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体弱多病(19)
宿怀璟视线动了动,停在他那一圈围领上,不答反问:“冷吗?”
“有点……”容棠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肯定回答,答完似乎觉得宿怀璟反应过于冷淡,皱了皱脸,带着几分羞怯恼怒的模样:“我昨天被人划了一道,怕母亲责备,所以才戴上的。”
说着他解开围脖,怒气冲冲地小声抱怨:“你都不知道那人多过分,我好心好意帮他找大夫治病,他竟然想杀我!还好我躲得快,才只破了这一小块口子。”
青年语调快速,又委屈又冤枉,显露在外的脖子瘦长白皙,软骨微凸,侧边一道已经凝固的血痕突兀地落在那片白上,莫名带着几分娇俏的可怜。
而在划痕之下,覆着的是五个圆圆的压痕,那是被人单手掐住脖子才会形成的痕迹,艳丽、奢靡、又死寂。
可惜容棠毫无所觉,甚至大大咧咧地将弱点再次展露在刽子手面前。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前两天刚种进来的树很快乐地舒展枝叶吸收水分,宿怀璟垂眸,将手贴在了容棠脖子上,动作极其温柔地轻抚了抚那道划痕,手指却逐渐跟按压的痕迹对上:“疼吗?”
容棠被迫仰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宿怀璟,小声撒娇似的:“疼……”
大拇指在伤口轻轻摁了摁,又漫不经心地滑到那颗脆弱易碎的喉结边,宿怀璟轻声问:“那我帮棠棠杀了他好不好?”
“……?”容棠愣了一下,不清楚是自己演过了头还是大反派提前黑化了,借着眨眼的动作掩盖自己瞳孔微颤的事实,小声道:“不好吧,人家还生着病呢。”
“嗯。”宿怀璟随口应了一声,手却没离开,拇指缓慢而温柔地摁在容棠喉结上,不用力,只是轻轻摩挲着,“棠棠有骗我吗?”
容棠似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宿怀璟,因为长久仰头且喉结被按住,眼睛里聚了一小滩水雾,却还是明亮亮地摇头:“我不会骗你的。”
宿怀璟声音温柔,语调清浅,却令人生出仿佛要溺毙般的危险:“为什么?”
雨声越来越大,风溜了进来,容棠发丝被吹着轻轻颤动,他歪了歪头,自己向前倾了几分,喉结被按得更深,侧过脸,如这世间最温顺最适合被豢养的兽一般,将脸颊在宿怀璟手腕处蹭了蹭,喉结轻滚,声音沙哑:“因为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保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骗你?”
“吃桃花糕吗?”小兽后退,笑着问他。
第13章
宿怀璟到底还是把手从他脖子上拿开了,容棠暗暗松下一口气。
便见他指向食盒旁边的黑色药罐:“那是什么?”
容棠:“啊,膏药,我看不见,想让你帮我涂的。”说完他眨了眨眼睛,看向上首少年:“可以吗?”
宿怀璟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看了他一会,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将药罐拿了过来,打开,舀出一点在指腹,单手抬起容棠下巴,侧过脸便帮他涂起了药。
动作依旧轻柔,却不像先前那般含着不动声色的杀意,只是单纯缓慢而认真地帮他推开药膏:“救人怎么能把自己还伤到,棠棠你不该出门。”
“可我不出门怎么见你啊?”容棠下意识反驳。
宿怀璟动作一顿,没出声,涂好药松开,下榻去洗手,顺带跟容棠换了个位置。
桃花糕绵密细腻,放了一夜口感依旧很好,容棠尝了一块便兴致勃勃地看宿怀璟坐在一边给他烤橘子。
书房不该有火,但某人连美人榻都能搬进读圣贤书的地方,宿怀璟便觉得什么讲究都是多余。况且容棠体寒,一日都离不了热源,今天还下了雨,纵是坐马车过来,到底也沾了一身寒气。
宿怀璟边给橘子翻面边问:“今天找我只是为了送桃花糕吗?”
容棠点头:“主要是为了送桃花糕。”
一词之差,宿怀璟能听出差别,他抬眸睨了容棠一眼:“说。”
容棠却有些踌躇,他觉得大反派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但还是有一点生气,他想让宿怀璟把气撒出来,又实在担心这气撒完他自己还在不在人世。
这一踌躇反映在脸上就是纠结担忧,宿怀璟看了看他,低下头拾起一颗烤好的橘子,剥开放在一边托盘里,向前伸出手:“棠棠帮我擦手。”
“啊?”容棠一愣,宿怀璟却没动,他一下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应下:“哎哎哎,马上!”
原文说宿怀璟长相精致,遗传了先皇后,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似乎将自己骨相改了改,跟幼时差距极大,所以后面他哪怕站在仁寿帝面前,对方也没认出来这是他亲侄子。
有一些反派党很是心疼,说从头到尾都没看见过宿怀璟真正长什么样子,容棠却觉得他现在这样已经特别特别好看了。
17岁的少年正是蓬勃生长的时候,脸型轮廓俊秀,容颜艳丽,气质高洁,就连手指也漂亮得很。
又长又细,干干净净,只在指腹和虎口处有极轻微的薄茧,较一般习武人要浅,更像是文人手持毛笔留下的印记。
但容棠很清楚,宿怀璟武功并不差,甚至相当好。他上辈子就有些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明明很会使剑的人,手上竟然没有丝毫练武痕迹,以至于他出入朝堂,众人竟也只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
容棠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宿怀璟擦指尖的橘子汁,实在压不住好奇心,说了一句:“宿怀璟,你手上茧好少哦。”
宿怀璟说:“棠棠手上茧也少。”
比起宿怀璟,原主这双手才是真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十指不沾阳春水’,几乎看不见一点使用痕迹。
容棠愣了一下,低下头翻了翻自己的手,上辈子到最后这双手上其实好多伤疤。
刀伤、烫伤、针刺伤。
指尖被银针戳进去,手背被热汤浇上,砍刀刀尖明明不是冲着他,自己却傻乎乎地挡了上去。
容棠收回视线,很温和地笑了一下:“我体力不好,母亲没让我去学堂。”
不写字不习武,也不干家务活,手上本来就很难有痕迹。
容棠叠好手帕,从小盘子里拿了一块烤橘子吃。
甜甜的、热热的,一点涩味都没有,他忍不住冲宿怀璟比了个大拇指。
宿怀璟笑了笑,收回手继续帮他烤其他的,敛着眸说:“姨父也不让我上学。”
容棠知道他这是在回答自己那个问题,容棠也知道问题的答案不是这个,可是宿怀璟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心疼。
他蹙了蹙眉,向下躬起身子,鹅毛被披在身上,小心翼翼地问:“你想不想去上学?我可以给你弄学籍,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状元。”
宿怀璟似乎怔了怔,抬眸看了容棠一瞬,摇摇头笑开:“我不上学,我在家陪你。”
春雨绵绵,带着潮湿和被碾落的馥郁花香,容棠懵了懵,一时间脑袋有些空白。
他知道宿怀璟智多近妖,也清楚他不需要辛苦上学博一个功名再去朝堂上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他有无数安全快速的捷径。自己提议把他娶回家,一是为了庇护,二便是主动给他这个捷径。
宁宣王世子妃这个头衔,足够他融入权贵圈,只要进去了,容棠相信宿怀璟便能扎根扎稳。
但是不可否认的,他为大反派这句话有点心动。
“他好会。”容棠默默跟系统说。
系统:【他更会灭世。】
容棠一下蔫了,他在火上烘了烘手,终于回答起了宿怀璟的问题。
“我娘请人选了日子,婚服明天会有人上门替你量。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婚礼有什么想法?你这边有没有亲戚朋友要来,李长甫要不要请?”
宿怀璟:“你不是讨厌他吗?”
“我是讨厌他。”容棠很诚实,“但是兵部侍郎这个官不大不小,也还看得过去。我听说有些人成亲如果妻子家没有人的话,可能会遭人非议,我家那几个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怕他们会欺负你。所以就想说你如果没有特别特别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他来我家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