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95)
“西西莉亚是我们的姐姐,但是是你的亲姐姐,亲姐姐和关系好的姐姐是不一样的。”
大小姐当然可以为了他收拾克拉伦斯,但伊莱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克拉伦斯同处于危及生命的险境之中,克拉伦斯在大小姐那里的优先级是绝对高于自己的。
伊莱撑着膝盖站起来,他起来的速度已经算是平稳,大脑供血的速度却依旧拖了一点后腿,以致于他眼前一黑,往前栽了一下。
克拉伦斯眼疾手快地抵住了他的肩膀,有些急促的声音接踵而至:“你没事吧?”
“没事,”伊莱埋着头说道,“让我缓一会儿。”
可是伊莱缓得不止一会儿,原本站直身体后就该很快消失的黑暗久久不愿散去,胸口的□□感逐渐蔓延向喉咙,他微微张唇,有些艰难地喘了两口气。
这让他想到自己的身体第一次出问题的那个冬夜,也是这样眼前一黑,然后……
伊莱有些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湿黏温热的触感慢了半拍才从指尖传向大脑。
然后血液从鼻下汇聚到下巴,在地面上砸出溅开红色的花。
第77章
克拉伦斯亲手打的糍粑在他以一种非常费劲的姿态看清楚伊莱鼻尖下巴上的殷红血液之后全部喂给了花园里的灰青石板路。
“没关系的,克拉伦斯。”伊莱坐在亭子里,用克拉伦斯递过来的手帕掩住鼻子微微仰起头,语气轻快地安慰道,“只是流一点鼻血而已,谁都会流鼻血,毕竟鼻子里的血管很脆弱。”
因为把大半精力放在了其它地方所以向来很好哄的克拉伦斯这一次却没有被伊莱安慰到,他甚至没有在意伊莱这个“鼻子里的血管很脆弱”的奇怪说法。明明与天生拥有强大体魄的魔兽不同,在天赋者面前人体的每一寸血管都很脆弱,经常被作为攻击目标的颈动脉尤甚,实在不至于把鼻子里的血管单拎出来。
“你总是在说没关系,”克拉伦斯托着伊莱的后脑勺,绷着脸陈述,“那只来路不明的精灵幼崽你说没关系,只是因为蹲了一会儿就头晕流鼻血你也说没关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刚刚从暗夜森林回到弗朗西斯的时候,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脸色差得就像阴天的云层,也说没关系。”
“这都是不是你说没关系就真的没关系的事,伊莱。”
与看似内心大于表现的外表和呈现在大众面前的冷漠个性不同,克拉伦斯其实从小就是一个十分合格的直球选手──至少在伊莱面前是这样的,他从来不害怕把自己的感受完完整整地表露出来,在他身上从来不会出现那种因为信息差或者别扭而导致的误会,这恰好就是伊莱最难招架的那一种类型。
所以伊莱无言以对。
克拉伦斯也没有说话。
两位主人间的沉凝气氛影响到了周边的亲卫与女仆,他们不动声色地交换了几个眼神,然后默契地把更多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小伙伴。
过了一会儿,伊莱拿下了手帕,早早立在一旁的米娜恰到好处地递上一块被温水浸透又拧干的帕子。
克拉伦斯注视着伊莱把脸上凝固的血迹一点一点擦掉,就在伊莱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冷不丁地问:“你从前那些大大小小的病,到底是如你所说的只是迷惑他人的手段,还是它们真的存在过?”
伊莱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撒谎这种事当然要半真半假才能有可信度。
人的身体又不是流动的水或者细沙,它更像是一块木板。圣水做的锤子向其中扎进了钉子,这些钉子随着细胞的分裂分化被包裹在组织内部,好像真的成为了人体的一部分。
但那也只是好像,异物终究是异物,钉子们只是暂且潜伏、偶尔闹一闹在可控范围内的小脾气,说不准什么时候见到把它们钉进来的锤子就会迫不及待地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伊莱偶尔心情很差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悬着一把用头发丝拴住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但这都不必向别人说明,克拉伦斯也一样。
“克拉伦斯,”伊莱擦干净脸上最后一点血迹,仰头笑着说,“我还想吃糍粑。”
这个时候克拉伦斯不得不承认伊莱放弃询问詹妮弗来历的决策是有一点正确的了。就像伊莱自己一样,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如果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么他会给你一个包装得非常漂亮的谎言。
克拉伦斯想,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伊莱没有用这样一个谎言来回复自己。
“不。”
扔下一个短促的音节之后,克拉伦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气势实在很吓人,有胆子小的女仆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伊莱望着他犹带着怒意的背影,抿了抿唇。
……
奥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披着夕阳回到领主城堡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消息。
大步行走在城堡走廊中的银短发青年一顿,或许是因为常年在烈日之下训练,他的肤色比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要深两个度,加之更加硬朗的骨骼走向与流畅坚实的肌肉,他看起来就像一头英姿勃发的豹子。
此时他更趋近于暗金色的琥珀色眼睛中盛满了怀疑。
“伊莱和洛浦小姐的弟弟吵架了?他们俩?你确定?”
如果伊莱此刻在旁边,他就会发现奥林的怀疑中甚至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
和大少爷一起在亲卫军营呆了一整天的亲卫谨慎地点了点头。
“吵得很厉害,洛浦少爷离开城堡时情绪依旧很差。”回忆起自己听说的内容,亲卫思虑再三,还是原原本本地把这个因为太过离奇而硬生生显出了许多可信度的小道消息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据说他们因为糍粑在花园里打了起来,洛浦少爷冲着小少爷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小少爷当场流了鼻血。”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奥林的脚步硬生生转向了个方向。
这个举动就像给了亲卫一个肯定答复似的,他小跑着跟上来,煞有介事道:“大少爷,您也觉得听起来好像有一点道理吗?”
“非常遗憾,”奥林头也不回地说,“我觉得毫无逻辑可言。”
首先,克拉伦斯绝不会向伊莱动手,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打架了,落于下风的一定不会是他这个看似随随便便就能压制的弟弟。
亲卫悄悄瞟了一眼奥林有些紧绷的神色,心中有些不解:既然这样的话,大少爷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呢?
……
伊莱正坐在一个小小的铜制火炉前烤糍粑团,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晚上吃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的说法,丹娅得知克拉伦斯打的糍粑全部落到了地上之后特意在晚餐时间后“奴役”自己刚刚换班的儿子斯科皮做了一份新的。
浅淡的颜色可塑性总是很高,比如此时,跳跃的火光就平等地把伊莱的头发与脸映成了温暖的亮色。
在这样宁静的氛围之下他垂着眼睛陷入思考: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出现晕眩、流鼻血乃至昏迷或者吐血之类的症状呢?因为他一直在吃凯伊给他的、浸泡过圣水的果子。然而自从凯伊爷爷被捕、凯伊不知所踪之后他就失去了接触圣水的途径,按理来说应该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才对──就像他过去七年的每一天经历的那样。
但是他今天出现的症状又是不可否认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实。
真奇怪,他最近明明吃的都是城堡厨房出品的食物,如果连这些都有问题,整个领主城堡都早就会被轻易一网打尽才对。
伊莱用银质叉子叉起一块沾满糖粒的烤糍粑塞进嘴里,焦脆外表在牙齿咬合下发出爽脆的声响。糖的颗粒感与糯叽叽的口感融合得很好,恰到好处的甜味与大米的香气一同在舌尖上绽放开来,但伊莱暂时没有办法细细品味,而是在脑内疯狂搜寻他最近做了什么跳出常规的事。
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正在产出今年第一批钢制品的关键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和克拉伦斯一起前去柯尔山,那么前往龙脊山谷这个举动应当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