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以为我是断袖(穿书,爽文)(73)
玄约怕冷,常人平常只穿两层衣裳,玄约足足穿了三层。
隔了三层的衣裳,里面的伤口都如此的狰狞可怖,可见邱清息用了多少的力道。
玄约倒是一脸平静,任御医上着药,一声不吭。
苏卞沉下脸。
苏卞道:“本以为邱大人能公正严明,无论什么案子,都能一并论之,绝不向任何一人偏颇……看来本官错了。”
邱清息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就算告诉苏卞,玄约在八年前的怀安县杀了他的双亲这件事又能如何?
他抱了私心刑罚玄约这件事,也还是无法否认。的确是事实。
苏卞沉声继道:“邱大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邱清息垂眸,不答。
他无法否认,这是事实。
苏卞:“所以,邱大人不应再与此案有任何牵连了。”
邱清息闻言,身子一震。
邱清息怔然:“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苏卞不答,反而将目光转向玄约。
后者立刻迎上苏卞的目光,两眼微弯,浅笑吟吟。
玄约眼也不眨,直看的苏卞背脊发毛,他眼角一抽,立刻收回视线。
苏卞道:“本官本无意插手此案,只是念在国尉大人曾救过本官一命,才接手这件案子。待此案真相大白后,本官与国尉大人两清。”
玄约听明白了。
玄约:“庄大人可否换个报答方式?”
苏卞蹙眉:“什么。”
玄约:“换成以身相许可好?”
苏卞:“……”
苏卞怀疑玄约换了个壳子。
就跟他一样,里面的灵魂换成了另一个人。
以前玄约虽也不正经,可却从未说过这种不堪入耳的话过。
而且,他听过玄约并不好男色。
苏卞表情微妙,不自觉的离玄约远了些许。
不过既然玄约吐字清晰,有气有力,那么说明身体并无大碍。
想罢,苏卞放下心,转身就走。
邱清息立刻跟上。
苏卞问:“那本卷宗在哪?”
邱清息默了两秒,答:“在桌上。”
苏卞脚步一转,立刻往邱清息的屋子走。
邱清息跟在苏卞的身后,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邱清息道:“下官自认一时失去了理性,但这么些日子,不论臣如何审问国尉大人,国尉大人一句也不肯说……”
邱清息话才说到一半,苏卞淡淡道:“所以邱大人就用刑了是么。”
邱清息正想说自己是情有可原,可苏卞的下一句,便就将他没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苏卞又问:“邱大人以前审案时,也是这般?”
邱清息哑然。
两秒后,邱清息默然开口:“……不是。”
以往邱清息审案时,耐性极佳。
如若对方不开口,亦或者是不说实话,他便耐性十足的耗下去。
可到了玄约这,就完全的截然不同了。
仅止两个字,苏卞心下瞬间了然。
看来邱清息与玄约有过节。
而且,并非是一般的过节。
眨眼到了屋。
踏进屋内,一抬眼,那卷宗明晃晃的摆在邱清息的桌上。
邱清息不知来来回回的翻了多少遍,卷宗的边角都有些起毛了。
苏卞拿起扫了眼,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跟在苏卞身后的邱清息下意识问:“庄大人要去哪?”还拿着卷宗。
苏卞头也不回的往刑房的方向走。
接着回:“提审犯人。”
邱清息一愣。
重新回到刑房,这时御医已经将玄约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
御医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玄约不说话,他也不敢走。更不敢吭声。
苏卞一出现,御医仿佛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前一亮,迅速的迎了上来。
御医道:“回九卿大人,国尉大人身上的伤已经全部都包扎好了。”
苏卞低头瞧着卷宗,嗯了一声。
苏卞问,“几天一换药?”
御医答:“回大人,三日一换药,半月就能痊愈。”
苏卞:“下去罢,三日后再过来。”
御医如释重负,长舒了口气,提着药箱迅速退下。
御医退下之后,苏卞开口:“邱大人前些日子告假半月,正是去的怀安?”
邱清息愣了愣,回神。
邱清息:“回大人,是。”
苏卞:“邱大人八年前为何会在怀安?”
邱清息一听,虽心知苏卞可能只是随口问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庄大人为何要问这个?”
邱清息不答反问,苏卞觉察到什么,回头朝邱清息看了过来。
苏卞淡淡道:“既然要查清案子,自然要事事皆知。”
邱清息沉默。
苏卞又道:“如若邱大人若不愿说,本官也不强求。”
说罢,收回了视线。
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上的卷宗上。
邱清息抬眸,看了苏卞一眼后,又不着痕迹的瞧了一旁慢悠悠的紧盯着苏卞的玄约身上。
邱清息不自觉的回想起八年前,他捡回娘亲的玉佩后,回来看到的,就只有两具横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的景象。
时隔半年,他都难以忘怀。
这八年里的前五年,他为了考上状元,在京城当官,给爹娘报仇,他宛如狗一般,街头卖艺,卖字赚钱,每天晚上就睡在破庙里。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他终于考上状元,能够站在玄约的面前后,玄约却连一个眼神也吝啬于他。
全然的将他视若无物。
邱清息攥紧了手指。
指尖深深的嵌进掌心内,可他浑然不觉。
邱清息沉默了半响,开口道:“八年前,下官正恰与爹娘路过怀安。”
苏卞:“所以邱大人便知晓八年前国尉大人去过怀安?”
邱清息回:“是。”
苏卞:“邱大人告假的这半月,都做了些什么?”
说罢,又想到什么。
苏卞补充:“还是那句话,如若邱大人不愿说,本官不强求。”
邱清息又默了两秒,答:“祭祀双亲。”
苏卞闻言,挑了挑眉。
不过也就只是挑了挑眉罢了。
苏卞自己本身也就只有苏茵一个堂妹,同样的没有双亲。
不然苏卞也不会如此的感情缺失。
苏卞挑了挑眉,没有追问。
还在等着苏卞追问死因的邱清息等了一会,什么也没等到,不由微微的愣了愣。
这时,苏卞又问:“所以,邱大人没有去衙门是么?”
邱清息一怔。
苏卞继道:“也没有去查清这里面的罪证是否属实,更没有去迟府瞧一瞧。”
邱清息:“下官……”
苏卞放下卷宗。
苏卞眼也不眨的看着邱清息,“因为邱大人已经认定了国尉大人是凶手,所以,便只想着能如何让国尉大人招认,而不去怀疑这案子里是否有蹊跷。也不派人去怀安查清卷宗里的证词与记载是否属实。”
邱清息无言。
他无可辩驳。
苏卞淡淡道:“邱大人不必再插手这件案子了,这件案子由本官来全权处理。”
邱清息垂眼,“……是。”
一旁坐着的玄约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苏卞。
他忍不住心痒难耐的舔了舔唇角。
——真想扒光了他。
第100章
邱清息应下, 玄约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那么就回到正题。
苏卞朝玄约走去,在玄约的不远处站定。
他低头看着卷宗,将案子里的每一句话都来来回回的看了五遍, 不肯放过一个细节。
他看完第六遍, 这才抬起头。
目光对准玄约,刚要准备说些什么, 但又一下子顿住。
苏卞看着玄约身上的单衣,皱起眉。
他记得玄约还病着。
苏卞道:“刑房阴冷潮湿, 国尉大人身上还病着, 去本官的屋子里再问罢。”
邱清息闻言瞥了玄约一眼, 沉着脸,不语。
玄约兴奋舔了舔唇角,轻笑。
如若不是知晓苏卞对男色无感, 更是对他避之不及,他都要以为……
苏卞是在勾引他了。
玄约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走了两步,而后又想到什么。
玄约委屈道:“庄大人, 本官腿软,走不动。”
苏卞脚步一顿。
苏卞面无表情道:“来人。”
刑房外候着的两名官兵立刻出现在苏卞的眼前,低头拱手, 恭敬道:“在,大人。”
苏卞道:“扶着国尉大人。”
二人乖乖的应,“是!”
二人听命,正要上前, 却只见玄约微微叹了口气,一脸遗憾。
玄约道:“不必了。”
说完,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朝苏卞走了过去。
步伐平稳,不疾不徐。
哪有什么玄约所说的腿软的模样。
苏卞:“……”
苏卞,玄约,邱清息。
这三个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三人走在了一块,那情景,可谓是惊悚又诡异。
苏卞。
视太卿院为洪水猛兽,平日里绝不肯踏进太卿院一步。与邱清息关系并不算好。
哦不,应当是恶劣。
至于与玄约的关系就更为诡异了。
之前人人以为,苏卞与玄约交好,是靠着攀上玄约,才得来的九卿之位。
可在邱清息提出迟府的灭门之案时,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在说此案与玄约无关。
而最先,也是唯一说要捉拿玄约到太卿院的……正是苏卞。不,庄杜信。
玄约。
视太卿院为无物,视太卿院内的所有人为无物。如若无事,绝不可能会踏进太卿院一步。
与邱清息关系一般。
准确点,是从未将邱清息放在眼里。
至于与苏卞的关系……更让人匪夷所思。
因为这次迟府灭门案,众人这才发觉,外界传闻对苏卞颇为上心的他,其实已经有好一段时间都未与苏卞有任何交集了。
邱清息就更不必谈了。
除了太卿院内内的人,他几乎不曾与朝中的任何大臣有过来往交集。
现下,完全不可能聚在一起的三人走在了一块。
苏卞的表情一如既往。
邱清息的脸色虽依然难看,但相较这段日子,却是缓和了许多。
玄约则嘴角上扬,一派轻松。
分明才被动过刑,身上满是血淋淋的伤口,但玄约却好似如沐春风,笑意晏晏。
太卿院内的众人惊悚的望着眼前的场景。
目瞪口呆,心下惊异。
特别是在看到玄约与邱清息二人,乖乖的跟在苏卞身后时。
穿过两条走道后,便到了门前。
苏卞推门进屋,跟在其后的二人也随之进屋。
苏卞进屋,也没找个椅子坐下来,就那么直接站在原地,低头又去看手里的卷宗。
邱清息自然而然的在苏卞的身后站定,不语。
至于玄约进屋后,立刻兴致勃勃的在屋内逛了一圈。
就像是逛街似的,左挑挑右看看。
屋子不大。
里面有的东西,玄府也差不多都有。
只是,一想到这是苏卞的屋子,玄约就忍不住微微的兴奋好奇了起来。
玄约左翻右翻,一直翻到苏卞的案桌前。
除了邱清息那告假的半月以外,苏卞几乎不曾到太卿院处理公务,所以桌上除了些案纸与笔墨之外,再无其它。
没什么新奇的东西,玄府都有。
但玄约还是兴味十足的将其拿起,把玩了一番。
——玄约现在的这副模样,比起苏卞这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玄约才像是真正穿越过来的。
邱清息看着玄约把玩般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翻了又翻,忍不住拧眉。
虽玄约现在的身份还不是犯人,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九卿专门办公的屋子!岂是能让他人这般肆意轻慢?!
邱清息拧眉道:“国尉大人,此乃九卿大人办公的屋子,并非其它等闲杂之地。还望国尉大人的行为举止得体一些。”
玄约挑了挑眉,没理。
邱清息眼角一抽。
正当邱清息准备接着又继续开口时,苏卞从卷宗里抬起了头。
苏卞看了眼玄约,丢出一句:“国尉大人的身子好了?”
苏卞话落,只见玄约飞快放下手中的东西,作柔弱状。
玄约道:“疼……”
苏卞:“……”
邱清息:“…………”
二人沉默。
如若再看不出玄约这是装的,苏卞就完全是眼瞎了。
懒得再与玄约在这浪费时间,苏卞阖上卷宗,正式进入正题。
苏卞问:“八年前,国尉大人担任提督,镇守徐州。为何不在徐州呆着,反而去了怀安?”
玄约在面对苏卞时,就与在面对邱清息时的态度,完全的截然不同了。
玄约有问有答,毫不迟疑。
玄约回:“九年前,先皇领兵与匈奴一战,虽将匈奴击退,但死伤大片。最后,所剩下不到五万精兵。因此,一年后,先皇特派本官到怀安征兵。”
邱清息闻言一滞。
因为确有此事。
匈奴早就对晋国觊觎已久,按捺数年,苦心筹谋,为的就是能将晋国一口吞下。
匈奴好战,体力和身法要比晋国的兵将们强上好几倍。胳膊几乎比晋国百姓的大腿还要粗。
若不是先皇利用地势智取,恐怕晋国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邱清息忍不住开口:“为何前些日,下官问国尉大人时,国尉大人不说?”
玄约唇角微勾,表情似笑非笑。
玄约:“本官为何要说?”
寥寥数字,嘲讽意味十足。
邱清息怒:“你——”
邱清息正要发作,苏卞将其截断。
苏卞淡淡道:“行了,回到正题。”
邱清息冷哼,瞥过脸,不再去看玄约。
苏卞接着又问:“国尉大人可认识八年前被灭门的迟员外?”
玄约:“不识。”
苏卞:“国尉大人在怀安待了几日?”
玄约:“五日。”
苏卞:“本官记得,征兵少说也要十日到半月,为何国尉大人不到五日就离开了怀安。”
玄约:“怀安又穷又破,除了流民以外,再无其它。征不到兵,本官自然不会多呆。”
嗯。
一切的答案都非常合理。
苏卞一边低头翻着卷宗,一边沉吟。
玄约坐在椅子上,冲站在不远处的苏卞轻笑。
玄约暗示意味十足道:“不止是案子,如若庄大人想问些别的……本官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卞抬头,蹙眉。
苏卞:“别的?什么?”
玄约微微一笑,谆谆善诱道:“比如说,本官好不好男色。”
苏卞:“……”
玄约:“又比如说,本官喜欢怎样的公子。”
苏卞:“……”
玄约:“再比如说,本官准备何时成亲。”
苏卞:“……”
苏卞沉默了少顷。
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国尉大人尽管放心,本官绝不会问这些。”
玄约闻言,长叹了口气,表情深感遗憾。
玄约:“是么。”
苏卞:“……”
一旁站着的邱清息:“………………”
苏卞背脊笔挺,声音冷硬。
苏卞:“现在不是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的时候。”
玄约回:“庄大人说的极是。”
玄约话落,苏卞眼角一抽。
不知为何,现在玄约开口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苏卞都觉得好像带着一种……诡异的调戏感。
——应该是他的错觉。
不再与玄约废话,苏卞问:“在怀安的这五日,国尉大人都做了些什么。”
玄约撑着下巴,回想了一番。
片刻后,玄约道:“在县令府上吃喝玩乐。”
苏卞:“吃的什么。”
玄约挑眉,一字一句的回道:“雪月羊肉,如意卷,八百膳粥,枣泥糕,翡翠银耳……”
不等玄约说罢,邱清息厉声将玄约截断。
邱清息想也不想道:“不可能!八年前,怀安县整整干旱了三年,颗粒无收。怀安的百姓全靠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食度日,怀安县的一介小小县令府,怎么可能会拿的出这些吃的出来?”
玄约睨了笃定他在说谎的邱清息一眼,不答。
苏卞没看玄约,反问起邱清息:“所以邱大人是认为国尉大人是在撒谎?”
邱清息冷笑:“八年前的怀安究竟是何等的模样,下官记得再清楚不过。如若国尉大人意欲诓骗庄大人,也应当选下官不在的时候才对。”
玄约没理,只是看着苏卞。
苏卞继续反问:“国尉大人为何要撒谎?”
邱清息毫不犹豫:“自然是——”
邱清息话才说了一半,苏卞淡淡道:“迟府是在国尉大人离开的前一日才被灭门,与县令府并无关联。”
邱清息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迟府是在玄约离开的前一晚被灭门,如若玄约为了撇清干系,在这点上撒谎,毫无意义。