也回过头,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他整个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失恋了投河自尽的水鬼。
“你在干什么……”
商尽也见了他,扯起嘴角笑笑:“陪我喝一杯吧。”他伸手去拿一旁的酒瓶,拿到手了感觉重量不对,这才意识到已经空了,于是慢悠悠地站起身往屋里走,看样子是想去酒柜重新拿一瓶。
他的脚步虚浮,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见他离开阳台,穆雁生赶紧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挡住外头铺天盖地要溜进来的风雨。
商尽也踉跄着去了酒窖,穆雁生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开新的了,他赶忙过去夺走他手里的酒瓶,蹙起眉头:“你发什么神经。”
昨天抽了一晚上的烟还不够,现在居然还在抽,穆雁生本来还想着随他去不管他,一看今天这情形,这怎么能放任他不管?他今天敢淋着雨喝这么多酒,明天不还得喝疯了闹着从阳台上跳下去。
这要真出个什么好歹,他回头怎么和商叔叔他们交代。
不想搭理他是一回事,任他作践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俩单独出来,商尽也要有什么闪失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他还不至于对他的生命安全置之不顾。
商尽也浑身都是水,至少得先换身干净衣服。
喝这么多酒,也不能立马就洗澡。
商尽也目光有些发直,他不知道商尽也是醉还是没醉,但他反应显然比平时要迟钝许多。
穆雁生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进次卧,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的睡袍,想着出去给商尽也换上,谁知一转身,发现商尽也竟然默默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他离自己大概两米远。
次卧里没有开灯,穆雁生伸着手把睡袍递给他,道:“自己把水擦干净了,先换上这个。”
商尽也上前几步,伸出手,穆雁生以为他要把睡袍接过去,他却一把越过了睡袍,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淋了这么久的雨,手上的温度却烫得快要把他灼伤。
穆雁生条件反射想缩回手,没能成功。
手上的睡袍落在地上。
他语气生硬:“干什么?松手。”
商尽也:“不要。”
穆雁生愣了愣,还不等他放话,下一秒商尽也就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拽,他冷不丁地往前跌去,整个人重心不稳倒向了他。
还不等他站稳,就已经被一个湿漉漉的怀抱紧紧包裹住。
他抱的很用力,穆雁生竭力仰着脑袋,下巴被迫搁在他肩膀上,却仍感觉有些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