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重生](84)
他那时候很想回击男人一句, 几年都不回来见自己的亲儿子一面, 这就是有担当的表现吗?
家里, 同学和朋友们一边玩游戏一边切蛋糕, 吵吵嚷嚷打成了一片。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外,从烈日当空到夜幕降临,终于等来了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
他的记忆里仍然保存着那时的零碎记忆。
繁市所有的车辆都需要悬挂字母加数字的黄色车牌,而那辆车悬挂的车牌却是黑底白字,上面列着一行数字——“CCXXXX”。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用白色椭圆形“CC”字样打头的轿车,在繁市是使馆专用的领事车辆。
那天,他看到司机打开车门,父亲和母亲从后座上下了车。然后便对着自己挥挥手,让自己走过去。
来到黑色轿车前,父亲拉过他的手,带他绕到了车辆另一侧的副驾驶座旁。等坐在副驾驶座的人按下车窗,父亲对着那人介绍:“大使,这就是我儿子白青。”
坐在车内的中年男人从车窗缝隙里伸出手,对着他慈祥地笑起来:“好久不见,小白青。”
“几年没见,都已经长那么高了。”
他刚拘谨地抬起手臂,和中年人握了握手,就看到有两只肉嘟嘟的胳膊从副驾驶的座椅背后伸上前,轻轻搂住了中年人的脖子。
一道软软嚅嚅的奶音从车厢里传来:“Papa(爸爸)——”
从座椅前回过头,中年人抓紧环住自己后颈的小手,温柔地拍了拍:“Noctis,别闹,马上就回家了。”
于白青听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端庄而又大方地笑着开口:“非常感谢您和夫人特意送我们回来。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我让家里的阿姨再多准备一些饭菜。”
中年人摆摆手:“不必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小家伙很吵的,十点不哄他睡觉就会闹腾一晚上。”
玻璃窗在他的面前缓缓关合,汽车司机踩下了油门。在一阵引擎的发动声中,他依稀看到有道小小的身影从后座的儿童椅前转过了头。
两只手搭在玻璃窗上,幼童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从车内望着自己。
他听不到车厢内的声音,只看到在汽车驶离家门口前,幼童将整张脸都贴在了车玻璃上,对着自己轻轻比了个口型:
【哥,哥】
七点的闹铃响起,于白青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
缓缓从枕头前坐直,于白青侧转过头,发现自己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被窝里还没有散尽的余温,表露出有人曾经躺在他的身旁,与他在寒冷的雪夜里共眠。
紧皱着眉头,于白青从桌子上一把捞起自己的手机,关掉了响彻整个宿舍的闹铃。
昨天晚上,大脑一直在饱受酒精的折磨,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于白青环顾了一圈房间四周,发现不仅人没在,连那个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
忍着宿醉后的偏头痛,于白青点开手机通讯录,打算给小孩打了个电话,却听到手机里的机器女音提示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
于白青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放下手机,他撑着床沿刚抬腿下床,额前的青筋突然抽痛了一下。昨夜梦中的零星场景从脑海中闪过,令他出现了一丝眩晕感。
他确实还有关于十二岁那场生日聚会的记忆。可对于睡梦中出现的那辆黑色轿车,他的印象其实并不太深。
昨晚做的这场梦却让他想起了更多细节。
比如车牌号上的前几个字母,比如坐在车内的那名慈祥的中年人和后座儿童椅上的那个幼童,又比如——
于白青的眸色微微一沉。
拿起手机,点开翻译词典APP,他稍作思索了片刻,在输入框里输进了几个英文字母。
按照梦中中年人的发音来判断,应该是这几个字母没错。
搜索结果很快就跳了出来:
【Noctis,形容词;(拉丁文)夜的、夜晚的】
心里的猜测最终得到了证实,于白青却连半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都没有。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在车里见到的那个幼童,就是应晚。
小孩在俱乐部里的化名是“N”,所有人都以为是“Night”的意思,然而其实并不是。
应晚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是他用真名化用而来的名字。
他叫做Noctis。
自己捡回来养大的,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是别人家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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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警苑小区,于白青驾驶着吉普车,直接回了两人曾经租住的旧小区。
公寓的钥匙还没归还给房东,打开公寓门后,他直接进了小孩平时住的侧卧。
侧卧已经被搬空,就连一直靠在角落的盲杖也不见了。小孩离开的时候,顺便也带走了他送给他的新盲杖。
在卧室里转了一圈,他没有发现任何小孩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离开的时候也清除了一切,连一丝一毫存在过的证据都不愿意留下。
离开老小区,于白青又开车去了应晚平时摆摊的小吃街、郊区菜市场流浪儿们的大本营、还有他曾经上过课的盲人学校,甚至连酒吧街的“LEON”俱乐部都走了一遭,却全都一无所获。
小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来去匆匆,决绝而又洒脱,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警局的路上,于白青给关星文拨了个电话。
关星文和跟着小孩厮混的那个程序员看起来挺熟,应该能够通过他的途径问到一些东西。
电话刚被人接通,于白青便直截了当地问:“那个Dennis,知不知道人现在在哪?”
接电话的人愣了一瞬,听出是于白青打来的电话,连忙开了口:“那个,于哥,我们老大临时下去法医部了,没带着手机。”
对方并不是关星文,而是技侦科的一名技术员。
微微蹙了蹙眉头,于白青接着问:“他去找法医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可能因为说话太过于匆忙,一时间连称呼都忘了改,“于队,学校那边又出事了。”
“有个女孩死在了学校的教学楼里,尸体刚送进解刨室解刨。”那名技术员说,“她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攥着个手机,有设密码,老大去取了机子准备回来强行破解。”
于白青赶到刑侦支队的时候,支队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声正响个不停,几名刑警站在办公桌前,在神色匆忙地接听着电话。
看到他回来了,站在打印机前的陈安阳气喘吁吁小跑了过来:“于哥,学校又出事了!”
“我知道,”于白青说,“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这名死者和第一个死者苏苏都在同一个班,名字叫做简晨。”陈安阳说,“今天清晨五点半左右,学校的工作人员例行去教学楼,打开每一层的铁门锁,发现六楼通往七楼的那道铁门也是开着的。”
“因为学校里的恐怖传言,那个工作人员有点害怕来着,就叫着几名同事一起拿手电筒上了七层。发现这个叫做简晨的女生被吊在天花板的风扇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人放下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余热,应该刚刚死亡不久。”
“章队和阮队现在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陈安阳忿忿开口,“咱们还真是倒霉,上面刚来人,就发生这种事——”
于白青:“指纹、痕检、监控,有什么结果?”
“……于哥,你说这几样都没留下什么证据。”
陈安阳放低声音,只觉得说完这些话,自己的背后也隐隐有些发凉,“所以大家才说是撞了邪。”
听完陈安阳描述的案发现场情况,于白青没有吭声。
七楼没有监控,他是知道的。上次警方和学校交涉后无果,后续校方也并没有进行安装,自然没有视频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