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在后宫崛起(285)
李景便问:“沈大人可在此处?”
有军士立刻给他指了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道:“戌卫们都在那顶帐篷里休息,将军若是不便,下官可代为传唤。”
“不必了,我亲自去。”
帐篷里灯火通明,站在远处尚能听见里面传来兴高采烈的恭贺声,想来是戌卫们在为沈千沉升职南厂左镇使庆贺,走到近前还能闻到帐篷里传出的酒香。然而,等李景走到帐篷门口,里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那帐帘就在李景眼前被人挑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沈千沉。
他见了李景依旧不卑不亢,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将军。”
“沈大人不必多礼,可否借一步说话?”李景说着便侧了身,沈千沉依旧恪守职级,忙道:“将军先请。”
李景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在这人脸上看出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此时的沈千沉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属,就像他曾经率领过的万千将士一样。
然而,李景很清楚眼前这个人不一样,他是一个不愿踏李家一分人情的硬气汉子。凭心而论,李景很赏识这样的人,他出身李家,大概是平日里见多了那些上赶着来李家攀附的嘴脸,对沈千沉这样的人反而更愿意亲近——不过,这所有一切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样的硬汉不要心里惦记上他的人!
沈千沉并非傻瓜,李景今日为他请功的目的他很清楚,若是放在以往,他恐怕就顺坡直下踏了他的情。可今日,在梁辰面前,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就是不想接纳李景为他请得功,那样的结果,令他浑身不舒服,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当成了物品一样在交易。
他觉得,若是他接受了,梁辰或许会看不起他吧?
虽然梁辰看得起他还是看不起他都没什么关系,但沈千沉就是不想给梁辰留下不好的印象。那种感觉朦朦胧胧,沈千沉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出了郊院。月光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出两道细长的影子,就如两把出鞘的尖刀,荡出两股锐利凛然的气势。
赵家村的小溪岸边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安静无扰。李景和沈千沉在岸边站定,李景这才开口,道:“今日承蒙沈大人救我妻儿,此恩无以为报,且受李景一拜!”
“将军!”
沈千沉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托住李景的手臂,道:“李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我救梁大人和令公子实乃职责所在,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李景见沈千沉执意拦他,已知此路不通,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枚烟花纸筒,道:“沈大人既然不肯受我礼拜,那此物一定要收下。他日若你身陷险境,拉响此物,便会有李家的人前来相助。权当李某一片诚心,感念大人今日的侠义之举!”
李景言辞恳切,沈千沉心中却有些憋屈,他望着李景递过来的那枚纸筒,那明明是这世上不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这一刻,沈千沉却有些不想要。他总觉得这枚纸筒重若千斤,他一旦接过来,便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李景不等他做出决断,好似担心他再拒绝,一把将那烟花纸筒塞进了他怀里,而后就像松了一口气儿般笑道:“沈大人能收下此物李某感激不尽!”言罢,他冲沈千沉一拱手,就像担心他下一刻再塞还给他,忙运起轻功,一步飞起,留下一句‘李某还有些事,便先走了。恭喜沈大人高升!’
赵家村的小溪边,只剩一个沈千沉。他盯着手里那个烟花纸筒,眉间沟壑越来越深……
李景回到郊院后,就听说皇帝陛下在找他。他连忙去了正堂,这时屋里只有周斐琦,高悦已又去了厢房带领计司众人连夜清算了。
周斐琦见李景回来后,没问他去干了什么,只问了句“事情都办妥了?”
李景道:“是。劳陛下为此挂怀,乃臣之过。”
“行了,咱们君臣之间就不说这些了。李爱卿,朕现在命你连夜秘密回沽城,你可愿意?”周斐琦说完,就见李景单膝点地跪了下去。
他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圣恩!”
“好。该准备的朕都已交待了梁霄。事不宜迟,你安顿好家眷,即刻动身吧!”周斐琦一句安顿好家眷,直说到了李景心坎儿里,那一瞬间,周斐琦眼看着李景红了眼眶。
就听他又道:“谢陛下隆恩。”
之后,李景起身去了梁辰的那间厢房,对他来说,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聚,千岛之战,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李景知道,他上了战场,命便不再是他的,因此他此刻是抱着诀别之心,来见梁辰。
第131章 131霜降一候
这会儿梁辰已睡着。他所住的那间厢房的灯火都灭了。小黑守在外间门口,本也靠在墙边的榻上打盹儿,房门响起,他连忙坐了起来,见是李景出而复返一时还有些懵。
李景越过他,径直往里走,小黑连忙点上外间的烛火,又跑过去给他打门帘。里屋,小黑把窗边的油灯点上,见李景冲他挥手,连忙退了出去。床帐已放下,李景挂起一边,坐在床边,望着床上梁辰安静的睡颜,叹了口气。他怕吵醒梁辰,又憋了一肚子话,望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声音很轻也很低——
“东海战事已起,我该走了……”
“……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这些年,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若我这次还能有命回来,希望你能给我一次偿还的机会……”
“……辰儿……”
话至此,李景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滴在了梁辰的手背上,很快便渗入了绷带中。
李景又说了很多话,最后他将床里的李珍抱了起来,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亲。把孩子放回去后,他望着梁辰的脸,附身在他的眉间也落下了一吻。
再次从厢房里出来,李景孤身找了一处僻静之地,从拉出脖子上的骨哨,吹响了召唤李家死士的信音。很快黑亮的月光中出现了两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李景对他们道:“从今往后,你二人就留在夫人和公子身边,务必顾全他们的安危。”
那两个死士立刻领命。李景再一挥手,他们便化为两道影子往郊院的方向而去。
李景举头望月,又叹了一口气。再回到郊院时,才走到门口就见梁霄牵着一匹马并一队侍卫似乎是在等他。梁霄见到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陛下命我在此等候将军,路上一应用品都已为将军备好。望将军一路顺风,东海大捷。”
李景道:“多谢陛下。”他翻身上马,望向郊院内的厢房,那眼眸中似乎还蕴含着道不尽的情愫,然而,这一刻,他已没有机会再说。
李景收回视线,对梁霄道:“瑞景,我不在京,你,照顾好辰儿。”
“将军放心,辰儿乃卑职亲弟,我定会照顾好他。”
李景听出梁霄话里隐含怒意,可他如今已无力辩驳,终不过是眸光黯淡,打马扬鞭向东而去。
李景走了。
梁辰睁着眼盯着床帐的顶,脑海是李景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在李景进来时就醒了,因此那些话他其实都听到了。只是,这次他听了李景这些近乎忏悔的话语,心里没有怒也没有嘲,只剩下一片无风无雨的平静。就像是一个人从出生到历尽千帆后的苍老,那是一种无动于衷的暮气沉沉,也是一种放下一切的解脱。
梁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他发现那些在自己还喜欢李景、对他有所期待时所受过的伤,并没有因为李景的忏悔而消失,只不过那些伤如今已不在疼,它们更像是独属于梁辰这个人的人生轨迹上的标识,记录了他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婚姻。这份经历是属于他的,如今回看,更像是一种历练,是一个人成长的契机。
梁辰想,他和李景大概真是一段孽缘,如今在他的人生轨迹中,这段缘已了,可是在李景那里,好像才刚开始——
算了,还是尽快分开吧,希望陛下能恩准我的那份奏折。
这一晚,梁辰的心无比平静。他不会再因李景的话怒,不会再因他的举动气,甚至也不再计较他以前带给他的伤,只能说明一点——梁辰是真的不在乎了。不在乎的人,随便他做什么,看看就好,听听就罢。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能够伤害你的人,只因你还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