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日常[系统](60)
江峰开始想着,江震要是死了多好,那他的钱变成自己的了,想买什么,用多少钱,也不必再看别人脸色。
那一年,这管事只是江峰身边受他差遣的一个普通小厮,某一天,他的老母亲病重,需要救命钱,他便求到江峰身边,江峰痛快地给了他银子,却还要他帮着做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去联络一支盘踞在某地的盗匪,约他们相谈。
江峰与盗匪头子谈什么管事不知道,他只知道没多久后,二老爷江震就出事了。管事当时直觉江震的死与江峰有关,就在他感到害怕的时候,江峰再次找到他,要他偷偷在病倒了的江顾氏的药里下药。
管事不敢不做,因为他被买进来的时候,卖身契江震就在江老太的命令下给了江峰,江峰是他的主子,有权决定他的生死,且那些盗匪是他去联络的,若东窗事发,他一样活不了。
江峰说,富贵险中求。
管事不得不信。
江顾氏本就因丈夫的死病倒,几剂毒药下去,死的也不引人注意,外人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导致的。
多年后的现在,面临越来越大的窟窿,江峰再走险棋。
因为富贵险中求。
上一次,江峰想着若江震死了,那他手里的一切就是他这个大哥的。这一次,他想着若江凡死了,那他手里的一切,就是他这个大伯的。
他还将责任归咎到江凡身上,谁叫江凡不愿意掏钱给江峰填补亏空呢,死了也是自找。
信中字迹略微潦草,可知写信的顾长青当时如何愤怒。
江凡也没想到江震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个人私欲居然重到能不顾亲情,下手谋害亲弟的地步。
信中还道,顾长青从那管事口里得知,那头目等人的身份之所以毫无破绽,是因为给他们安排身份的,是长沅城下面某县上一任县令大人亲自办的,这位曾经的县令大人,是如今的六品京官,龚阳的父亲,龚彬。
作者有话要说:
江凡为什么要派人出海找植株,因为江凡列出来的,都是系统未记载的,系统都是根据已有记录的描述去找种子,未记载植株系统没有种子获取途径,江凡自然也没法直接从系统买。像红薯这种系统里能找到的,自然不用那么费力。
第114章
互市市场被关闭后, 像长沅这般靠近边塞的城市再度萧条起来。龚彬曾因为得罪人, 被外放到长沅下面一个地利环境十分荒芜的县城任职县令。龚彬出去之前,不知怎的和江峰认识了。之后江峰需要给盗匪们安排一个没有破绽的身份,而龚彬需要钱财去疏通关系,两方就达成了合作。江峰借着龚彬的关系让盗匪们改名换姓, 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龚彬借着江峰给他的银钱, 疏通了关系, 重新回到上京,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也是京官, 比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县城做县令好太多。
而龚彬这几年,也一直在吃江峰的“孝敬”。他是在江震死后两年回到上京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若不是见到江峰,官途顺畅的龚彬险些将那事忘记,后来他知道江震还有个儿子叫江凡,也曾见过一面, 是个毫无上进心的胖子,他便没再将江凡放在心上了。
因为龚阳的关系, 龚彬对江凡的名字倒是一直不陌生, 于是等他从同僚口中听到“江凡”这个名字时,当时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百珍阁不卖龚家货品一事,也令龚彬的官途逐渐坎坷起来, 不管是昔日的朋友还是如今的同僚,都慢慢地将他疏远了,龚彬一度连约着一起喝个小酒的朋友都没有。将“江凡”联想到胖子江凡身上,龚彬立即寻人去打听江凡相貌,却只得来“只远远见过其玉树临风的翩翩英姿,却并未见过真容”的回答。
体型对不上,龚彬也不敢松气,不能亲眼确认他始终不能放心。他便去问江峰,江峰便将一连派了八人回丽山村都不成功一事告知,龚彬便觉得不寻常起来,当时龚彬就让江峰写信去长沅,得知那些盗匪还生活得好好地,才稍微放了点心。
其实他和江峰都知道,江凡虽然一直针对他们,但并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所以江凡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只要当年那事还捂得好好地,那他们就会安全无忧。但那块大石头一直悬在心里,总会叫人不安生。
就在龚彬每天忐忐忑忑过日子时,他已经不知道江峰直接忽略他,自作主张地又一次联系了长沅那边的盗匪,像曾经那样谈起了生意,这个时候互市市场重开,商人可到他国经商甚至定居,也不用愁后续的安顿问题,待杀了江凡,凶手们直接出关,便如泥牛入海。
只是当初顾长青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论是临摹画像还是托朝中关系,都做得十分隐秘,江峰知道江凡还不知道杀父之事,但他并不知道顾长青早就在暗中调查。在他第二次写信去长沅时,顾长青已先他一步认出了当年的盗匪头子,所以他派去的管事,才会撞到顾长青手上,让顾长青得到了当年惨案背后的真相,甚至知道了亲妹子的真正死因。
江峰还在等长沅那边的回信,顾长青却已自己带着人将以盗匪头子的一干人等全部擒获,全部卸掉胳膊与腿,然后在长沅府衙报了案。
这位府衙大人,是互市重开后新派来的。能被派来再度繁荣起来的长沅坐镇,此人才干是有的,人品如何顾长青不知,但对方是知道他与江先生的舅甥关系,更知道江先生与安王交好,得皇帝夸赞,所以一接到报案,便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能与江先生交好,在安王与皇帝面前挂名,他肯定求之不得,且这些通缉已久的案犯在他的长沅被抓获,于他的政绩也是有益的。
府衙大人派了官兵随同顾长青等人,带着这些盗匪一同进京。
与此同时,江凡与关修谨,也乘船出发,前往上京与顾长青汇合。
*
大周建平五年一月八日,一列官兵混着普通人的押解队伍入了上京城门。一列十几个囚车,囚车里的囚犯双脚、双腿结被锁链困住,趴着里面,无声无息,不知生死。
路人皆以为是从哪里抓回来的案犯,他们对此种景象十分常见,并没觉得如何惊讶。
这列特殊的车队,直奔上京首府而去。
在那里,江凡与张书墨一身素缟麻衣等候,当见到遥遥而来的车队,江凡转身,走向门前的鸣冤鼓。
咚——
咚——
起声慢,随后鼓声渐快,密集的鼓声一声声的敲击似响在过往行人心脏之上,引得不少人停下,好奇地看过去。
便见一人,身着素缟麻衣,身形竟是名少年。少年不停敲击着鼓面,不理周围的议论声,等到周围停下的人越来越多,因车队的到来而骤然喧哗,少年才停止击鼓,转身看向车队,眼眶发红。
江凡转身,与沉默下马的顾长青对视一眼,而后面色肃穆,一起进了府衙。
那些围观路人,便跟着始终沉默的少年一同进去,于公堂之外停留围观。
一声惊堂木拍响,首府大人威严询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江凡眼神直视前方,“禀大人,草民江凡,状告大伯江峰,谋害草民双亲,不赦之罪!”
久等长沅回信不得的江峰,等来了侄子江凡的一纸状书。
江凡是何人?
现在的上京,不知道他的人恐怕已是少数。
江峰是何人?
经江老太对江凡的当中指摘,知道他与江凡关系的人,也已是少数。
众人以为,这两家的恩怨只谋夺家产一项,却不知背后还有一庄悬了快十一年,事关十八条人命的悬案。
“不肖子!仗着安王的势,竟不顾亲情、不择手段地来谋害亲大伯!”
当江峰被官兵从屋里带上公堂时,在其妻儿的嚎哭背景音下,江老太发出尖利刺耳的指责声,竟要推开围栏闯入公堂。
顾长青没有进去,他也站在外面旁听,见江老太这无理护犊子的作态,狠斥道:“谁才是不肖子,等证据呈上来时,你且睁大眼睛、张着耳朵好好看看、听听。那里面跪着的,除了你的大孙子,便是你那谋杀亲弟、亲弟妹的大儿子!”
“你胡说!”江老太伸着手要去撕顾长青,瞪着顾长青目眦欲裂。
顾长青再难忍,一把将其挥开。
若不是背后有人,江老太就摔在地上了,还不待旁人将她扶开,她自己就软了力量,跌坐在地大哭起来。
最后她,连同江峰的妻儿,因为哭声吵闹,被一起叉了出去。
“峰儿,你喊冤啊,你喊啊!”
江老太不死心地拼命叫嚷。
然见到官兵时还挣扎的江峰,在得知他被状告理由时,瞬间就萎顿了,到在公堂上见到那瘫在一处十几个生死不知的盗匪时,身体更是软成了面条,抖抖索索,跪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江凡第二次见到江峰,时隔日久,眼前狼狈的中年男子,一点也没有当初面对被他驱逐出去的侄子的暗自得意。
江凡只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除了这十几名盗匪,顾长青还拿到了江峰与盗匪头子联络的几封信,还有龚彬当年给他们做假身份的证据。
于是不多一会儿,堂上又多了一名疑犯。
龚彬虽然只是帮着安排了身份,但他让十八条人命无辜亡故的冤屈,今日才得见天日,也是罪无可赦。
龚彬被带到公堂时,龚阳还在郊外与朋友玩耍,听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震惊于父亲被告的罪名,震惊于江峰的所作所为,更震惊于江凡此时的面貌。
他觉得那容貌清俊的少年不可能是从前那个死胖子,这个想法在此时不合时宜,却总是忍不住冒出来。
然而从前那个总是绕着他打转让他倍感厌恶的人,如今听到他的声音,却也只扭头淡淡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便回转了视线。
龚彬如今在官场备受冷落,早无人脉,他没可求之人,就算有,但面对背后有安王与皇帝的江凡,谁又敢真的站出来。江峰一名普通商人,背后更无权势倚仗,首府大人审案审得毫无压力,且十分积极。
因证据确凿,只一场对簿公堂,此案案情便清晰明了,全部了结。
江峰与他的管事,以及那十几名盗匪,斩首示众;龚彬枉顾十八条人命,因在朝为官,以予皇上定夺。
江峰当场就晕死过去,等后面知道消息的江老太和黄乐珍,也先后晕倒在地。江卓与江琪一边扶一个,江卓无声流泪,江琪却一直忍不住哭出声,他们的爹要被斩了,他们住了十几年的宅子,现在手里的全部财产,也要全部归还给江凡。从此以后,他们不止没了爹,还没了居住之所,眼看着就要流落街头。
待江凡从里面出来,他们盯着江凡的眼神,恨,却又敌不过对江凡畏惧。
江凡无闲暇理会他们,直直走向等在外面的关修谨,“等多久了?”
关修谨刚才在后堂旁听,也是结束后才出来,当时见到江凡悲痛欲哭的神色,他便心疼了。他摸了摸江凡发红的眼角,“我一直都在。”
江凡勾了勾嘴角,笑容有点勉强。
以前第一次见顾长青时,他就控制不住情绪,眼睛发红想哭,那时候江凡就想他应当是受原主遗留的情绪影响,这次从收到顾长青那封信开始,他又有那种控制不住情绪的感觉,直到刚才府衙大人宣布了审判结果,江凡才轻松了起来。
第115章
离开府衙, 江凡带着人去了上京江宅。
不管是江凡, 还是原主,其实对这栋宅子都感到陌生。江凡一个外来人,只住了短短几天,期间还一直养病, 有这样的感觉很正常。而原主, 他父母没死之前, 这栋宅子哪哪都是他的地盘, 不过后来,他活动的区域一再被缩小限定,原本熟悉的地方便逐渐陌生。
江峰这个一家之主进了牢房候斩, 宅子里的下人们都得知了这一消息。此刻江凡进来,这一群十几个下人就忙不迭地跪出来请罪。
此后这栋宅子的主人就是江凡,而他们这些下人, 自然也转到了江凡的名下,这些跪出来的,里面不乏在江宅待了十年的老人,他们与那些新进来的, 在江凡失去父母后,不止一次联手欺辱过原主。曾经欺负过的人转眼成了可掌控他们生死的主家, 若江凡一个生气, 便将他们发卖到一些不好的地方去,这叫他们怎么不慌。
宅子虽然给了江凡,但他不会在这里住, 自然不会养着这么一堆闲人。事实上,江凡确实不会放过这些人。
江凡无心理会这些苦苦哀求的人,他只是皱皱眉,便让张书墨将人带下去处理,毕竟曾经张书墨跟着原主时,也一起承受过不少,该卖的卖,该留的留,具体怎么做,对方比他心里有数。
宅子里有祠堂,江凡去上了香,告慰了原主一家在天之灵。丽山村的庄子里设有祠堂,他准备这次回去时,再把祠堂里的牌位请回去,到时候,再给原主立碑,不过因为姓名原因,只能委屈他一下,立无名碑。
以后这上京江宅,江凡会留两个人照看保养,基本不会过来住。
从祠堂出来,便听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很快的,属于女人杂乱的哭喊叫骂声便传到众人耳里。
江凡听出来了,哭的是黄乐珍和江琪,骂的是江老太。
江凡转头看关修谨:“这等吵闹的场面,还真不好意思让你瞧见。”毕竟也是家丑。
关修谨略微挑眉:“无妨,我便看他们闹一场。”
江凡出去,就看到江老太带着黄乐珍和江卓兄妹,一马当先地这三人闯进正厅,对周围阻拦他们的人喝骂不止。
“这是我江家的宅子,我凭什么不能进来!”
“我是他祖母,他难不成还敢将我这个当祖母的赶出去?!”
吵嚷间,江老太看到江凡,立即又要扑上来撕他,即使被拦住也不甘心的舞着双手:“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大伯怎么对不起你了!你竟怀恨在心来谋害他!”
黄乐珍也哭:“小凡,虽然你大伯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父母去世后,他并没有亏待过你啊,你竟如此狠心,要置他于死地!”
当年之事确实是江峰一手策划,他的妻儿对此事都不知情,自然无罪。只是他们和江老太一样固执地认为,谋害亲弟这事江峰是不可能做的,是江凡仗着背后权势,无中生有。
江凡与关修谨好生坐下后,还叫人上了茶。
之后江凡他才看着黄乐珍,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敢当场发一句毒誓,说你们从未亏待过江凡,否则天打雷劈吗?若你发了这毒誓,我就把这房子留给你们。”
现代社会虽然经历过破四旧,但哪怕到了江凡那个时候,封建迷信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样的毒誓现代敢随意说出口的人也是有很多的。而大周人,对这类誓言看得更重,从不敢轻易说出。
江凡就看着黄乐珍哭声一哽,脸色明显地僵了僵,然后再次捏着丝绢捂着鼻子痛哭,“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随后与江老太抱头痛哭。
江卓与江琪都怨恨地看着江凡,江凡对此不以为意,笑了笑。
江琪气得发抖:“你竟还笑!”
她的父亲,马上就要被斩头了,眼前这个凶手,不止好心情地喝茶,竟还肆无忌惮地发笑。
江凡冷了眼神,“再这样盯着我,今晚我便叫人挖了你眼睛,让你一辈子做个沿街乞讨的瞎子。”
关修谨轻吹着茶水,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江琪没被江凡吓到,却被关修谨的眼神吓住,身体猛地一抖,怕得将身子藏在江卓身后。
江卓没注意到,怒道:“江凡,你太恶毒了!”
江凡凉凉道:“是啊,我恶毒,你能将我如何?”
江卓捏紧拳头,愤怒又无奈,是的,现在的他们已经不能将江凡如何了。
“真是孽障啊!”江老太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黄乐珍跟抓住机会一样,扑到江老太身边激动地大叫,边说些江凡不孝的话,竟将祖母气晕了。
江家今日闹的事大,从江宅出现官兵后,门口就没少了看热闹的人,黄乐珍和江老太这一番配合,还是不死心地想把不孝的帽子扣江凡头上以谋取利益。
只不过江凡就防着这招,所以才有先见之明地把江老太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半个多月,走的时候还给装了几罐上好的蜂蜜、果酱,就这样,江老太还会晕?
江凡可不信,这不他见江老太眼皮底下的眼珠还在滴溜转呢。
江凡指了一个下人过去,“掐老太太人中。”
换成之前,江老太应该早晕了,无奈在丽山村被养了半个月后,身体好的不得了,因此这日连受刺激,她却依然坚挺地清醒着。江老太本来打算装晕到底的,无奈江凡指的人手劲儿太大了,她眼泪都流出来了还不松手,最后痛地实在受不了,只能眼泪汪汪地装作被掐醒的样子。
江凡不想再与他们纠缠,转头问江老太:“你几十年如一日的偏心眼,当年我父母之死,我也不确定你知不知情……”
江老太听见这诛心之言,捂着胸口,晕又晕不了,直气得说不出话,
江凡继续道:“不过怎么说你也是我祖母,我自然有奉养你直到往生的责任,此间事了,你便跟我回丽山村,我会好生照顾你的。”
江老太呸了一声,恶狠狠道:“你是杀我大儿的凶手,要我跟你回去,你做梦!”
江凡便面做为难:“如此,那只能我给你银钱补偿,你跟着大伯母一家子生活。”
黄乐珍比江老太拎得清,她当时看江峰那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就知道江震和江顾氏的死是他做的。有一瞬间,她周身都是寒意,自己居然与这样心狠手辣的让你同床共枕近二十年。
只是如果可以,黄乐珍当年不希望江峰出事,现在她面临的情况非常艰难,现在她和两个子女已经一无所有,如今唯一能靠的,只有江老太。她原本想的是,跟着江老太赖上江凡,但她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刚才一番尝试,江凡的态度果然让她的算盘落空,若是放了江老太跟江凡回去,那剩下她带着两个子女,日子就更难过了,留下江老太,那与江凡那边的联系就没法彻底了断,江凡这个提议,正中她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