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重生](129)
“什么?”
男老师深吸一口气,皱着眉闭上眼睛,似乎像是在努力回忆:“我送苏苏去副校长办公室的那天,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我记得我在副校长的办公桌前看到过一名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男老师。”
章昱放下手中的中性笔:“老师?你确定?”
“嗯。”男老师缓缓点了点头,“我们学校对教师的着装是有要求的,那个人脖子上挂着教师的工作牌,应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没错。”
“我对他有一点印象,是因为他的后颈上有个纹身。”
“我们学校的入职体检很严格,任何教师的身上是一定不能有纹身的,哪怕在看不到的位置也不行。”
“……”
和警方交代了半天,男老师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他佝偻着腰坐在审讯桌前,抬起水杯喝了口水,略带恳求地对着眼前的两名警察开口,“警官,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能不能酌情处理,再给我一次机会——”
章昱没说什么。
拉开椅子从审讯桌前站起身,他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让身后的记录员跟上自己。
“走吧,去找于白青。”他说,“他要的证据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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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昱找到于白青的时候,老于正一个人坐在法医部的办公室里,一张张筛查交通事故留下来的尸检照片。
关星文暂时被停职调查,人现在不在局里,打电话也不接。他只能从技侦自己拷贝了一份事故发生时的监控录像,在手机上一边播放,一边和尸检结果进行比对。
章昱实在是佩服老于的心理承受能力。这种死者被撞得头身分离脑浆喷洒一地的画面,他哪怕看一次就足够留下心理阴影了,不知道老于是怎么面不改色地一遍又一遍来回观赏的。
听到身后传来皮鞋发出的脚步声,于白青没有回头,只是从厚厚一沓尸检照片里抽出了其中一张,反手往后递:“看脑部扫描。”
接过于白青递给自己的尸检照片,章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找线索的于白青。
从新泰回来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这位多年的老对头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说他以前就已经是个天天跑外勤的勤劳标兵,那现在就干脆是把支队当成自己的家了。
他还记得,得知于白青明面上请了年假,实际跑去新泰的消息,高局当时气得差点没把办公室的桌子给掀了。
他们这帮人却万万没想到,老于突然走的这一遭,居然带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跨国重案。
他一直不明白老于身上这股低气压的源头,直到老阮前两天悄悄告诉自己,小晚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怪不得于白青不仅搬了家,连宿舍也不回。
弟控一下子没了弟弟,生活已然失去了重心。
他本来还想找机会安慰于白青几句,小晚以前又不是没跑过,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但眼看于白青目前的这个状态,他怕自己提起应晚来,于白青会直接对自己拔出四十米长的大刀。
选择性无视了照片里撞得稀碎已经不成形的死者大脑,章昱看到死者枕骨的位置被于白青用红笔画了个圈。
“有问题?”他问。
“我问了那天的值班法医。”于白青嗓音低沉,“死者半夜骑着机车在路上飙车,撞上栏杆的时候是面部先受到的撞击伤。被发现的时候尸体残缺不全,呈上半身半悬挂姿势,头上还戴着一副碎裂的头盔。”
“可是他后脑枕骨的位置有一处钝击伤。”他说,“说明这人在死亡前脑部曾经受到过撞击,这或许才是他真正致死的原因。”
这起发生在学校门口的离奇交通事故,警方调查的时候一直没有发现这和校园里的案子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原本以为真的是一场意外事故,打算将案子给交还给交警大队了,没想到又被老于给翻了出来。
听了于白青的这番话,章昱忽然间觉得这条线索好像有些熟悉。
他很快便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了。
根据警方目前已经判定的案件逻辑和那个叫做龙思图的少年的口供,第一个死者苏苏是在体育课上磕破了后脑勺,所以才导致了初次癫痫症状的发作。
章昱的眼皮止不住一跳:“你的意思是,骑手也是在行驶的过程中有癫痫症状发作,所以才会一不小心撞上栏杆?”
不过这也正好说得通,为什么法医尸检的时候没有在体内检查出什么异常因素。
“癫痫猝死”在解剖时很难找到毒理学或病理学原因,所以法医们才会专注于寻找致死的外伤。
于白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录像:“这应该也是一次诱导型的癫痫症发作。”
他用手指着立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还记得老阮的第二次调查结果吗?骑手之所以会在这个路口突然加速,是为了紧急避让前方的那辆私家车。”
“那辆私家车没有悬挂车牌,恐怕就是凶手在开。”于白青说,“凶手在事发前通过某种手段致使死者脑部受伤,引发其癫痫症发作。然后在十字路口驾车故意违章,导致病情发作中的死者在操控油门和刹车的过程中出现错乱,从而撞上栏杆死亡。”
章昱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讶:“……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图什么呢?”
既然想要蓄意杀人,在袭击脑部的时候更加用力一点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
于白青缓缓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想明白。
目前看来,所有的案件似乎都和癫痫症有关。而SPEAR生物科技,正是全球最大的抗癫痫药物生产制造商之一。
他们这回怎么也扯不开干系了。
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淡淡望向站在身后的八爪鱼:“你刚才说,龙思图的班主任招了?”
“招了不少东西。”
章昱将男老师在审讯室里的口供事无巨细地和于白青转述了一遍。
高局专门交代了,要全力配合老于破案,不是他自己要对这位老对头言听计从的。
一边和于白青说着话,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听完八爪鱼的转述,于白青脸上的神色终于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陈安阳打了个电话,让陈安阳马上去一趟证物科。
和陈安阳通完电话,于白青又问:“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抓了吗?”
“拘捕令早就下了,”章昱挑了挑眉,“这还用你说?”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学校里找到男老师口中那个背部纹着纹身的男人,或许要等审完了副校长,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这方面的线索。
就在他不知道于白青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的时候,陈安阳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法医办公室的门。
“章队,于哥!”
陈安阳从文件包里取出十多个透明的证物袋,整整齐齐在办公桌前摆放成了一排,“我严格按照你们说的,让证物的同事给找出来了!”
陈列在办公桌上的每一个证物袋内都装着一枚佛牌。这些佛牌图案大小不一,形状也各有不同,有的在灯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有的却色泽暗淡,一看就很廉价。
每一个证物袋的标签上都列明了与证物有关的信息,包括编号、提取时间、提取人、收检单位等等。
于白青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拎在灯下看。只见标签上写着的提取时间是上个月的十五号,也就是高二(7)班那名学生脑溢血死亡的后一天。
最后的备注那一栏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梁培东随身物品。
放下手中的证物袋,于白青示意身旁的陈安阳:“袋子全拆了。”
“……哦哦。”
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陈安阳连忙走上前,开始和两名前辈一起戴着手套拆除证物袋。
将拆好的所有佛牌堆在一起,于白青继续对陈安阳下指令:“安阳,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把这些佛牌分一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