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国师(95)
王诩挑眉:“那次斗法?”
王禀道:“之后也见天师炼过其他物事,恐怕那和斗法无关,只是和斗法的地点有关吧?”
王诩道:“自那以后, 陛下少有召天师入宫。即使天师有事入宫,也会很快离开。据说,陛下倒是经常出宫。”
王诩看着一脸困乏模样, 是不是还要掩嘴打个哈欠的王禀。家中早知王禀聪慧,只他不愿意走正道,家父家母溺爱,也不逼迫。现在才知,王禀并非不愿走正道,只是和家中理念不合。
罢了,都已经过去了。
王禀道:“上次天师病重,慕河清那小子十分愧疚。也是那之后,慕河清对待宿天师,仿若家人。慕河清平日比朝中老狐狸还要机警,只那次心神大乱,让人看出了些端倪。或许宿天师病重,和他有关。”
王诩道:“你是否还知道什么?”
王禀看了王诩一眼,道:“我曾问过慕河清,宿天师之病是否和他有关。”
王诩惊讶:“你居然直接问了?”
王禀嗤笑:“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拐弯抹角。慕河清那种人,若是想说,直接问就会说;若是不想说,以他城府,拐弯抹角他就会说吗?”
王诩早就习惯王禀时不时的刺他一句,自觉忽视,继续问道:“慕河清作何回答?”
王禀道:“慕河清言,他问及了未来之事。”
王诩皱眉:“宿天师不是说过,未来之事不可确定。”
王禀道:“宿天师还说,有一事却是可以确定的。”
兴衰荣枯。
王诩道:“他问了慕家未来?”
王禀道:“不,他问了炎黄未来。”
王诩沉默了半晌,道:“不是昱,而是炎黄?”
王禀道:“没错。不过他并未回答是如何未来。大概担心回答之后,宿天师又会遭遇不测吧。”
王诩不知说何是好。
王禀沉默了一会儿,道:“别人都问自身,顶多问此朝,他倒好,问这么远。宿天师也惯着他,居然说了。这有什么可问的,问了又有何用,白让宿天师病一场。若是宿天师因此出什么事,他估计就算自刎,也难对天下苍生。”
王诩道:“你这次来,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
王禀慢吞吞的坐直,道:“既然王家决定退了,就不要有过多好奇心。”
王诩强压着愤怒道:“这也是你的家!”
王禀道:“是啊,所以我才在这里。”
王诩双手握拳,很想一拳打王禀脸上。
“我知道,父亲决定之后,王家很多人是不甘心的。但不甘心又如何?王家还想立于皇家之上吗?”王禀道,“前朝惯的吧?即使前朝,有能之君在位时,哪个家族敢嚣张?还是说,大哥觉得汉末那民不聊生的样子更顺眼些?君君臣臣,就要有君臣的样子。”
“那你就有孝顺的样子了吗?”王诩道。
王禀道:“有啊,要不我两去父亲那里说道说道,看父亲支持谁?”
王诩沉默。
王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道:“大哥,父亲如此选择,也是为了王家着想。”
王诩呐呐道:“为了王家吗?”
王禀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道:“若世家真有这本事,谁愿意当臣子?既然当年选择了陛下,又有何不甘?退回当年,大哥难道就会选择其他的路了?”
说罢,王禀不管王诩回答,径直离开。
王诩垂首思索了半晌,才抬头看向窗外。
若是退回当年,王家会如何选择?
他的决定,会比父亲更明智吗?
王禀坐上马车之后,脸色才暗沉下来,深深叹口气:“大哥是糊涂了。”
叹气之余,王禀更是深深失望。
皇帝对王家之事,王禀之后也得知了。因王家和皇帝的决定,本决定脱离家族,担负骂名也心甘情愿的王禀与父兄和好,没走上他以为的荆棘之路。
王禀早就推测,皇帝不可能对世家放任不管。他之前那么痛苦,就是知道若是皇帝和世家过招,王家定首当其冲。
他选择家族,与理想冲突;他选择皇帝,便是不孝。
忠孝难两全。
最终,他选择了“忠”。
没料到,皇帝居然会如此仁慈,让他在忠孝中能够平衡。
皇帝此举大大冒险,他是真的信任王家。父亲也不辜负皇帝的信任。
可是大哥显然不甘心。
谁都知道宿天师入京之后,民心渐渐朝着皇帝聚拢。天下已渐渐忘却前朝,心中真正认可昱为正统。
大哥若想使什么手段,自然要从宿天师中下手。
王禀在得知王诩过分关心宿天师动向之后,就心生警惕,特意上门来警告一番。
宿天师身边保护十分严密,王诩对宿天师也心存敬畏。
宿天师的弱点,就是那几次“反噬”。而第二次“反噬”危及了性命。
王禀再次叹气。
王家的“荣耀”,真的比天下苍生更重要吗?世家和皇帝相争,是想再回到一次民不聊生吗?
“不过,也不一定。”王禀看向马车车窗外,渐渐繁华的京城,“说不定是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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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禀见过宿谊之后,他和慕晏也有了些交情。
因此王禀在找到慕晏说话的时候,慕晏只以为他是普通闲聊。
在得知宿谊受伤后,找他“闲聊”的人不少。
但他没想到,王禀说得居然是宿谊当时病重之事。
慕晏眉头深锁。
他思索了一会儿,将自己问及华夏未来之事说了出来。当然,他并未说是何等未来。
慕晏在这次事后,就担忧两次反噬不同,那次又恰逢陛下推行科举,会不会有没有人将科举和宿谊联系在一起。
虽然宿谊并未有参与政治之事,但只是猜测,那些世族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因此慕晏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事拿出来。
这也不算说谎,慕晏至今认为,宿谊重病,他的原因更大一些。
王禀得知之后,并不惊讶,他道:“怪不得河清那时如此愧疚。”
王禀叹气道:“河清之后肯定不会再问了,希望其余人也不会问吧。”
说罢王禀便告辞了。
慕晏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王禀的意思。
他早就料到待宿谊对昱朝越来越重要,定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做什么。逼迫宿谊遭受反噬,是代价较小的一种方式。
只是不知道王禀是从何得知,要动手之人是谁。
慕晏回到家中之后,就将此事告诉了宿谊。
正愁眉苦脸对着一碗清炖鸡汤的宿谊毫不在意道:“随他们。”
反噬个屁。
慕晏道:“你有方法应对?”
宿谊心一横,闭着眼睛将鸡汤一饮而尽,然后灌了一口白水,冲散嘴里鸡汤的腥味。
鸡汤只放了一点盐调味,其余什么都没放,腥的让人泪流满面。
只是破了一层皮,为什么他非得吃这种东西?宿谊一边抱怨一边继续严格按照御医的吩咐来,不然光是慕晏就会念得他耳朵起茧。
待嘴里腥味去的差不多了,宿谊才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反噬。他们什么都不懂,要怎么让我反噬。白费功夫。”
慕晏当然不相信没有反噬,但从几次宿谊的行为来看,慕晏猜测,宿谊是能控制这些反噬的。
就算上次病重,也只是虚惊一场。
见宿谊满不在乎的样子,慕晏心中稍稍安稳些:“现在你地位不比以前,他们不能明着来。若你能控制反噬之事,那就见招拆招吧。”
宿谊道:“顶多他们非要让我做法让风调雨顺之类。但我已经反复说过我没法力,做不到。反正让我来,我还是拒绝就成。”
慕晏点头:“的确如此。”
宿谊从进京之后一直说他没有法力,并且尽力用普通人能达到的方法来诠释一些神奇的行为。无论别人信或不信,但宿谊都反复说过做不到,那再拒绝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