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抓去填番外了(45)
“我今日就要用你祭我的兄长!!”
楚路:……哦豁。
那边进展够快啊。
他的第二个念头是,看来这个“三弟”对他两个哥哥还是真有点情义的。
他本来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老大和老二打出脑浆子来,然后老三振臂一呼、收拢残部。却不想这个小弟竟然直接找上门来,想要先解决他这个霍乱源头。
啧……
多好的上位机会啊,这傻大个儿就这么给放过了。
他心里正暗叹着这些,却瞥见对方垂着另一只手已经搭到刀鞘上,意识到再不开口一会儿就困难了,楚路也没再继续沉默下去。
虽是如此,他出口的声调还是不急不缓,让人一点都听不出来,主人正遭受着生命威胁。
“是刘先生叫你过来的吧。”
少年淡淡地反问了这一句,语气却没有疑惑,好像话从他口中说出,便是事实。
这位“刘先生”便是那位想要当“贡师”的山羊胡账房了。
老三本来要抬的手一滞,惊疑不定的视线落在楚路身上,但转念又想到刘先生所说的“这小子花言巧语”、“一不留神就落了他的套”、“到时不必与他多说,直接杀了了事”。
老三这么想着,原本迟疑的心情重又坚定下去。
一刀抹了脖子实在便宜这小子了,男人想着抬起沾了血的掌,扼住了少年人的脖子。
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痛哭流涕地求饶或者狼狈反抗,这年轻人无所谓地牵了牵嘴角。
明明快要死的是对方,老三却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满是嘲讽可怜,好像他才是那个穷途末路的可怜人。
他下意识地松了劲儿,沉声质问:“你笑什么?!”
那人没说话,也没逃出一命的欣喜庆幸,唇角仍旧牵着那抹嘲讽的笑,只是眼皮半垂下去,像是懒得再看他,又像是看什么别的东西。
老三不由顺着他视线看去。
是一张因为他刚才的举动掀翻在地的画……
猛虎下山,威风凛凛。
要跟一个斗大字不识的山匪讲鉴赏字画,那简直是笑话。那些沾了墨的纸,在他们眼里连根草都不值。
可这会儿一眼看见这画儿,老三也不由心底惊叹一声“这大虫真是气派”,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他很快就发现了画中异常,粗长的浓眉拧起,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
楚路画的可不是什么“猛虎下山”,而是一则寓言故事——“狐假虎威”。
哄三岁小孩用的睡前故事,这会儿用来哄哄这位年近三十的三当家,好似也一样通用。
只可惜这位老三来的比楚路预料得早些,他这画还没画完。
又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推搡,整张画被带到了地上,蹭了满纸的土泥不说,还带了些溅出去的斑驳墨迹,于是那只本该威风凛凛的猛虎,这会儿竟显得有几分可怜了。
楚路抵着墙壁手指习惯性地敲了几下,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三当家不妨回去看看,刘先生此刻在作甚。”
老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一变,也不顾还靠在墙角的楚路,如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可真是个急性子。
楚路没什么意义地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尖锐的刺痛从神经末梢传来,显然刚才那下子磕得不轻。
虽然确实有点不适,但他还是拒绝了系统“要不要屏蔽痛觉”的提议。
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楚路都不会同意这个选项,因为容易死得不明不白,特别是对于任务内容就是招人恨的反派而言。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楚路循着动静略微抬了下头,就看见这房间里唯一一个和他(外表)年纪相仿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那幅画跟前。
少年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方干净的巾帕,一根一根、仔细擦干净自己的手指,然后才极小心地把画捻起,待画完全展开后,却僵在原地。
少年看着上面已经根本无法处理的污痕,露出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绝望表情。
楚路猜这大概个热爱艺术的年轻人。
他正这么想着,少年突然转过头来。
视线和楚路对上,对方很是迟疑了一下,但是到底被心底强烈的欲望驱使,克服了那细微的恐惧。
他小心捻着那幅画,向楚路方向磨蹭过来。
“这位……兄台……”
“您老、啊、不是,您……能把这幅画作重画一遍吗?”
楚路刚想摇头,却听少年以一种强忍激动的语气,压低声音道:“兄台若是能重新画完,我能把这画卖出十两黄金的高价……”
少年平复了激动的呼吸,但眼睛几乎要黏在楚路身上,还晶晶然地发着亮。
——就好像在看什么金矿。
“到时候、咱们五五分账!”
第34章 权佞04
楚路的久久沉默, 让少年以为他对这个分成还不满意。
柴诸只沉吟了半个呼吸不到,就立刻改口,“四六、四六, 你六我四。”
见楚路依旧沉默,他这次咬了咬牙, 终于露出点肉痛的表情, “三七也行,但是你得保证,你以后卖的画,必须挂在我柴家名下。”
“柴”这个姓氏让楚路多看了他一眼,没从相貌上找出什么痕迹,却对上一双巴巴看来的狗狗眼。
楚路:“……”
他终于没再沉默, 开口拒绝道:“我很少作画。”
柴诸眼睛一亮, 脱口而出,“那不是更好?”
物以稀为贵, 少好啊、越少越容易卖出高价。
楚路淡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像是一盆凉水从头顶上浇下来,柴诸总算从情绪上头的境地冷静下来,意识到对方这话是拒绝。
虽然说得委婉, 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余地。
柴诸很是消沉了会儿。
过了一阵儿,又小心翼翼把那张画捧到楚路跟前,“那起码……”把手里这张重新画了。
楚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于是柴诸懂了。
——还是拒绝。
柴诸沮丧地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听着外面嘶喊声,倒也没跟之前那样小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 反倒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楚路看了他一眼, 没多说什么。
要真是他想的那个“柴”, 对方这表现才正常。
*
外面兵刃交接声越来越明显,被关在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带着恐惧窃窃私语起来。
楚路却仍旧不动如山地坐在刚才滑落的墙角。
柴诸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他其实从这人一进来就好奇了,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没一开始就上前搭话。
他本来想着这一屋里面就他们两个年纪相当,早晚都能混熟,却没想对方压根儿就不走寻常路。
被教训的长脸男人那事儿之后,屋里的人就更躲着他了。
这泾渭分明的,柴诸就更不好过去了。
但是实际上,对于楚路的做法,柴诸只恨不得拍着巴掌叫句好。
“牛头”“马面”在惠州一带恶名昭彰,说是做生意的,其实也跟土匪差不多,称得上一句鬼见愁了。这会儿“马面”自个儿落到山匪手里,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柴诸偷偷瞄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依旧毫无动静。
他没忍住,又期期艾艾地凑到楚路跟前,压低声音小声问:“现在寨里这乱子……真是你干的?”
楚路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年人脸庞还带点圆润,明明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偏偏目光明亮。好像这会儿不是被土匪抓起来,而是在哪儿和同伴滚了一身泥,最大的忧虑也就是到家之后被长辈教训一顿。
不得不说,在一群战战兢兢的中年人衬托下,少年这模样还挺讨喜的。
楚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我可没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