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孵蛋飞升天界(82)
那是毕月第一次伤心。
但他或许是被神格洗刷过神魂的关系,领悟力非常强。
他想他既然走了这条路,只要白虎神拒绝他,他日后便要一次两次、无数次地被伤下去。
既然总要伤心,管它呢。
他如今有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要么继续。
若是放弃,他便也不用做什么近前侍奉的天将了,早早卸了职、回他的深渊裂缝去。
若是继续,便不能暗自伤怀,因为伤感既无用也显得他十分的无能。
他需得做点什么。
毕月脑子转得很快,一下想到白虎神那头疼的旧疾。
而巧的是,毕月长自深渊,从小便知道,深渊裂缝内,重重危险又浓重到不能清除的迷茫戾气中,有一株灵草,可以治疗那头疼的毛病。
于是毕月深思没有、熟虑也不曾,直接选了那第二条路,又片刻不耽误地拿了若白给他的进出无阻的令牌,飞出不拒山、离开天界,下界去了无尽无妄深渊。
这一遭‘裂缝取灵草’必然不会很顺利,毕月离开后,若白以为他贪玩才出去的,并未在意。
直到半个月后,阴曹殿的殿主拖人传话进不拒山,说毕月快不行了,若白才火急火燎地赶去了深渊。
毕月那时候已经成功拿到了灵草,可命已经不剩多少。
他人在阴曹殿躺着,进气都没几下。
好在若白赶来的及时,顺利捞回了他一条小命。
等毕月醒来,若白已经凭借毕月靠命摘来的那诛灵草,成功治好了自己的头疼。
毕月全然不在意自己伤得多重,只想着若白能用灵草、领他的情,那真是太好了。
他十分地欢喜。
若白则坐在毕月面前,同他道:“祖宗,你可真是我修大道这多年里的一条大阻。真是怕了你了。”
毕月却一脸轻松地问:“那灵草好吃吗?”
若白:“炼成丹药,都是苦的。”
毕月一顿,说:“我以为仙人吃灵草,也跟嗡嗡吃草一样,张口就嚼的。”
若白气笑。
他伤得这般重,还能说这么多的废话?
于是床榻上现身,将毕月一把捞近怀中,恶狠狠道:“闭嘴吧!”
又切齿道:“我特意去山里采竹子,做了那许多的风筝,等了你半个月,你如今却是动都不能动一下,白费本君的气力。”
毕月只有手指头堪堪能动,便躺在若白怀中,手指抠着若白的衣袍领口,虚弱地说道:“那我不白费你的气力,回去了就放风筝,全放一遍。你能也不白费我的气力吗?”
若白神色不明地回视毕月。
片刻后,若白将毕月往怀里搂了搂,低声道:“我修无情道,并不是有情人。”
毕月坚持着,继续抠着领口,问:“那你要同我一处吗?”
不待若白开口,毕月继续:“你若同我一处,我伤好了,便跟你回不拒山。你若不同我一处,今次给你取了灵草,治好了你的头疼,便到此为止了,日后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你我便不用再见了。”
若白扶额。他头疼,更疼了。
哪知道毕月忽然欢喜道:“你这神情,便是不想你在天、我在地了,你不想这般,便是想同我一处了。”
毕月快刀落下:“那就在一处吧。”
“说好了啊,不能反悔的。”
若白便这么被毕月半哄半框地拽来了身边、绑在了一处。
而若白这个“不是有情人”,日日在阴曹殿陪着毕月,又一起去到深渊,见了同毕月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嗡嗡兄弟姐妹。
此后回了天上,在不拒山,若白和毕月,过了一段很是愉快的时光。
但正如若白自己所言,他修大道,生来无情,与毕月处得再愉悦,终究也不过是块焐不热、烫不化的冰。
毕月随着光阴的流淌,也不再是当初心智初开、秉性纯真的少年人,他终于长大了。
长大后的毕月,终于在经年累月中彻底认清,若白虽然一直同他在一起,但根本与情爱无关。
与情爱无关的“在一处”,长大的毕月,没那么想要了。
他要回深渊。
若白不允。
因为他心中分明,毕月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
令若白无奈的是,如今长大后这般想如何便如何的毕月,全是他自己惯出来、教出来的。
他如今不但自食“恶果”,毕月的这番“翻脸无情”,竟比他修的无情大道还要无情。
于是自那之后,毕月在不拒山待得很不开心。
若白哄了许久,哄不好人,便叫毕月自己好好想想,当初到底是谁执意‘在一处’。
毕月话中带刺地反问:“我走了,不是正合你意?”
若白忽然发现,他就算这许多年里与毕月日日在一起,到如今,说出这番话的毕月,他是完全陌生的。
若白不与毕月争吵,只对他道:“你要走,也可以,待我将当年的灵草从我体内化出来,你一并带走。”
毕月闻言,面露惊愕,气得当场呕了一口血。
从那之后,若白与毕月之间便生分疏离了许多。
若白也如他自己所言,当真化出了体内抑制他头疼的灵草,与不拒山的大门一起,摆在了毕月面前。
毕月拿了灵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原本听崇舟说到这里,岑羽还想:这逻辑通。
看如今的朔月,他的前身想必也不会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拿了灵草离开了,日后便绝迹不会回头了。
嗨,分手就分手。
哪知道崇舟紧跟着告诉他,毕月当年心性直率,拿了灵草离开不拒山后,便去跳了贬仙台。
而贬仙台一向贬的是飞升上天的仙人,跳下去,哪里飞升的回哪里,重新去做凡人。
对生来仙胎的仙人来说,贬仙台只是一处需要远离的罚戒之处而已。
但对毕月,贬仙台还有另一个用处:削掉他身上,当年白虎神为他开智时,留下的神格印记。
——不是将灵草还他了吗?那好,他便也削了还掉。
还完后,毕月便回了无尽无妄深渊。
但他那时候已在天界挂职,没了白虎神来往无阻的令牌,轻易不能离开,侥幸离开了,也还是一名天将。
好友阴曹殿殿主只得再痛心疾首地为毕月上天奔波、花钱疏通。
没多久,人在深渊的毕月领了一个‘除戾官’的职务。
这职务没别的,就是在深渊除一除阴戾之气。
于是毕月领职上任,日日应卯、按时除戾,从不懈怠。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竟然是上一代天君的一步策算——
没多久,深渊中的阴戾之气忽然呈几倍量的变多,阴曹殿觉得事态不对,将情况上报天界,天君震怒,是时做着“除戾官”的毕月,理所当然地便被提上内廷问责。
事实上,这不过是上一代天君动了心思,想借着毕月“敲打”他眼中那位位高权重的白虎神罢了。
毕月为此被削去职务,降为半仙。
不仅如此,那位天君还要对毕月动私刑,令他道出这么多年陪在白虎神身边的大小事宜、所见所闻,想以此知道白虎神深居不拒山,是否窝藏了执掌天界的野心,以及那满山的早古将领,是否还在日日操练,以求哪日出山,踏平内廷,助若白登临君位。
毕月一个天天在不拒山放风筝的,自是觉得这位天君脑壳是不是有病。
想太多的病。
天君便以摄魂秘术,探进毕月的脑中,想要查看毕月的记忆。
原本,毕月体内有若白的神格护着,天君想探入只能吃个闭门羹。
偏偏毕月不久前才跳了贬仙台。
天君得逞,查看一番,失望而出,但依旧不死心,又给毕月下了一道秘术,想以此操控他,令他做一个安插在若白眼前的“探子”。
谁成想毕月心智坚定,并不轻易受人摆弄,且为了挣脱天君的操控,假意领命顺利离开后,又去跳了贬仙台,剥离身上的术法,也为此伤了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