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病弱竹马(101)
墙上的旧挂钟,秒针啪嗒啪嗒地转动,暮色渐渐下沉,白日繁忙喧嚣的城寨,陷入不可预知的黑暗中。
门外楼道时不时有归家的脚步声响起,但乔文一直没听到自己最熟悉的那道。
与此同时,在外面收了一天债的陈迦南,刚刚带着一天下来的成果,准备去东区给赵山海复命,人便被赵山海身边的马仔,往丽都领去了,半路还遇到了同样也是去丽都的江遇风。
他笑嘻嘻抬手打招呼:“风哥,你也去丽都,是豹爷那里有事吗?”
江遇风点点头,一张冷峻的脸在路旁昏黄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有几分带着心事的深沉如水,他看了看陈迦南,到底没说什么,只道:“先去了再说吧。”
陈迦南对即将发生的大事浑然不觉,心里想的是,同豹爷说完事得马上回去,把揣着的一袋酥饼给乔文。
今日收债路过一家新开的酥饼店,他随手买了几块尝新鲜,发觉味道意外得好,于是赶紧给乔文买了一袋。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还能吃上两块。
几人走到丽都门外,发觉门口挂了休息的牌子,外面站着几个值守的小弟,看着还挺大阵仗的。
陈迦南这才觉得不太对劲,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并没惹事,也没有暴露自己对社团不忠心的本质,于是暂且安心地跟着江遇风坦坦荡荡走进了去。
此时,丽都大厅灯光大开,几个人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在烟雾缭绕中说着话,赵山海就坐在正中,与他并排而座的,是个陌生面孔——当然,也完全算不得陌生,至少陈迦南与这中年男人打过一两次照面,对他还有几分印象。
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没错,这人正是乔文猜测的毒王手下。
原本以为他们就是在城寨落脚,没想到和兴社竟然跟他们搅在一起,不知是说赵山海长了本事,还是堂堂金三角毒王竟然看得起和兴社这个小社团。
“来了!”赵山海见两人进来,抬手招了招。
“豹爷。”江遇风和陈迦南周上前打招呼。
赵山海笑眯眯点点头,转头朝旁边的男人道:“唐爷,这就是我们和兴社两员大将阿风和阿南。”又对站在面前的男人介绍,“阿风阿南,这是金三角的唐爷,你们认识一下。”
江遇风客客气气道:“唐爷好。”
陈迦南语气则明显敷衍许多:“唐爷好。”
“行了,你俩都坐下吧。”赵山海伸手示意,“把你们叫来是有大事要跟你商讨。”
陈迦南与江遇风相视一眼,对方朝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两人一块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
这位唐爷大名唐明森,确实如乔文所猜测,乃败退东南亚的国军残军,后来加入了当地毒王罗坤贩毒集团,如今是他的副手。
比起他那几个面目凶残的手下,人至中年的唐明森,实际上不太看得出是个亡命之徒,甚至还颇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和颜悦色,比他旁边的赵山海都要温和太多。
他将口中的烟,放在身前的烟灰缸,慢条斯理掐灭,道:“豹爷,既然你的人来了,咱们就直接说吧,再过几个小时第一批货应该就靠岸了,我们可别耽误了。”
赵山海龟缩在九龙城寨二十几年,所谓呼风唤雨也就是在城寨的一亩三分田,他早有野心打出去,与港城几个大佬分一分天下,然而和兴社实在是实力有限——更确切来说,是没钱。这回傍上毒王罗坤这棵大树,成为毒王在港城的掮客和中转点,还怕往后没有钱赚?只怕以后城中那几个大佬,想要货都得看自己的脸色。
一想到这里,他顿觉神清气爽,不自觉挺直身板,笑眯眯点头,道:“阿风阿南,唐爷是金三角毒王罗坤的二当家,他这次带人来港城,是要运两吨货进来。他们会把货运进我们城寨,然后再分销出去。”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但是呢,最近警方那边风声比较紧,城寨外围都守着便衣,要从码头成功把货运进来,可能会很困难,就需要我们的协助。和兴社本事最大的就是你们两个,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当然是要交给你俩才放心。这几天你们就跟唐爷的人一起去运货。总共三批,分三个晚上,今晚是第一批。”
陈迦南面色大变,乔文让他离这些人远一点,没想到还是被卷进来,而且是用这种方式。
赵阿四不管□□档,他自然也没接触过这些,但也很清楚两吨意味着什么?
起码价值上亿,足够太多人铤而走险以命相搏。但赵山海想要用自己的命给他搏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江遇风开口道:“豹爷,阿南对这种事没经验,我去就行了。”
赵山海笑容可掬道:“阿风,你想什么我清楚,平时你在外面结交兄弟,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办好事就行。但这回这事儿你说了不算,你和阿南都必须去。”
陈迦南心中哂笑,面上露出几分无赖状:“豹爷,我不是不想去,但我办事不太仔细你也是知道的,万一搞砸了拖了人后腿,我哪担得起这个责任。您老还是让更可靠的人去办吧。”说着环顾了下四周,“飞哥呢,飞哥有经验,您让他去不就好了?”
然而这大厅里并没有秦云飞的身影。
赵山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这件事当然不能出纰漏,我相信你的阿南。”顿了片刻,又轻笑一声,“阿风阿南,唐爷需要我们的诚意,就暂时委屈一下你们。等顺利成交后,我一定会给重赏你们两人。”
江遇风和陈迦南都心知不妙,不约而同蹙起眉头。
果不其然,这边的丽都正在开会,另一边秦云飞带着马仔敲开了陈家的大门。
“陈叔陈婶豪仔,豹爷要让阿南办点事,叫你们几个去丽都做两天客。”
陈家这一家三口吓得战战兢兢,豪仔挡在爸妈跟前,结结巴巴道:“飞哥,我哥又做了什么?”
秦云飞皮笑肉不笑道:“他没犯什么错,别怕,就是豹爷得靠他办点事,就让你们先过去做两天客,好让他能安心去办事。”
这本本分分的三人,看到秦云飞带着五六个马仔,哪里敢多说什么,只能收拾了点日用品,老老实实跟着出了门。
秦云飞领着人走到二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乔家紧闭的门,走过去抬手敲了敲。
正在家中等着陈迦南的乔文,听到敲门声,顿时一喜,赶紧起身去开门:“南哥——”
话音还没落,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因为门口站着的并不是他等了许久的陈迦南,而是见了就觉晦气的秦云飞,何况秦云飞身后还站着惶恐不安的陈家三口。
乔文沉下脸,怕吵醒内屋的阿婆,小声问道:“飞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云飞道:“豹爷要让阿南去办点事,为了让他能专心,让我把你们接到丽都做两天客。”
豪仔虽然但小怕事,但这时候也颇有几分担当,闻言急忙道:“我们一家跟你们走了,你怎么还要叫上阿文啊?”
陈叔陈婶也附和道:“是啊,阿文又不是我们陈家人,你把他叫去有何用?”
秦云飞回头轻飘飘看了眼陈家三口,勾起嘴角,轻笑道:“虽然阿文不姓陈,但对于靓仔南来说,恐怕他的分量比你们一家三口都重。”
见豪仔他们还要为自己说话,乔文轻声打断:“行,你稍等一下,我给阿婆留个便条,就跟你们走。”
他怕阿婆担心,只说工厂临时有事要去处理,可能得待两天才回来。然后随手拿上换洗衣服,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
此时也已经很深,连嘈杂的城寨,都变得安宁,除了偶尔有鏖战的打牌人发出一两句激动的吆喝。
秦云飞的两个马仔打着手电在前方开路,
见陈家三口依旧很慌乱,乔文低声安抚道:“陈叔陈婶,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要是我们出事,他们和兴社就是犯众怒,在城寨也不可能再混下去。”
拄着手杖的秦云飞闻言放缓两步,与他并排而行,哂笑道:“怎么?觉得和兴社动了你们,街坊邻居会替你们报仇?天真,这世道,能扫清自己门前雪就已经不易,还能管别人瓦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