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体弱多病(190)
“你嘴里什么时候有一句实话?”柯鸿雪哑声逼问,黑暗中唯有月色见证这一番交锋。
沐景序抿着唇良久,低声开口,吐出两个字:“放肆。”
是斥责是怪罪,是高位者对低位者天然的压制。
柯鸿雪却兀地笑了:“殿下,你终于承认了。”
“……柯寒英,你自找的。”
沐景序抬手,一把揪住柯鸿雪的衣领,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死死地瞪着他。
是你自找的,你自己要跟我一起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行走。
被胁迫的人却没有任何不满和窘迫,反倒笑得温吞,语调也从容:“嗯,我甘愿的。”
他说:“你可以利用我,直到我死去。如果尸骨可以铺成你的前路,我也甘愿被你踩在脚下。”
“但你不可以抛弃我。”柯鸿雪轻声道,“殿下,我们都没有很多个十年,我也等不起下一个十年。”
沐景序盯着他许久,久到眼睛都快酸涩的时候,终于手腕用力,将人扯了过来,抬起头颅,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像溺水的人终于敢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球球杀疯了:)
重申:柯攻沐受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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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楼死了个嫖客,死在销魂冢里、美人帐上,倒也称得上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因众说纷纭,大理寺的衙役连续七日,日日守在风月楼前,想要抓住凶手,最后秘密押回刑房一个翰林学士。
一场命案牵扯出许多风月楼里潇洒快活的官员,大理寺无权私下处置,禀报了皇帝,最后转去了御史台。
杖三十人都要废半条命,如今京中各国使团众多,不可能让官员日日拖着伤躯坏大虞脸面,是以二位中丞大人一合计,向仁寿帝提出个折中的建议,统一罚了一年俸禄。
这惩罚多少有些重,毕竟风月楼开了这么多年,声名在外,是虞京城里顶富庶的地界,甚至出了人命也不歇业,实则有一个百官之间心照不宣的原因:
天子会去那玩乐。
上不行正,下必步斜。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只是谁也不敢说罢了。
仁寿帝脸色阴沉了好几天,更对将此事翻到明面上的少卿大人成见颇深。
凶手还未问罪,先责怪他办事不力,与狎妓的官员一起,罚俸一年,另鞭十棍。
容棠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人都怔在了院子里,一句话说不出口,宿怀璟脸上久违地出现一种阴郁到想要杀人的表情。
大理寺的棍子,根根带刺,刺上泡盐水,十棍子下去,身体健全的人都要在床上躺半个月,沐景序却只得了三天的病假。
宿怀璟问:“棠棠觉得如今的大虞怎么样?”
“不怎么样。”容棠说,他顿了顿,又道:“很不好。”
古往今来,盛世转衰必有规律。
且看如今大虞地幅辽阔、民富力强,实则执政者封闭顽固、闭目塞听;为官者终日浑浑、中饱私囊;为兵者志气式微、贪生怕死……
而皇帝一座行宫造价便会花掉百万两白银,民脂民膏全都用做享乐贪图。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十年,大虞必亡。
哪怕原故事线里没有宿怀璟,盛承厉也很难救回这一场如镜花水月般,繁华瑰丽的盛世。
宿怀璟开口:“父皇曾说,他只能做一个守成之君,不使国家在自己手里没落,便不算愧对列祖列宗,待长兄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明君之时,他便退位让贤。”
到那时候,文有盛扶泽,武有卫准,天子做明台,少年人思想新颖前进,大虞或许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而如今,先帝守了二十五年的国家,细细望去,根里已经开始腐烂。
宿怀璟垂着眸望向远方秋夜的星,很久没说话,也没告诉容棠自己有什么打算。
容棠不催促也不问询,跟不知道在院子哪个角落里待着的系统一起,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宿怀璟笑了一下,眼底阴郁退散,轻声问:“去看兄长吗?”
容棠想也没想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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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景序在京中自己有一间宅子,坐落在城南,与永安巷离得不远,容棠和宿怀璟过去的时候,天边最后一朵紫红色的云霞隐到了夜幕下。
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与宁宣王府的比起来,富贵程度不遑多让。
沐少卿的宅子冷清又简朴,不过小厮寥寥几人,容棠踏进宅子里,定睛一望,院子里来往的多半都是柯鸿雪带来的人,匆匆忙忙着。
他问宿怀璟:“他们住一起了?”
宿怀璟眼眉微抬,看不清究竟什么情绪,只是牵着容棠往院子里走。
屋内点着灯,陈设很是简单,却又透着低调的奢华,怎么看都是大理寺少卿的俸禄买不起的。
二人踏进门,撞见正好出来换水的柯鸿雪。
后者微微一顿,又很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学兄刚睡着,早知道你们要来,我也该喊他再等一等。”
容棠垂眸望了一眼,不忍心地移开视线。
铜盆里的水被染成淡红色,泡着的毛巾上血迹斑驳,深浅不一,显示已经换过很多回。
宿怀璟几乎霎时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攥着容棠的手都不自觉加重力道。
松得很快,溢出的情绪却无法掩藏,他缓了缓,问:“府中可有空房,我跟棠棠今晚住这。”
“一间还是两间?”柯鸿雪压着声音问,害怕吵醒好不容易睡过去的某人。
宿怀璟:“两间。”
柯鸿雪跟容棠一时间都有些惊讶,各自望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柯少傅吩咐人打扫房间,宿怀璟站在门口稍看了一会儿,便从沐景序门前离开。
容棠问他:“不进去看看吗?”
“容易吵醒。”宿怀璟声音很轻,沉稳之外透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张害怕。
容棠捏了捏他的手,默不作声地陪着他。
说什么都苍白,说什么都有几分事不关己。
沐景序的身子,是受了冻会晕厥,地牢里沾了凉会疼痛,跟容棠一样,经不得一点雨打风吹的病躯。
更甚至前两世他死得比容棠都早。
而那时候并没有这场莫名被天子惩罚的无妄之灾。
因为见证过结局,容棠比宿怀璟还慌。
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披上衣服起来,看见宿怀璟房里漆黑一片,便没有打扰,缓慢地踱着步去了沐景序的门口。
却见柯鸿雪站在院子里,一身红衣依旧飒沓风流,衣襟处却有几分在夜幕下看不清晰的暗红。
容棠低下头,看见柯少傅垂在身侧的衣袖微不可查地颤动,手指握成拳,仍旧时不时会因为无法控制而往外钻出一点影子。
他立得如松柏,却惶恐害怕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掉。
容棠走到身前,柯鸿雪才回过神,眨了下干涩的眼睛,看清来人后习惯性勾出一个笑意:“你跟小宿真有意思,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两个来做这夜袭的事,也不怕传出去名声坏了?”
容棠微愣,下意识回望,微弱的光从窗棱间透出,整间院子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秋夜该有的蝉鸣和虫叫也全都消失。
柯鸿雪看出他疑惑:“下了药赶走了,怕吵到学兄。”
他没说是谁下的药,容棠也没多问,柯鸿雪跟宿怀璟都有可能。
容棠轻声说:“回去睡一会吧。”
柯鸿雪摇了摇头:“不用,我告了假,未来几天都不用去讲学,倒是宿怀璟明日还要上朝,一会我换他出来。”
容棠:“你多久没睡了?”
柯鸿雪:“并不打紧。”
容棠:“我跟怀璟交替来守着就好。”
柯鸿雪一下就笑了:“你就算了吧世子爷,再多一个病人,你也不怕你家郎君明天上朝就想办法杀了皇帝?”
容棠皱起眉头,还想再劝,柯鸿雪却道:“回去吧,他特意要两间房就是怕你担心,夜深露重,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