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攻专治反派BOSS受(68)
周林已然是个心如死灰的模样,王二看他一眼,“你放心,我昨个晚上把东雪埋了。”
周林眼睛一闭,滚落出两行泪来。
黑甲卫赶路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汴京,被扔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地牢里亮着火把,光线总是晃来晃去的,看得人犯困,王二进来的第一天就躺在草席上睡了很长很长一觉。
他醒来后就看到昏迷多日的剑客正坐在稻草上打坐。
某个方面来说,剑客是王二的定心丸,不论身处何种险境,只要看到剑客的脸,听到剑客的声音,王二就会安定下来。
这世上确实有这么一种人,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安静地站在那,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心安的魔力,什么也不会惧怕了。
地牢里关着很多武者,这些武者们和周林一样,都被凶狠的黑甲卫挑断了脊柱,管你曾经是哪个名震武林的豪侠,现在都是一动也不能动。
王二是地牢里唯一一个能够活动的人,重伤的剑客算是半个能够活动的人。
绝望的气味是能够被人嗅到的,这个地牢里就充满了这样的气味。
对于王二来说,最难忍受的还是牢饭,地牢每天只送一顿饭,这一顿饭只有一碗红褐色的汤药,喝下去之后气血沸腾,能把阳火体质的潜力激发到最大。
这种汤药剑客是万万喝不得的,可是地牢里连水都没有,王二一咬牙,咬破手腕喂了剑客几口血。
七天后,一直打坐静修的剑客从地上站起来了,他徒手掰断了牢房的铁门,抱起瘫痪的周林走出了牢房,王二也跟了上去。
他从看守牢房的黑甲卫那里抢了一把剑,就这样杀出了关押他们的地牢。
过程非常惊心动魄,但是放到剑客身上,就觉得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杀出地牢后剑客扛着周林,拎着精疲力竭的王二飞出了皇宫,他的轻功非常快,把追上来的黑甲卫甩的远远的。
这一次逃亡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剑客让王二带着周林先走。
他们是在一个渡口分开的,王二带着周林上了一个小船,他和周林坐在船头,看着剑客单膝跪在地上。
渡口处的芦苇丛裹着一层白霜,剑客身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也许剑客就快要死了。
他们这一分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周林痛苦极了:“他为什么要救我这么一个废人,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
王二想起了剑客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于是拍了拍周林的肩膀,轻声说道:“不要妄自菲薄。”
小船远离了渡口,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江面上。
剑客单膝跪在草地上,慢慢垂下了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绣着祥云龙纹的靴子,一阵若有若无的幽微香气飘入剑客的鼻腔。
剑客再一次醒来时,是在一处荒凉偏僻的行宫里,他从床榻上坐起身,看着眼前简陋的房屋。
屋内的陈设十分古旧,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他再低头一看,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被换成了布料柔滑的白色里衣,地上放着一双新做的黑色靴子。
他穿上靴子走了出去,眼前是一片烟波绿柳,栅栏似的把这里围住,只留下一间小木屋和一座小小的亭子。
剑客认出这些树都是梨树,树形高大,花期很长,但是结出的果子又酸又涩又小,不能食用。
他看向那个小亭子,小亭子里面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棋盘和一把木萧,上面也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不知道是谁遗落在这里的。
剑客知道自己是被软禁了,他这次的内伤非常严重,连走动都觉得痛苦,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梨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走到亭子里坐下,把棋盘上的灰尘轻轻吹落。
他自己和自己对弈,下了一整天的棋,太阳落山后回到屋子里打坐静修,生活十分规律。
这里潜藏着很多黑甲卫,暗中记录着剑客的一举一动。
当黑甲卫把这些记录呈上去后,批阅奏折的皇帝饶有兴趣地翻阅了一下,看了一会后便把黑甲卫呈上的记录扔在一边,说了声无趣。
黑甲卫的头领跪在地上说道:“皇上为何不杀了他,这剑客武功极高,早晚是个祸害,不如永绝后患。”
皇帝说道:“他是最纯正的阳火之体,地牢里那些人加起来也抵不过他一个,他内力如此深厚,若是把人逼急了自绝经脉,你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不如好好养着,养肥了再杀也不迟。”
第54章 前尘5
剑客被关在梨花台,这里曾经是前朝废帝用来豢养男宠的地方,五月份梨花盛开时,那个荒淫无道的废帝最喜欢和男宠在梨树下寻欢作乐。
皇帝登基称帝后遣散了梨花台里的男宠们,让他们各自归家娶妻生子,梨花台便成了培养黑甲卫的地方。
一个月之后,皇帝终于想起了这位被囚禁在梨花台的绝世剑客,傍晚批阅完奏折后便孤身一人来到了梨花台。
梨花台很大,剑客居住的地方是梨花台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也是皇帝还未称帝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了,如今就这样踏着夕阳的余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穿过梨花台满地的梨树,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了这里。
一阵清心悦耳的箫声从幽禁剑客的方向传来,吹奏的曲子正是阳关三叠。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一首送别的曲子,本是伤感留恋,却被这剑客吹奏的萧疏淡远,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豁达之意。
皇帝循着箫声走过去,穿过一株一株的梨树,行至幽禁剑客的小小院落,终于看到那个坐在亭中吹箫的剑客。
他穿着一声白衣,身姿端正地坐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宽大的衣袖垂落下去,露出一截手腕,剑客的手十分修长漂亮,手指比普通人要长上一截,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一曲毕,剑客放下箫,朝着皇帝看了过来,再次见到剑客,皇帝仍是惊叹于他的相貌。
这个人比起他这个皇帝,身上倒是更有种天潢贵胄的气息。
一声淡青衣衫的皇帝从梨树后走出来,摇着手里的折扇,踩着石子小径一直走到凉亭里,笑着坐在剑客的身边。
身为一个男子,皇帝的容貌实在是过于美丽了,他穿着淡青衣衫,用竹叶玉簪束着发,手里拿着一把梅花折扇,倒像个无比风流的世家公子。
皇帝坐在美人靠的另一边,蜜色的眸子看向手里的木箫。
“我以为先生只会练剑,不曾想先生的箫也吹奏的这样好。”
剑客放下箫,说道:“皇上谬赞。”
他的声音低沉冷淡,没有半分热切谄媚,也无半分忌惮恐惧,让听惯了逢迎话的皇帝有点不习惯。
坐上那个位子,尽管坐拥天下,但也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这些年人人怕他,与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再三斟酌,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常地和人聊天了。
他把手搭在美人靠上,朝着剑客露出一个笑容,尖尖的眼角弯了起来,像两个充满魔力的钩子。
“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一个无名无姓的剑客罢了。”
“先生是个有趣的人,如果你不是阳火之体,朕很愿意和你做一对知己。”
剑客没有说话,皇帝猜想剑客心中应该是有些鄙夷的。
孤高的剑客怎么会和他这样暴虐的皇帝作为知己呢。
这样一想,皇帝顿时觉得这个剑客也是个俗人,只有平庸的人才满脑子的对与错爱与恨,才会想着那些条条框框,直到被困死在里面。
真正的强者是站在云端上的,一旦站在那个位置,看到的众生皆是蝼蚁。
踩死一只蚂蚁时,谁会分辨这只蚂蚁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可惜了那样不俗的箫声啊。
皇帝意兴阑珊,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摇着折扇离开了。
回到寝宫点了安息香,喝了几杯烈酒后上了龙榻,深夜时皇帝被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