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72)

　　只要回到爱阿尔大陆就能继续开启咸鱼，啊不，悠闲生活了。
　　原本我是这样想的，并且还为此谋划了周密的计划，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让欧诺坐上了大法师的宝座，骗得了开启隧道的机会。
　　直到八卦小能手布莱尔带来了一个在魔族不少人都已经知道的消息为止。
　　“嘎嘎，列尔你听说了吗，那个消息？”
　　“什么？”
　　“这段时间原本魔王陛下还担心没法打开隧道，可恶的人类会趁机大肆进攻，才匆匆忙忙选拔新的大法师。没想到他们这几天连那个镇子都没有出，凑在一起慢吞吞训练，完全浪费了时机嘎哈哈哈！”
　　——“咔嚓”。
　　“嗯？列尔你手上的木勺断了，这家店东西质量真差。”布莱尔鄙视了一句，随后看看左右，压低声音，“今天你要出去对吧？”
　　“出去”自然是指离开魔界领地，到大陆上去。
　　“关于这件事……”我眯起眼笑了下，把拗断的勺子放到一边，语气尽量平和，“我可能会改变主意。正如你所知道的，魅魔和人类一样，都是善变的生物呢。”
　　布莱尔看着我，欲言又止：“列尔，你不要着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要不了多久就能去大陆了。”
　　“我没有着急。”
　　“可是……”他迟疑道，“你看上去非常像是想要马上就去大陆，直接把那些个勇者生吞掉。”
　　“……”我和他对视，最后微笑，“不会的。”
　　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凶残可怕针对人类的真魅魔，我只是个无辜被卷入穿越中的路人甲乙丙丁，期待着勇者们打败魔王，重新打开回归原本世界的大门而已。
　　所、以、说，为什么这群家伙这么久还在新手村转悠？？
　　这里的新手村也是传说中不练到满级就不许出村的那种吗？
　　还是说其实这个新手村里隐藏着绝世宝剑，等待着命中注定的勇者来拔出它，然后一举打败魔王？
　　亦或者新手村的秘密通道直接链接着魔界，必须攻克通道才能开启下阶段任务？
　　尽管我竭力为勇者们不思进取的行为寻找借口，但多方打听的消息却明确地告诉我。
　　——没有任何隐藏的秘密。勇者们就是不愿意那么快离开新手村。
　　据说是其中一位勇者的预测能力表示应该还有一位勇者还没有来，于是简单商量后他们决定等人齐了，汇聚力量，再一同上路。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的木叉子也阵亡了，需要赔付的东西又多了一件。
　　我不明白这种时候突如其来的团结心到底有什么用处？万一所谓的最后一名勇者死在来的路上，或者根本就不在同一片大陆的话，他们难道一直都不准备出发了？
　　众所周知，勇者的旅途大多从新手村出发，一路打怪升级，从小喽啰打到小头目，一步步从弱小变强大，直至拥有能够挑战魔王的能力，站上最终决战的舞台。接着勇者会在和魔王的你来我往中想起最初的信念与对逝者的悲伤，爆发出迄今为止旅程获得的所有力量，成功战胜笼罩这片大陆的黑暗之首魔王，为大陆赢来和平。
　　所有冒险要从主动走出新手村开始。
　　可偏偏这群不知所谓的勇者居然连这第一步都没有迈出！
　　这样下去这趟意料外的旅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再想想之前耗费的心力，我真的非常想找勇者们好好谈谈人生。
　　要不是成为大法师的脱身难度绝对比一个无名小卒要高很多，以及担心我出现在魔王面前的频次太高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那时我也不用选择诺欧来实现回到大陆的目标，平白多花费几天时间。
　　凭借“大谎言家”的能力，成为大法师几乎信手拈来。
　　现在回到人类那边的机会近在咫尺，只要我做好准备，诺欧就会为我打开隧道。
　　可回去之后呢？
　　难道真要去做被莫名其妙女神召唤来的勇者，为一片完全陌生的大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有中二病属性满点的中学生和根本没有归处在哪都无所谓的人才会这么做。
　　拯救世界是非常伟大也很棒的事情，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勇者。没有牺牲一切决心的人，是做不成勇者的。
　　我还有要回去的地方，还有无法割舍的过去，还有很多想做没有做的事情，没有那样纯粹的心与毅力，所以无法成为勇者。
　　即使退一步来说，我愿意加入勇者的队伍，和他们一同参与冒险不断前进，又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尽管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我们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是的，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知道这点了。
　　这并不是难以推测的事。曾有人做过关于牡蛎的一个实验，会随着海水涨潮的周期起居的牡蛎即使被放在一片没有海的地区，也会模拟出那片海的涨潮规律，并随之张合。
　　它们记住了海的呼吸，即使在一片没有海的土地上。
　　我不是牡蛎，记不住地球的呼吸，但我知道地球的心跳。
　　正常成年人每分钟心跳次数在60到100之间，上次体检时我的心跳次数是75。也就是说每当心脏跳动75次，本该属于地球的一分钟就会消失。对比魔界的时钟，排除情绪起伏造成的误差，也能大致估算出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与地球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一天，可能只是我们世界的一秒。
　　这意味着我们这些穿越而来的勇者们不仅轻易拥有了难以消失的青春，还延缓了力量的衰弱。
　　那位女神能赐予这样的“礼物”，真的只是巧合吗？要等多久我们才能抵达旅途的终点，才能完成这一次艰难的讨伐？
　　漫长的岁月消磨的仅仅只有记忆吗？
　　我并不认为这次冒险是轻易能完成的事。
　　冷静下来思考，或许大陆那边的勇者也意识到了这点，才没有冒然离开新手村，而是坚持等待最后一名能够给予帮助的同伴到来。
　　为了最终目的达成，所有人的力量都不可或缺。
　　那么……我来到魔族的地盘真的是意外吗？
　　能塑造出不存在的“真实”的能力——大谎言家，在什么样的地方才能最好地发挥作用？
　　现在真的是回去的好时机吗？
　　窗外那轮奇特的太阳缓慢地攀爬，淡紫的光辉层层叠叠地铺上地面，黑土地上映出诡异的色泽。
　　我收回神游的视线，伸手捂住酸痛的眼，慢慢呼气：“呼——”
　　“果然，我最讨厌意料外的发展了。”
　　“嗯，你说了什么吗？”从外面飞进来的布莱尔嘴里叼着块牌子，“啪”地丢到我面前，“这是进入城堡的侍卫牌子，欧诺给你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他怎么忽然不愿意直接见你，非要我代为传达。”
　　“没什么。”一次性回答两件事，我拿起那块样式古朴的牌子，“可能是他昨天喝多了，心情不好。”
　　“你现在出发？”他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叮嘱道，“记得我的报酬。不过我倒是很怀疑你这样的魅魔真的能够成功引诱到人类吗？你该不会走到人类营地之前就被抓住杀死了吧？”
　　“不，今天不出发。我决定换个时间。你说得对，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虽然这是个合理的决定，但你当初可是说会尽快还债。现在你打算怎么还？”布莱尔不满地瞪我。
　　“别担心，不会太久。”我对他安抚地笑笑，“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不能继续拖延。”
　　说罢，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出发，在魔王城堡的死角里见到了欧诺。他换了一身大法师特有的黑色华丽袍子，仅仅露出苍白的下颌，阴沉沉地站在阴影中，颇有几分故事中反派的阴鸷气势。
　　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你怎么把兜帽摘了？”别别扭扭的青年嗓音听上去完全不符这身标准坏人打扮，更像是个好好先生。
　　“我只是想起有件事需要试试。魅魔对人类的诱惑主要利用眼睛，我总不能一直遮着脸。”我简单解释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来是想说，今天原本预计要做的那件事，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